第5章 助人为乐

工作好累哦。

        比工作更累的事情是，你发现系统和你对于完成工作的评判标准并不一样。

        你看着任务栏里只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不甘心地问系统为什么。

        【难度低的任务评判标准更偏向主观，一般不可能完全达成，但请问您的处理让当事人觉得稳妥了吗？当事人会因为您的举措而重燃生活的信心吗？您真的有打算真诚地服务市民吗？】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让你说不出话，毕竟你确实只是想完成工作而已。

        可是如果真的照它这样说，你的工作量不就要立马翻倍了吗？

        系统似乎还有一丝残存的人性，给你指明了一条道路：

        【另一类任务会有明确的目标，例如抓捕犯人等量化指标，与此同时在推理逻辑和实施抓捕方面有一定难度。】

        如果你不想当居委会调停纠纷，无休止地在人情和完不成的任务进度里挣扎，那就只能转向刑事案件了，什么魔鬼分叉选择。

        【考虑到您在逻辑推理方面的能力欠缺，建议您找个搭档。】

        你本来都要咬咬牙答应了，结果它还暗示你业务水平低，让你不要不自量力地觉得可以一个人完成，老实找到搭档了再去破案。

        你气得不行，最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

        “快点收拾东西了，一岐，”铃木催促你，“马上下班了。”

        工作不顺心，同事不理解，谁能懂你内心的痛？

        铃木蹬着小自行车飞速离开，奔向他的下班时间。而你垮着个脸走出警局，推门回到店里时还有气无力地不想说话。

        幸介故意凑上来惹你：“怎么？工作差劲到被骂了吗？”

        ”不要再说了，“咲乐跑过来捂他的嘴，”一岐小姐工作也很辛苦的。”

        你看着幸介，心里的恶意一点点蔓延开来，一个绝妙的报复计划就这样出现在你脑海里。

        于是你扯着嗓子高喊：“老板——幸介说他想吃全胡萝卜宴！”

        虽然你也不爱吃胡萝卜，这招基本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但是没有什么比上了一天班还发现自己kpi根本不可能达标更差劲的事情了，你根本没在怕的。

        幸介惊恐地看着你歪嘴一笑。

        这盛世如你所愿，你和幸介晚上吃的是胡萝卜沙拉。

        “我恨你。”幸介说。

        “我也恨我自己。”你说。

        你俩唯一的配菜就只有对方痛苦的脸，下次再也不玩这种损招了，你想，忍着恶心把嘴里的胡萝卜咽了下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无用好胜心让幸介坚持一定要吃得比你快，脸上的表情都已经超越了丰富这一定义，还要向你丢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某种意义上，他也挺狠的。

        “你不会还在惦记我打了你的事情吧，”你心有怯怯，“男孩子都这样小气的吗？”

        “怎、怎么可能？少开玩笑了，”他立马拍桌子站起来，“你能打败我们只能算有一点点实力，但是你绝对不可能打得过……”

        “啊，织田。”你眼尖地看见门外的人。

        “没错就是他，”幸介顺着你的话点点头，“可别觉得自己够强了，真正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

        刚走进门的织田：“什么高手？”

        “什么也没有——”幸介欲盖弥彰地喊起来。

        仁慈的老板最后还是收了神通，没逼着你们把那一大碗胡萝卜吃完。

        但你发现了纯情少男幸介的小秘密——看起来最难管教的刺头，实际上打从心底里崇拜着织田作之助。

        “不许说出去！”他凶巴巴地告诉你。

        ——————————————————

        织田的脸上已经没有那个巴掌的痕迹了，仔细去看只有一片潦草延伸到下巴的零星胡茬。

        “织田，你的工作是什么样的？”你问。

        “基本上什么都干一点吧，”织田仔细想了想，“就像今天那样，有时候也处理点琐事。”他完全没有抱怨工作，只是默默吃他那份饭。

        总之按他的描述，你觉得你俩的工作内容也差不了多少。

        “感觉你才应该当警察的。”就他这个平稳的心态，不比你强个一百倍？

        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下：“可是没上过警校也当不了警察吧？”

        也不好说呢，毕竟你开局就是警察，也没参加过什么考试，某种意义上属于无证上岗。

        在织田稳定情绪的影响下，你决定再试一试努力工作，也许明天就会逐渐好起来也说不定呢？

        你满怀期待地想。

        但你很快就发现你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普通民警的工作真的没有想象的简单。

        巡视街区的时候，遇到两个老人家为了把积分记录在谁的卡上争吵不休，其中一个太激动，假牙直接离家出走，一个弧度飞出去，掉进一旁的小溪里顺流而下跑走了。

        “我的牙！”

        “你的牙！”

        两个老人不吵了，合起手来问你为什么只是站着看，痛斥了你的不敬业和冷漠，让你把假牙找回来。

        最该死的是系统真的把这个触发事件列入你的任务列表里了。

        你干还不行吗？

        你深吸一口气，附带的异能力并不能帮你完成任务，你只能顺着小溪的流向往一点一点下找，在汇流交集的河道中，一个安详闭眼的美少年从你眼前漂了过去。

        假牙到底会去哪里啊？你想不出来。

        【请问您刚刚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假牙刚刚在河里吗？你犹豫着打算潜下去看看。

        【不是假牙，您刚刚没看见那个人吗？】

        看见了呀，是个自杀的美少年来着，有一说一，长得确实令人怜爱。你评价道。

        【您不打算救他起来吗？】

        你有点苦恼。

        毕竟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选择的方式吧？如果不想死的话，多少都会挣扎两下，那么顺从地放任河水吞没自己的人，如果把他救起来，也算妨碍了对方的计划吧？

        你这个人没什么大优点，唯一能算得上的就是充分尊重他人的意愿了。

        【清醒一点，您是要成为热心正直警官的人，别做冷眼旁观的束手者。】

        警察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吧，你吐槽道。

        【警察就是多管闲事的。】系统切断你最后一丝抱怨。

        被你捞起的美少年身上有许多处被绷带缠绕的地方，曲卷的头发打湿后粘在他略显苍白的脸旁，不知道他醒来后会是什么心情。

        你站起来，打算再往水里走一趟。

        【您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捞假牙了，反正衣服都湿了，再说不是系统把这个加入你的任务栏的吗？你一心想着工作难道还有错了吗？

        【好的，现已为您更新任务】

        该死的，你说你要工作，系统就真的给你加了个工作，现在那个昏迷的少年也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了。你面目狰狞地把自己湿透的外套狠狠一拧，随后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请保持亲切态度服务市民。】

        ……行。

        你控制好情绪，转头看见浑身湿透的美少年自己坐了起来。剩下那只没被绷带缠绕包裹的眼睛正虚无地看着他那空无一物的掌心。

        被你救起的少年名叫津岛修治，今年只有十六岁，和家里闹了矛盾后不小心从桥上掉了下来，据本人说，当时赌气想着这样死掉就算了。

        你没问他身上层层缠绕的绷带，猜也不是什么愉快经历。

        “警官小姐有想过关于死去的事情吗？”津岛的声音很轻，轻到你差点就错过了。

        你看向他。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瘦削，尖锐又颓废的气息融化在还带一点幼态的脸里，你可以简单地形容他的外表，但那双眼睛又要怎么形容呢？像是寻求答案的迷茫，又像是已经得到答案的忧郁彷徨。

        被这样悲伤眼神注视着的你低下了头。

        其实你也不是不能理解，也没觉得十六岁的青少年和你讨论起生死有什么不妥，你还受不了学校的氛围休学在家不肯去读书呢。

        但你没有这样被人认真地提问过，没有想过这些沉重话题的意义，你憋不出话，毕竟你也没活明白啊。

        死亡对你来说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你原本平淡的日常里只有父亲劝你读书的唠叨，游戏你倒不怎么玩，更喜欢看《pmup》，他也不拦，因为他自己也喜欢看漫画。

        但是如果真的去死的话……

        【检测到您与npc的谈话有一些不太健康的内容，请您避免消极思考。】系统提醒你。

        “没有别的解决方式了吗？”你决定关怀一下失意少年，把这个话题从自己身上跳过。

        “是。”他干脆地回答，垂下的眼睑像濒死的蝴蝶一样落寞，“警官小姐不觉得这才是唯一能够获得解脱的方式吗？”

        解脱。

        对你来说，只要好好工作达成任务目标就可以通关游戏，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从游戏里出去，去把新一期的《pump》买回来，等吃饭的时候再和那个把你送进来的罪魁祸首抱怨一下，就能算你的解脱了吧。

        可是换作津岛，他想要的是怎样的解脱呢？虽然他只是这个游戏里的又一个npc，也这样认真地思考着生与死的意义。

        “但是在解脱之前，一定还有没有做到、没有实现的事情吧？”于是你认真地回答他，“在那之前就死去，好像很亏的样子。”

        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也许之后就找到人生目标了呢，你希望津岛可以做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这个言外之意，希望他能好好接收到。

        “我明白了。”他露出一个微笑，在那张脸上显得有几分乖巧。

        “对了，我也有事问你。”你想起正事，换上严肃的表情，于是津岛也微微挺起腰板，听见你认真地问：

        “津岛君，你在水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副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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