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狼窝险境

胸中像有团火熊熊燃烧，热浪从她的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无穷力量推着她上前挡在岚依和孤鸿子之间，双掌向师父推出。

        孤鸿子突然被一股灼热的气浪冲击，不由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谁敢伤我师姐？”丹若环顾四周，厉声质问。

        孤鸿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徒弟，她根骨极佳，进步神速，可算是很有天分的。

        然而入门三年，内功修为便能震得他站不稳，这却太不寻常。

        观她眼中闪动的红光像是走火入魔，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当众揭穿此事，于自己名声有损。毕竟今夜岚依的事已经成为丑闻，若他的弟子再出事，门中也会认为他御下不严。

        于是，孤鸿子从袖中摸出飞白锁链，运功捆住丹若。

        飞白锁链是溟苍山主峰苍云峰的铁矿炼成，炼制中有独门秘技，特别能发挥苍居门的功法。方才被丹若一震，孤鸿子在锁链上使出十分修为，锁链一上丹若的身，便紧紧箍进皮肉中，痛得她直打滚儿。

        岚依见小师妹为护自己受罚，心疼不已，哭求孤鸿子：“师父，阿若年幼不懂事，才冲撞了您，请师父千万不要同她计较。就算她……有任何不是，还请师父千万看在金将军面上，放过她吧！”

        丹若的舅父金将军于孤鸿子有救命之恩，他闻言，手上法力一松，锁链不再箍进丹若的皮肉，她却满头大汗，疼晕了过去。

        “岚依触犯门规，送入省身室思过，”孤鸿子冷漠地高声宣布，“丹若顶撞尊长，需好生教导。”

        说完，孤鸿子命人将岚依送入省身室，自己提着昏迷的丹若，向后山飞去。众门人见没热闹可看，便散了。

        千峰过尽，苍云飞渡，孤鸿子带丹若来到后山溟晏峰。他停在一处幽静竹居前，叩响门扉。

        屋里很快走出一个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身材矮壮，气质油腻，见到孤鸿子，眉开眼笑招呼：“什么风竟把师弟吹来了？”

        孤鸿子向他抱拳行礼，拎过昏迷中的丹若，皱眉说道：“见过集鸿子师兄。我这小徒弟丹若身怀怪力，不知是练功不当走火入魔，还是被妖怪附身，还请师兄帮忙看看。”

        集鸿子一见丹若两眼放光，但仍假意推脱：“哎，师弟的高徒，我怎敢越俎代庖。”

        孤鸿子摆手，淡然道：“师兄于鉴别妖怪一事，独有专长。况且我马上就要闭关，也无精力管这个关门弟子，还请师兄代为照顾一二。”

        集鸿子欢喜地搓着手：“好说好说，师弟且安心闭关，待你出关之时，我保管交给你一个完好的小徒弟。”

        孤鸿子不疑有他，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集鸿子喜滋滋地看着昏迷的丹若，眼放精光：“我这师弟性子冷傲，却不知打哪儿收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美貌。先前那个岚依就够好看的，这个丹若虽然还小，可这小模样儿，啧啧，真是少见的美人儿！”

        自从师弟接任掌门后，集鸿子便独居溟晏峰。此地处后山少人行，他做什么便不大有人知道。一日集鸿子在山洞中摸到本秘籍，照着练了几日发觉修为进益，便偷偷练了起来。

        门中众人只知集鸿子在后山闭关，修为大涨，却不知他所练的功法十分阴损，需定期吸食少女精魂。

        往日，集鸿子都是悄悄下山祸害父母外出的留守女童，今日有了丹若，连下山都省了。至于师弟那边，他已想好托词，就说这小丫头被凶狠的妖怪附身，他为降妖只得伤了她性命，料师弟也不会怎样罢。

        于是，集鸿子施法解了丹若身上的飞白锁链，狞笑着去揭她衣襟。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没等集鸿子看清眼前，便被定住，他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看到屋中飞进一个飘逸的身影。

        “畜生！”身影站定，是个俊逸出尘的男子，然而此刻横眉立目，指着集鸿子破口大骂，“同门将徒弟托你照管，你却起了如此邪念，简直猪狗不如！下界仙门龌龊至此，怪不得三界妖魔肆虐，原来是有其土壤！”

        集鸿子吓得直哆嗦：“尊、尊驾是何方神圣？是否对我有些误会？”

        “呸！”男子唾弃道，“凭你也配问我的名号？”

        说着，他右手一挥，集鸿子便如失了心智一般痴傻。很快，两名身着皂衣的地府冥使现身，恭敬地行礼：“小的拜见天帝陛下。”

        玉昊点头应了，下巴朝集鸿子点了点，冥使们会意地提出集鸿子的魂，这魂嚎哭挣扎，一味喊冤。

        这声音过分难听，玉昊听得厌烦，按着太阳穴示意冥使们宣布集鸿子的罪状：“苍居门修士集鸿子，十年祸害五百名女童和少女，你的命簿上血债累累，阳寿早折没了，还不同我们走！”

        集鸿子听到自己这些年做下的孽竟然清楚地记在命簿上，抖如筛糠，口不能言，呆呆地由冥使们拽着他的魂走了。

        玉昊嫌恶地扒拉开集鸿子的躯壳，奔过去抱起丹若。

        虽然只有十岁稚龄，这面庞已初见宛赤的轮廓。眼下，她昏迷着，一对浓密纤长的睫毛蛾翅般覆在眼睑上，随呼吸微微颤动。

        可能是他的手臂碰到了伤处，她微微皱了皱眉。

        玉昊心疼地换了个姿势，好让她感觉舒服点。

        那孤鸿子下手也太狠了，对一个十岁的女童，竟用飞白锁链箍皮肉！还有这个集鸿子，整个一大变态！

        司命神君写的都是些什么命格！

        想到这些，玉昊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他没有及时打开命格簿，没有及时来相救，后面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这个司命神君当的什么差事，回去后定要重重罚他！

        玉昊此刻义愤填膺，全然忘记是自己让司命神君将丹若的命格安排得跌宕起伏。

        他施法医好她身上的伤痕，将她安置到床上，盖好被子。丹若不再疼痛，沉沉睡去，只是眉间皱巴巴的，任由玉昊的手指如何轻抚，也展不开。

        他不由轻叹，小小年纪经历如此坎坷，难怪愁眉不展。

        凡人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纵然是修仙者，也难保个个心思正派。

        他原想着送她到仙门修行能保万全，然而看来并不能够。

        她这趟下凡修行不能再有闪失，玉昊很快决定，亲自留下保护丹若。

        借着月色，他在后山挖了个山洞，将集鸿子的躯壳放入其中，封洞后，在上面树了个牌子，写着“闭关处”三个字。

        翌日，丹若醒来时，只见床边坐了个白衣胜雪的大哥哥，满眼笑意望着她。

        她看看被褥和帐幔都很陌生，便问他：“这儿是哪里？”

        “这是溟晏峰，你师伯集鸿子的居所。”他回答。

        “溟晏峰，那不是后山吗？我怎么会在这里？”丹若摸不着头脑。

        他挑眉说道：“是你师父送你来的，说你中了魔，要帮忙看看。”

        大哥哥的声音真好听，如泉水叮咚一般动听。

        大哥哥真好看，她并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由看呆了。

        “那你是谁？”丹若睁大眼睛问，“是……我师伯么？”

        他险些失笑，摇头答道：“我是他的徒弟毓皓，也可以算你师兄。”

        “师兄？毓皓、师兄？”丹若脑中好像嗡地一下，有什么忽而闪过，待她想抓住时，又空无一物，凭直觉，她脱口问出，“可是玉石的玉、昊天的昊？”

        他一怔，那还是前世初见时，这般对她解说自己的名字。

        如今她赌气散魂，转世轮回，竟然还会记得么？

        他轻叹一声，继而牵唇微笑，抓过她的小手，在掌心比划：“是毓秀的毓，皓月的皓。”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两个字，笔画真多啊！”

        如此声气，当真是个孩子，他笑起来，好脾气地说：“没关系，师兄教你，不论比划再多的字，再难的修行心法，师兄都会教给你。”

        直觉地，丹若感到，这个师兄充满善意。她点头，乖乖答应他，但心中想起另一个充满善意的人，十分放不下。

        毓皓见她满眼心事重重，低头凑近问：“怎么了？”

        丹若弓着腿，抱紧自己的膝盖，将嘴和下巴抵在膝头的被子上反复蹭，含糊说道：“我想岚依师姐，毓皓师兄能不能帮我打听她怎么样了？”

        “这有何难？”他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个圈，圈中便出现一个幽暗的房间，岚依蜷缩在屋角，瑟瑟发抖。

        “是省身室！”丹若惊呼，“他们把她关到那里去了！那里紧靠前山的寒涧，屋内极冷，师姐才被蛟龙所伤，如何受得了？师父呢？我师父他怎么说？”

        玉昊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说：“是你师父孤鸿子，下令送岚依去省身室的。”

        “不行，师姐现在的身子，受不住省身室的苦寒，况且，”她急急说道，“师姐是为了救师父才被恶蛟所伤，还……还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不行，我要找师父说情，求他把师姐放出来。”

        “你师父昨夜匆忙将你送来此处，便顾自闭关去了，”毓皓憎恶孤鸿子的冷漠与不负责任，提起他也没好气，“你师姐如今的情形都是你师父一手造成，求他又有何用？”

        “师父一手造成？这是什么意思？”丹若迷惑地问。

        玉昊正待回答，却见圈中出现一个人影，奸笑着靠近岚依：

        “嘿嘿嘿，想不到素日高傲的你也有今天！我倒看看，掌门首徒有多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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