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我晚上在宾馆住，白天出门到处转，一边投简历一边找房子。

        找工作不容易，找房子很容易，从签合同到入住只花了两天。

        我把房子简单打扫了一下，去商场买了一套便宜的行李，回到家用泡了一桶方便面。

        不是我不想做饭，而是房东什么都没配，就算配了锅碗瓢盆，我也不敢随意用。

        等等吧，等找到工作以后，再慢慢买。

        ＊

        我把我从老家出来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姐姐问我有没有地方住。

        我说我已经租好了房子。

        姐姐埋怨我见外，来了都不告诉她，她不想让我租房住，想让我住在她家空闲的卧室。

        我嘴上说不想打扰她，心里想的却是不想再寄人篱下。

        说着说着，姐姐要帮我来打扫。

        我告诉她：“我已经整理好了。”

        姐姐又改口：“那我带小宝过去看看，让她看看小姨住的地方怎么样。”

        我下意识扭头看床头的福福，心一沉再沉，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我这没电梯，别累到小宝。”

        姐姐固执己见：“偶尔爬一次，不怕。

        我停顿了一下，无比艰难地说：“姐，我不喜欢小孩子。”

        姐姐犹豫片刻：“我一会自己过去。”

        我“嗯”了一声：“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接你。”

        下午三点多，姐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小区门口接她。

        我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去了。

        到了小区门口，我看到姐姐正在门口等我，脚边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走过去：“你这是干什么？”

        “这小区是回迁专门出租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给你置办点东西，省得你麻烦。”姐姐说，“赶紧搬吧。”

        由于东西太多，我和姐姐一次搬不完，只能一替一换送上楼，搬了一个多小时，弄得一身汗。

        “我去冲个澡，你给我找个衣服。”姐姐自来熟地走进浴室。

        “没问题。”我回答得干脆，去找了一件睡衣，递给姐姐。

        她冲完出来，招呼我去洗。

        等我洗完出来，她已经把新被子铺好了。

        我和她一起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姐姐忽然叹了口气：“对不起，小时候一直让你捡我的衣服穿。”

        我不适应她的歉意，睁开眼宽慰她：“我们是姐妹，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那不一样。”姐姐说，“爸妈要你是为了要儿子，如果你是个男孩，我肯定早早辍学结婚了，我能走到现在，应该谢谢你。”

        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弄不清楚是难过还是开心。

        姐姐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总觉得你抢走了我很多东西。”

        “真的吗，我抢你了什么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

        姐姐想了想：“其实也没抢什么，但那个时候就是讨厌你。”

        “我印象里你对我挺好的。”

        “还不是因为想当大人眼里的好孩子。”

        “这样啊。”我苦笑。

        “一个人的爱，没办法平均分给两个人，所以无论谁劝我，我都不会生二胎。”姐姐牵住我的手，“妈妈爸爸欠你的我来补。”

        我不习惯被她握着，肢体僵硬地翻了个身：“羊都跑光了，还补什么围栏。”

        “别说这种话。”姐姐紧紧抓住我的手，“以前离得远，我照顾不了你，现在离得近，你可不能阻止我来看你。”

        我挣脱开她的手：“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姐姐不依：“你是不是怨我小时候把错栽赃给你？”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姐姐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你应该没记忆。”

        ＊

        姐姐成了我家的常客，天天都会来我家坐一会，给我做好吃的，帮我洗衣服。

        我告诉她不用干，来了歇着就好。

        她总是当做听不见，陀螺一样地在室内旋转，把室内打扫到焕然一新。

        我紧紧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打扫。

        她似乎成了我第二个妈妈，会关心我有没有衣服穿，吃得好不得，屋子是不是冬暖夏凉，还会关心我快不快乐。

        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之年最快乐的时候。

        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

        我找到工作了，对口专业，离租房的地方只有两站地，是新成立的分部，聘用的也都是新人。

        刚开始因为不熟，大家表现得都很正经，女领导也很严苛。

        等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了解了彼此的性格，通通卸下了伪装，打成一片。

        女领导也很“不正经”，有空就带我们在办公室玩游戏，嘻嘻哈哈的氛围超级好。

        ＊

        新来的男同事向我表白了，他长得周周正正，为人单纯，又青春又有活力。

        他的世界没有勾心斗角，简单到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纯粹而热烈，给人的感觉很好，近乎完美的好。

        可就是这种好，让我望而却步。

        他生来就是父母手中的宝，我生来是路边的草，不同的出发地，让我们永远都没办法一起思考。

        他很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所以快三十的他还能像个孩子。

        他呀，就是个大男孩。

        我没有能力陪他长大。

        可能以他的家世，他也不需要长大。

        为了避免被拖进感情陷阱，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从那以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年长女同事察觉出他对我的不同，贴心劝我接受他，原因有三，其一是他家世好，就算我们以后不上班也可以衣食无忧，云游四海。其二是他单纯，好控制。其三是别让自己后悔。

        她给的原因很现实，我也很现实，现实地认为只有门当户对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

        被我决绝拒绝以后，男同事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每天一把鲜花，接我上下班，当街给我摆心形蜡烛，抢着帮我做工作，给我点外卖……

        如果有追女一百零八式，他能用上一百零九式。

        当然，为了掐断他的念想，我一次都没接受过他的好意，每一次都义正辞严地告诉他，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他对我的拒绝视若罔闻，每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有同龄的女同事说羡慕我，劝我答应她。

        我胡说我喜欢成熟的，她也就没再说什么，还帮我劝男同事放弃。

        我庆幸我遇到了好同事好领导，没逼我和男同事在一起，没让我走投无路辞职。

        ＊

        我以为男同事很快会放弃，事实是他坚持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不堪其扰，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问他能不能放过我。

        他强硬地说不能，说这辈子已经认定我了。

        他好像是活在小说里的霸道总裁，认为我的拒绝是欲擒故纵，认为他对我的爱举世无双，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说不通他，问他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含含糊糊地说：“你温柔，长得好看，会照顾人。”

        我烦闷至极，谎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不开窍，直言要和我男朋友见一面，和他公平竞争。

        我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再三告诉他不要再给我增加负担。

        他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第二天在我的工位摆了好大的阵仗。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当着众多人的面对他发了脾气，把他准备的东西都给砸了。

        他自尊心受挫，登时变了脸色，怒斥我有两副面孔，伸手就要打我。

        幸好男同事及时拦住他，不然我就得挂彩。

        事后，领导找我谈话，以避风头的理由把我调去了三区，说很快就会把我调回来。

        ＊

        我没想到三区会有关于我的流言。

        他们传我诓骗富二代，榨干人家以后就调职跑了，富二代为情所困，被辞退后不知所踪。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作为当事人的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流言如同洪水猛兽，以光子的速度席卷了我的生活。

        女同事在背地里议论我，个别男同事逗趣我多少钱可以□□。

        起初我不愿意理会他，他却蹬鼻子上脸，趁没人的时候在电梯里向我索吻。

        这一次我没有息事宁人，抬手就要赏他一巴掌。

        他抓住了我的手，我转而抬起腿踢向他的裆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听到他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裆部。

        我充耳不闻，抬眼看向监控，拿出手机报警。

        ＊

        男同事借着流言，反咬一口说我伺机报复，根本不承认他对我性|骚扰。

        我提出调监控。

        男同事像炸了毛的猫，说什么都不同意。

        警察不惯着他，径直去了安保室调监控。

        我紧随其后，在他们调监控的时候把监控内容录了下来。

        监控画面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男同事一改态度，说我们只是同事之间的玩闹，有意无意暗示我别做太绝。

        别做太绝？那岂不是就要把错安在我的头上。

        我不肯，警察就按照正轨程序，判了男同事拘留三天。

        没等男同事出来，我就被调回了原来的工作岗位。

        同事们很同情的遭遇，连领导也后悔把我调过去。

        能遇到这么好的同事和领导，我很幸运。

        ＊

        没过多久，女领导因为个人身体原因离职了。

        新来的男领导急功近利，短短几天就把我们折腾到苦不堪言。

        有几个坚持不住的同事，选择了改行辞职，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干这工作。

        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选择，无奈留了下来，适应了超高强度的工作，眼看着曾经热闹的办公室变得死寂，老同事一个一个离开。

        我彻底沦为了不谈感情的工作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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