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问心

季抒岚似乎早就预料到余致遥的反应，温和地笑笑。

        “你不用这么着急答复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余致遥却不愿继续拖下去。

        “教练，我——”

        “有句老话不是叫‘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季抒岚看出她的急切，劝慰说：“你回去之后，多和同学朋友们聊聊，说不定会有新的想法呢？”

        余致遥很是无奈。此刻就算她心里再不情愿，面对着教练和善又期待的眼神，也只好默默点头。

        季抒岚见时间差不多，便说：

        “这样，你先到冰壶馆门口等我，我下去跟队员们打个招呼，然后就送你回宿舍。”

        余致遥跟在季抒岚身后走出主控室，在楼梯口分开后，一转身，便遇到了刚从自动贩卖机取物口上拿出一瓶运动饮料的程昀颢。

        没有料到会在此处相遇的两人，都明显一愣。

        程昀颢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率先开口：

        “……我出来买瓶水——”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余致遥“噗嗤”地笑了出来。

        “嗯，我看到了。”

        见余致遥笑了，程昀颢也跟着笑了笑，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是改变了主意，过来一起训练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余致遥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是教练带我过来的。”

        程昀颢了然。

        “看来，教练是不想放弃你。”

        听到他也这么说，余致遥原本坚定的心有些纠结起来。

        “师兄，我不参加校队，真的做错了吗？”

        程昀颢看着她不安的眼神，有些不忍。

        “这只是一个选择，不存在对错，你其实不必有愧疚感……”

        “那师兄，你认为我应该参加吗？”

        “我不太清楚你不想参加的原因。但既然你坚持，我相信一定有你的理由。”他直视着她，“你只要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就行了。”

        “我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嗯。”

        “但是目前看来，大家基本上都不认为我做的对……”余致遥苦笑着。

        “这就要多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了。”程昀颢右手握拳，轻轻碰了碰自己心脏的位置，“只要是顺应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其他人怎么想并不重要。”

        余致遥看着眼前的程昀颢，陷入了思考中。

        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余致遥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圆圈起来时，不仅是舍友们，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在留给她惊讶的时间并不多，便要赶去院楼做打扫兼职。

        院楼的打扫兼职是余致遥通过校勤工俭学中心申请的，每周固定打扫时数，时薪30元/小时。虽然院楼的办公室很多，打扫和清洁的任务有点重，但她却非常珍惜这个机会，毕竟只要兼职满8小时，她一周的伙食费就稳了。还有西点屋的兼职，以及平时在学校派些传单、做些促销之类的，最近她都不需要问父母拿伙食费。

        在清洁用具储物间整理时，她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取出一看，原来是母亲高惠在微信里给她转账了2000元。接着是一条微信：【遥遥，最近天气冷了，平时要多吃点，和同学们去逛街买件厚点的衣服，别冻着了。】

        看着高惠的微信，余致遥心里暖暖的，但她还是把转账退了回去，没等她放好手机，高惠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进来。

        “遥遥，你怎么把钱给退回来了？赶紧收下啊！”

        “妈，您之前给的伙食费我还没用完呢！再说现在我有做兼职，您和老爸不用担心我，这钱您留着家里用。”

        “遥遥，你说的兼职，都是正当的吧？”高惠无不担忧，“我看电视上好多兼职都是骗人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念书，各方面都要提高警惕才行……”

        余致遥自然知道高惠的担心。

        “妈，您放心吧，要是遇到不正当的，我第一时间就报警了。我现在的兼职都是在学校申请的，离宿舍近还能保证学习，一举多得！”

        “那就好！”高惠其实一直也都明白女儿的乖巧和懂事，“你现在要是学习不太忙的话，注意好防疫，也去多参加些学校活动，多认识些同学朋友，别光顾着兼职，我看电视里大学生活可多姿多彩了，什么社团啊、辩论会啊……”

        余致遥被高惠逗笑了。

        “妈，您了解的还挺多……”

        “那是！我虽然是没有上过大学，但我高中时候也是篮球队的，每天一放学就冲去篮球场打球，论打球的话，你和你爸都比不上我！”

        余致遥心里一动，问：

        “妈，您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去篮球队的？姑婆也同意吗？”

        “你姑婆哪有时间管我？我当时就是放学路过，老师看我个子还行，就把我拉进队里了。怎么，你想学打球了？”

        “不是……就是之前跟舍友去参加了学校冰壶队的选拔——”

        “冰壶……啊！是不是电视里放过的，跟马蹄很像的，在冰面上滑来滑去的那个？”

        “我的妈妈呀！”余致遥听到高惠的形容，哭笑不得，“您怎么会想到马蹄那边去了！”

        “那你选上没？”

        “选上了……但我不想去。”

        “干嘛不去？你又不比别人差，怕什么？”

        ——怕去了之后，到明年比赛的半年时间里，训练会耽误兼职，不想让您和爸爸那么辛苦。

        但她没办法说出口，因为父母肯定会说他们没事的。然而父母越是这样，她就越放不下。

        高惠见女儿迟迟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在女儿小的时候，每次在面对所有小孩子都喜欢的东西，无论是玩具还是漂亮衣服时，总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然后对她摇头，说不想、不要。按理说，孩子懂事是多少家长求之不得的，但对于高惠来说，余致遥的懂事总是让她感到不住的酸楚。

        “遥遥，你是不是又担心家里了？如果你是因为家里而不想去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家里是不富裕，但我和你爸依然是你的后盾！我和你爸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因为家里而使得你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的！”

        “妈，我没有——”

        “你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你自己！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想在哪里生活，全部你自己决定，我和你爸不用你担心，我们会自己顾好自己的。我们绝对不会是你的负担，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如果你认为你凡事都要想着我们，是为我们好，那你就是没事找事，自己糊涂！我们才没有那么软弱！你听明白没有？”

        余致遥心中动容。

        “妈……”

        “所以那什么，冰壶队，想去你就去！我当年打球可是很好的，你要是打不赢，可就给我丢脸了啊！”

        余致遥知道高惠的激将法，心底涌起阵阵暖意。

        “妈，谢谢你！”

        “母女俩谢啥谢！”

        “你怎么说了那么久？”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余四海的声音，“也让我跟女儿说说话……”

        “遥遥说选上了冰壶队，你快点跟她说，让她冲！”高惠边吩咐着丈夫，边把手机放到丈夫耳边。

        “冰壶？”余四海一时没明白是什么，“算了，不管了。”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女儿说：“遥遥，虽然老爸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但是能选上就是好事，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你好好加油啊！”

        “老爸……”

        “遥遥，你们那个队伍，打不打比赛的？我和你妈到时候给你加油助威！”

        “要比赛的，据说是明年6月份。但是现在疫情也不好说……”

        “总之，要么不打，要打就要冲着打赢去！知道没有？”余四海鼓励着女儿。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余致遥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曾以为，冰壶对于她是奢侈的，如果在父母辛勤忙碌的时候她去玩冰壶，她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就在刚才，自家那对朴素又乐天的父母，在出其不意间，给了她满满的爱和支持，让她放下顾忌，让她去冲，去赢！这让她重新获得了动力。

        余致遥结束了当天在院楼和西点屋的兼职后回到宿舍，却不见一个人。打开手机606仙女群，才知道各自都有节目。

        她回到书桌上，把今天在空余时间已经列好的时间表，以及和辅导员、西点屋负责人商量过后的时间表都摆在桌面上。

        加上去图书馆复习的话，余致遥的时间表就满满当当了。

        但是，只要她保证好周日院楼打扫时间、以及平日和周日的西点屋兼职，那么校冰壶队训练的时间就可以保证了。

        收到余致遥的电话时，季抒岚还在办公室忙碌着。

        “是我。”季抒岚很快接起电话，“致遥，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教练，如果我从下周开始训练的话，会不会拖大家后腿？”

        季抒岚紧绷的神经在听到余致遥的回答后，终于可以松懈一下，笑容在她的嘴角浮现。

        “为了让你能赶上进度，我可是会很严厉的。”

        余致遥听到后，脊背挺直。

        “收到！”

        程昀颢在冰壶队成员微信群里收到一个提示，“遥遥”被季抒岚邀请进群聊。

        一时之间，成员们的微信和表情包都涌了上来。

        【佟煦】：【师妹，欢迎，欢迎！】（掌声掌声）

        【映珺】：【终于等到你！】（撒花）

        【旻旻】：【遥遥，真是太好了！！！】（喜极而泣）

        【邹启昱】：【祝贺南联大冰壶队再添一名高颜值美女队员】（玫瑰玫瑰）

        ……

        余致遥只好不断回复着：【谢谢师兄师姐！】【大家好！】

        一个好友请求发了过来，她点开一看，居然是程昀颢，这让她既意外又激动。

        点击通过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手抖得厉害。

        很快，她就收到了他发来的第一条微信。

        【你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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