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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意外


蕴真带着两个丫头先回了庄子。青玉和珍珠一路上都没说话,等回了庄子里蕴真的院子,珍珠才松了口气道:“这位佟佳公子气势真强,在他面前我都不敢擅动。”

        青玉也道:“可不是吗,不愧是勋贵世家。”

        蕴真正在用温水净手,一双骨肉匀称的手十指纤纤,白如凝脂,在被水光浸润后,更显光泽秀美。她慢慢用棉布巾擦干手,又拿过梳妆盒旁一盒面脂,用指尖挑了一点来涂抹在手上,动作不紧不慢。

        她在回想今天看到胤禛的时候,俊朗清贵的男人一双凤眼锐利深邃,年轻沉稳,身量与大哥相仿,修长笔挺,又比大哥矫健结实几分,应该是因为常年练习骑射的缘故。唯一遗憾的是发型,好好一个矜贵公子留个辫子头,不过蕴真这些天看自家两个哥哥的光亮脑门也看习惯了,还算能接受。

        蕴真在心里舒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很顺利,甚至顺利到出乎她的意料,那么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了。

        “青玉,你去找于管家安排,明早回府里一趟,去告诉父亲,就说选秀在即,我打算后日一早去法华寺烧香祈福,求个平安顺利。”蕴真道,又加了句:“把前几日做的两个香囊带上,还有庄子上的东西你看着带一些。”

        青玉笑着应了,“姑娘放心,对了,也不知道二姑娘现在规矩学得如何了?”

        蕴真看了眉眼含笑的两个丫头一眼,也笑道:“也给二妹妹带上一盒茶,代我问候一声。”

        上次离府的时候告了那一状,苏和泰就把二妹妹玉姝禁足了,让她身边的嬷嬷好好教她规矩,直到选秀才能出来。以玉姝的性格,不闹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次关系到选秀,苏和泰担心她去了宫里冒犯贵人会给家里惹祸,所以愣是没松口,一直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出去。所以现在,这位妹妹怕是恨极了她。毕竟玉姝跋扈惯了,苏和泰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这回吃的这顿罚还是第一次这么重,她不是个会反思自己的人,只会更加迁怒蕴真。

        她那个阿玛啊,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只要不闹出乱子损害到他自己,他是懒得搭理的。从前蕴真被苛待他也没管过,这次会罚玉姝,只是因为担心玉姝的言行会在选秀时闯祸,会连累到他。

        所以从前的许多年,蕴真受的那些委屈,他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不在意而已。

        稍晚些的时候,于管家来告诉蕴真,佟佳公子会在庄子上用晚膳,问她晚膳该怎么安排。

        蕴真琢磨了一下,论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御膳房那是顶尖的,自家这厨子的手艺她清楚,也就普通的水平,要是做精细的菜色,拍马也是比不上四阿哥府上的膳房的,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还不如就做些家常新鲜的菜式,图一个鲜。

        “今儿我来下厨,于管家,你去让厨房选几颗嫩些的春笋,我去看看腊肉,选一块,做个腌笃鲜,还有活鱼也来两条,让陈厨子做成鱼丸。让帮厨的婆子和丫头去掐一把最嫩的豌豆尖,香椿也要一篮,还有现在地里有什么鲜菜都准备点,我看着再做些。”蕴真道。

        于管家有些迟疑,“这些菜色会不会太简单了?”

        蕴真笑着道:“不会,想来佟佳公子平日很少能接触到乡野之物,再过几日可就入夏了,能尝尝春日的时鲜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于管家也笑道:“姑娘说的有道理,是我多虑了。”

        有陈厨子帮忙打下手,帮厨的人手也够,蕴真坐起饭来其实一点也不累。砂锅里腌笃鲜在咕嘟咕嘟小火慢炖着,肥瘦相间的腊肉和排骨,加上春笋一起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陈厨子在切面条,蕴真在准备香椿臊子,今天的主食就是香椿臊子面。

        不是蕴真吹牛,她在炒香椿臊子上可是一绝,这是跟她奶奶学的,以前年年到了春天她家里都要做香椿臊子拌面吃。用来佐粥也好吃,再配上两个鲜肉生煎包,一早上的这样吃一顿,全身舒坦。

        等到鱼丸在锅里沸腾的时候,蕴真把豌豆尖下了进去,看雪白的鱼丸和绿色的叶子沉浮,轻声道:“好了,可以起锅了,青玉去前院通知于管家准备摆膳。”

        青玉应了一声出去了,珍珠替蕴真取下围裙,端了盆水给她净手,道:“姑娘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这里除了上菜也没什么事了,有我看着就行。”

        蕴真点了点头,再看了一便确认没有疏漏的地方,嘱咐众人道:“待会上了菜不要逗留,没人问话就不要说话。”

        庄子上的下人们有时笑着凑上来说几句话之类的,蕴真并不介意,两个哥哥也是好脾气的人,只要下人不犯错,就不会责罚,所以虽然于管家管教严,但庄子上这些人对主家其实是不怎么畏惧的。但是四阿哥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万一冒犯了他,便不好交代了。

        众人都齐声应了,端着托盘有序的去了前院。

        蕴真慢悠悠往自己院子去,厨房的一个小丫头跟在她身后,端着蕴真给自己留的晚饭。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于管家的媳妇一脸焦急跑了过来,一见到蕴真的身影,就跪了下来,压着声音哭喊道:“大姑娘!大姑娘!求您快让人去请个大夫吧!我家里的大孙子刚刚吃枇杷噎住了喉咙,眼看着就呼不过气了,求大姑娘!”

        她和于管家是一样的谨慎性子,知道于管家要招待贵客,恐怕于管家也透过几分口风给她,知道贵人身份不简单,所以才跑来找了蕴真。

        蕴真赶紧扶她起来,道:“孩子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又拿出随身的钱袋给了身边的小丫头,道:“你快去门房,找个会骑马的让他赶紧骑庄子上的马去请最近的大夫,要快!”

        小孩子被噎住这种事,一定要抓紧时间,蕴真大学时学过海姆立克急救法,她一边回想着救人的方法,一边小跑着跟着于管家的媳妇往后面的罩房去。

        远远的就听到喧哗哭喊的声音,只见好几个人围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小孩大约四岁模样,小脸已经憋得通红,男人在用力拍小孩的背部,还有人伸手去抠小孩的喉咙,却都没有用,一群人急得团团转。

        蕴真当即快步跑了过去,大声道:“快把孩子给我!”

        一群人被她的突然出现惊到了,怔愣了一瞬,蕴真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了,用力把孩子抱了过来,从背后环住孩子,用手摸索着放在小孩肚脐以上,胸骨以下的地方,握拳,拳心向内向上挤压。

        耳边有人在喊姑娘,也有劝阻的话,还有人跪在地上求神佛保佑,蕴真全都无视了,全神贯注观察小孩随着她的动作的表现。

        一开始她力道用的小了点,很快又调整过来,以五次快速挤压为一组,做完立刻观察小孩情况,如此重复了五组,小孩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接着便大哭起来。

        蕴真身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孩子的呕吐物,她也没管,扬声道:“快看看,枇杷吐出来了没有?”

        一旁被她的动作惊到的人这时才回过神来,赶紧看地上小孩吐出来的东西,只听于管家的媳妇喜极而泣道:“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蕴真终于松了口气,拿出手帕给小孩清理他的嘴角,抱着他哄着道:“不哭不哭,来,叫声姐姐听听。”

        小孩哑着嗓子小声叫了声姐姐,蕴真露出了笑脸,能说话就好,说明没有堵塞呼吸道的东西了,不过还是需要大夫来看看。

        蕴真转头吩咐道:“去端杯水来给孩子漱漱口,他刚刚吐了肯定不舒服。”

        小孩子肉嘟嘟的很可爱,两只小胳膊抱着蕴真的脖颈,脸颊依恋的靠在她怀里,渐渐止住了哭声。

        刚刚抱着孩子的男人是小孩的父亲,他是于管家的大儿子,他成亲早,早年夭折过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可以说是他的心头肉了,平时照顾得极为小心,哪知道今天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被枇杷噎住了。此时见孩子脱了险,他抹了把泪,扎扎实实给蕴真磕了三个头。

        蕴真不习惯别人跪她,可她也知道世情如此,她不受这个礼反而会让人心里不安,于是也没避开,等他行完了礼才温声道:“快起来吧,以后记得小心些。”

        于管家的媳妇端着水来了,她想伸手把孩子抱过去,结果小孩抱着蕴真不放。

        蕴真笑盈盈道:“没关系,我抱着他吧。他今天受了惊吓,待会让大夫给看看,免得晚上发热。”

        小孩受了惊吓晚上可能会梦魇或者发热,这同样需要好好注意,于管家的媳妇赶忙应了。

        蕴真刚刚凭着一股劲抱着孩子急救,此时没事了才察觉到手臂的酸软,她这个身体还是弱了些,正在她快支撑不住时,一只手臂从身后伸过来托住了她的手臂。

        蕴真抬头一看:“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明逸一脸明朗的笑意,道:“孩子我来抱吧,你这细胳膊恐怕是没力气了。”

        蕴真不服气:“你看他让不让你抱?”

        明逸低头看蕴真怀中的小孩,小孩乌溜溜的大眼睛跟他对视一眼,转头继续把脸颊贴在了蕴真的肩头。

        蕴真笑了出来,正要说话,就听到大哥轻咳了一声道:“明逸,别胡闹。”

        蕴真后背一僵,转身一看,大哥明轩和四阿哥胤禛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他们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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