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颜向不给他把瓜子从脖颈上抖擞掉的机会，搬起旁边一个花盆朝他的头砸过去。李木警觉，赶紧放低身子，花盆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去，接着听到花盆碎裂的声音，“咣当”一声响，在这浓浓的、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刺耳，惹得旁边的野猫“喵喵”地叫。

        李木还没站稳，眼前出现一个拳头，打在了他的脑门上。他顿时脑子嗡嗡地响，接着好像世界静止了，完全听不见声音，只看见颜向的嘴里说着什么，看口型像是在骂他。在他脑袋懵圈的时候，手里的铁棍被颜向一脚踢飞。

        颜向迅速弯腰拿起铁棍，朝他的肩膀抡过去。李木大惊，躲闪着。他感觉耳边的声音由小到大，听力恢复了。颜向抡起铁棍，李木骂骂咧咧一副不要命的气势扑向颜向，眼看着铁棍就要击上李木的头。颜向心一软收住手，他怕这一棍子下去对方的脑袋开花，脑浆飞溅。

        李木看颜向犹豫收手，一头撞到他的怀里，把颜向撞了个人仰马翻，手里的铁棍掉了。李木眼疾手快，捡起铁棍迅速爬起来，就要去打颜向的腿。

        李木忽然一阵疼痛和眩晕，一个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左眼，他疼得“哎吆”一声。那个东西掉落经过他的鼻孔时，他闻到了橘子的气味。他来不及看是谁在偷袭他，不放弃这个机会，忍住疼痛，继续朝颜向的腿砸下去。

        但是他的手腕忽然酸麻疼痛，手腕疼得发抖，没有力气，手里的铁棍“咣当”一声落地。他的眼疼得冒金星，手腕如断了般，疼得他全身发抖。

        刚才几秒发生的事，颜向都看在眼里。赫小苏突然从黑暗中出现，从兜里掏出一个橘子击中了李木的左眼，接着飞起一脚踢中了李木的手腕。颜向心里喊道，我靠，这小妮子行啊，这身手！这胆量！

        李木转身去看，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刚才是她打的他。他大怒，抬脚踢向她。因离得太近，赫小苏没反应过来，被他踢中腰，赫小苏朝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颜向心中猛地升起一团火，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向李木的腹部，李木被踹飞，瞬间倒在了地上。颜向奔过去，用脚使劲踩着他的脸，李木疼得嗷嗷叫。嚎叫声带着求饶，嘴里吐出几个字，因为脸被颜向死命踩着，嘴也踩得不能动弹，咕噜咕噜的，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颜向轻抬脚，李木哭着求饶：“我们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颜向的脚又使劲踩下去，咬牙切齿：“这口气你咽下了吗？”

        李木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嘴里叽哩哇啦的，颜向见状，又轻抬脚，李木哭着喊：“咽下了，不生气了，以后咱俩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颜向冷冷的声音：“说话算数？”

        李木举起疼痛的手，指着天发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若再犯你，天打雷劈。”

        就在此时，那个破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愤怒的苍老的带着外地口音的声音从窗户口传来：“刚开始以为是猫呢，把我的花盆打碎了，原来是你们这些地痞子，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了。”

        趁着颜向看向那扇窗户的时候，李木赶紧从他的脚下溜出来，他爬起来，几粒瓜子从他上衣的下摆里掉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一手捂着左眼一手捂着肚子，跑了。夜太黑，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好像就没来过一样。

        颜向快步走到赫小苏跟前，弯腰拉起地上的她，紧张地看着她的腰部，想伸手摸一下看她疼不疼，想知道她伤得严重不严重，但是他这样做怕吓着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急切问：“疼吗？”

        赫小苏被他拉起的瞬间，腰部确实疼，但是这么站着感觉好多了，虽然不时地有点刺痛，但是应该问题不大。看不太清他的表情，看到他抬起的手犹豫了下又放下了，他的声音带着关切和温柔，可以看出他很担心自己。她摇了摇头：“不疼。”

        他说：“走吧，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又摇头，觉得没必要去医院，为了不让他担心，她歪着脑袋笑盈盈地说：“我不疼，我没事。”

        那一脚他看得真真切切，心里早已把李木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他可不听她的话，命令：“去医院，跟我走！”

        赫小苏执拗不过他，只好跟上他。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黑夜的深巷里。

        起初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脚踩在道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树上猫头鹰叫了几声，有点渗人，更显得这巷子静谧暗幽。夜越来越深，狭窄的巷子里，黑漆漆一片，仿佛黑夜在吞噬着他们。

        他意识到她走在后面可能会怕，于是停下脚步，开始在她的身后走着。走到巷口的时候，透过旁边窗户里投射出来的微弱的光，赫小苏看到矗立在巷边的一杆路牌，路牌上面写着春秋巷。

        又走了一段，出了胡同口，来到大街上，人也变得多起来。颜向打了一辆车，示意赫小苏上车。

        在车上，颜向解释着：“我们不要去校医院了，前几天去校医院的事，被我的辅导员李老师知道了，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校医院的一些医生和辅导员住得很近，他们都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楼里，他们都认识。”

        赫小苏也狂赞成不去校医院，要是这么说的话，说不定吴锦也会知道这件事，她可不想被吴锦叫到办公室，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坐在大礼堂看迎新晚会却去参与打架还受了伤。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医生先询问了下情况，看了看赫小苏被踢中的腰，又用手摁了摁，并且问疼吗？赫小苏说，那会疼，现在好多了。医生，说看着像没有什么大碍，要不拍个片子看看。

        等片子出来，医生看了后，说不要紧，骨头也没伤着，回去修养一下就好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此时宿舍楼的门早关了。宿管老师是不会开门的，不光不开门还有可能通报给系里，夜不归宿要是被辅导员知道了，那就是一顿批评，特别是大一的新生，被管得很严。

        他俩站在医院门口发着呆，医院门口的灯光明亮如昼。

        赫小苏想，要不回家吧，可是昨天刚从家里回到学校，这么晚回家，爸妈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白让他们担心，还会让自己也不安生。要是不回家吧，那能去哪里？

        愁得赫小苏眉头皱成了一团。

        忽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去我家吧，我一个人住，家里清静，也没人会问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他真是目光敏锐，把自己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赫小苏舒展眉头给了他一个笑。

        在这个深夜，不知去哪里的深夜，赫小苏听到他这么说，考虑了下，也只好去他家了，省事，否则以赫友朋的性格，绝对瞒不过他，当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打架被人踢了一脚，他一定会跑到学校跟辅导员吴锦说道说道，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转而又想，不好吧，一个女孩子深夜跟着一个男孩回家总感觉不像回事。

        谁知此时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颜向看她犹犹豫豫的，心思转了又转，怕她多想，就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吃。不过说完那个后悔啊，觉得这句话太无情了，哪个小姑娘听到这句话都会感觉像一盆冰水把人从头泼到脚，让人浑身冰渣凉吧，这是对自己的否定啊。

        其实这句话不是他本意。

        他小心翼翼看着她，怕她听了不舒服，哪想她竟然眉眼弯弯，放下了戒备，轻松自在地笑了，单纯的模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看她没对他的话表示失望，他的心竟有些酸溜溜的。

        颜向咽了口酸水，说：“打车回家吧，我们现在在学校北门的方向，我的车放在南门停车场，过去太远了。”

        赫小苏乖巧点点头：“好的。”

        赫小苏一副柔柔弱弱的身板，给人娇娇欲滴的感觉，比自己矮了一头，但是她却帮着自己跟别人打架，真是没想到，那飞起的一脚，还别说，很有女侠风范，令他好奇又惊叹，她是怎么做到娇弱的可爱萌妹子与有魄力的大女人于一身的。

        “没想到你还有一手，这身手不错啊。”

        春秋巷里发生的事，赫小苏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受伤。她也不敢去看他，她怕他问，她为何偷偷地跟着他？她低着头小声地说：“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不过从无用武之地，这还是第一次。”

        她头埋得很低，眼帘低垂，睫毛扑闪着，皮肤感觉像小婴孩般吹弹可破，粉嘟嘟的脸在夜晚的灯光下像晕染了一层柔光。偶尔抬起的眼睛瞬而低下，眼神里怯生生的，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恨不得揉一把她的小脑袋。

        颜向本想问，她怎么跟着自己？但是没开口，这还用问吗，一定是关心自己才会跟着自己的。想到此，酸酸的滋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升起一股甜甜的味道。这味道他好喜欢。

        颜向夸赞着她：“那橘子也刚刚好，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赫小苏低着头回复：“学画画的人，一般瞄准能力强。”画画的人经常拿画笔来瞄准静物以测量静物比例，所以被训练地对点对线很敏感。记得她上大一军训的时候，有个科目是打靶，他们系的成绩最好，每人发了五发子弹，赫小苏打了一个八环三个九环一个十环，她的这个成绩还不是最好的。

        “那倒是。”

        说话的功夫来了辆出租车，颜向招手，车停在他们的面前。

        两人坐上车，司机问：“去哪里？”颜向：“枫林晚意。”

        真是惊呆掉赫小苏的下巴，没想到他竟然跟她住一个小区。由于是深夜，路上的车少，半个小时就到了，要在平时，车程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车停在了他家门口，赫小苏下车，看了看门牌号，门牌号上写着“枫林晚意56号”，看来两家隔得很远。

        他打开房门，让赫小苏进去。他家的房子格局跟她家一样，只是她家的装修偏暖色，看着比较温馨。他家的装修风格则偏冷色，透着一股清冷冰凉，就如他的性格，不易靠近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颜向去厨房，喊着：“你想喝什么，喝茶吗？”

        赫小苏说：“这么晚喝茶会睡不着觉，喝点白开水吧。”

        颜向去烧水。

        赫小苏打量着房间内的装修摆设，房间内基本没有多余的东西，很整洁，东西摆放得规规整整。她看到茶几上有一瓶药，他怎么了，怎么还吃药呢？正要仔细去看时，颜向过来了，一把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并随手抓起那瓶药，一并放到了抽屉里，嘴里嘟囔着：“受不了摆在这里，感觉乱糟糟的。”

        他的动作很随意，看着不像是刻意把那瓶药收起来的。赫小苏也没有多想，可能是维生素之类的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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