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步

隔天傍晚六点，祁温和沈栖提前来到都德。恰巧李进几人也刚刚来到，俩人随着他们一同进去。

        已经提前订好一个包厢，里边的装修富含古典气息，放置了几片隔扇，雕刻样式精致，似有若无地泛着木材香气。

        粤大的人还没到。

        祁温和沈栖随他们在靠里边的圆桌那坐下，好在有两个男生各带了一个女生来，她们俩倒不显得例外。

        李进先拿来菜单，一共两份，接而分给给祁温和沈栖以及另外两个女生：“你们先点，两个一起看吧。”

        翻开菜单，就是一款款卖相精致的点心，只看图片便猜测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品种繁多，色泽诱人，样样都想尝味。

        有人说，“只管点吧，我看这些玩意儿也难饱肚子。慢慢来没关系，反正他们还没来。”

        应是在说笑，气氛更加融洽。

        忽地，门口处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在座各位的目光先后投向那，便见到几个朝气蓬勃的男生走了进来。

        正是童彻他们。

        因为自己也带了家属，他们不意外面前那桌多出女生的存在。反是童彻，看见祁温坐在那，倒有些意外。

        简单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他拉开背对着祁温的椅子，弯唇浅笑：“没想到你也来了。”

        起初一听这句话，祁温微微愣住，有些无所适从。但再细细品味他说话时的语气，是带着浅淡笑意的，她便稍稍弯着眼眸，回答说：“我和沈栖一起来的，来……来蹭个饭。”

        后面的声音稍微比前面要小。

        不知缘故，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童彻“嗯”了一声，偏头看着刚坐在自己旁边的童昀，“和他一样。”

        童昀似乎忘了昨天的事，见到祁温，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然则看见沈栖，只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祁温对他微笑。

        想起昨天童昀在在童彻面前说的话，她对他实在没有好感。

        都德多是点心茶水。众人点好菜后没多久，餐桌上放满了一盘盘或一笼笼的点心，各具特色。

        吃过东西，为了便于聊天，坐在两桌之间的人将自己的座位往两边移。恰巧的，童彻坐在祁温对面。

        她只要稍微往上抬抬眼眸，就能看见他。

        想是人多的缘故，比起她和童彻两个人面对面对立，她竟觉得彼时更加紧张。

        虽是如此，她依旧时刻关注着他。

        男生之间的话题总有很多。

        平常的事说尽，开始有人谈及毕业之后。

        “我学计算机的，实习也已经找好了，下个月就去。我也没多大志向，能在个企业当个程序员，安分赚钱养家就行。”

        说这话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肤色偏黑，笑起来眼睛眯成缝状，倒显得憨厚老实。

        对于他的意愿，有人羡慕，也有人不以为意，当然也有一两个男生笑他志向小。而那男生并不在意，粲然一笑。

        祁温在这时抬头看了童彻一眼。

        短促的两三秒。

        却见他微低着头，有人同他说话，他意外地没有回答。

        那人轻轻撞了下他的肩，嬉笑说：“阿彻，问你呢，发什么愣呢。”

        童彻方才抬头，淡淡瞥他一眼，“我在想事。”随后，将目光放置在前方。

        在祁温别过眼之前，两人堪堪对上视线。

        祁温心中一颤。

        再来，不知是谁，忽然将话题扯到童彻身上。

        源头是这样的。

        有个男生和他的女朋友当众秀恩爱，惹得还在单身的男生眼红，就拿他说笑。

        那男生说：“所以说选专业很重要，不仅关于乎你未来的工作，还能影响你找不找得到女朋友。”

        “你这话好像也没毛病。”另外一个男生开始打量包厢里所有人，视线最终停放在童彻身上。

        他似乎和童彻关系不错，说话没遮掩，却也无意：“阿彻，我敢打包票，这里最晚谈恋爱的肯定得是你。就是童昀都比你好。”

        包厢内所有人的关注点放在童彻身上。

        童彻向来有话直说，这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他这一点，但依然好奇他的回答。

        祁温找到了理由，目光挪向他。

        一瞬不移。

        包厢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托着他眼里的光。

        “我也不用你替我着急。”童彻抬手捋了下头发，语气不温不火：“大学里谈恋爱还早。自己都不一定完全有本事养活自己，哪还有多余的钱谈恋爱。”

        童彻说完话，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但他似未察觉，自顾自的说下去，“恋爱毕业了也能谈，也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在大学里。”

        终于，有人对他的话做出评价：“你不是学医的吗，还得有一年毕业。再说，你当医生后能有多少自己的时间？”

        许珈也看不下去，对他补刀：“童彻，你会注孤身的。”

        童彻不以为意，只说：“反正我现在也不着急。”

        他现在不着急谈恋爱。

        祁温默默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目前为止，这算是她今晚最大的收获。

        “嘿。我拿了两听啤酒，咱来喝一喝。”

        闻声，一个男生从外面进来，手上正拿着他说的啤酒。

        没人拒绝。

        祁温和沈栖也喝了一小杯。

        略些苦涩的味道，刚入喉，胃间一阵发热。就是轻轻呼出的气息，也能嗅到其中的些微麦香。

        男生们喝得最欢。

        不觉意外的，童彻也在他们之间。有酒助乐，今晚这场聚会更加圆满。

        沈栖拉着祁温加入他们。

        玻璃杯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摇晃，伴随着青年男女们充满活力的谈话。

        祁温只抿了一小口，视线悄悄越过倾斜的杯口，投向对面的童彻那。

        他半阖着眼喝下那杯啤酒，两颊有些红，唇瓣略些泛着水光。

        似有若无的微醺之感。

        但他意识应该仍是清醒的。

        “童昀，等会你和我一起走，你会走丢。”童彻喝完就将空杯放在桌上，冷不丁地和童昀说话。

        童昀感觉莫名其妙，反问童彻：“这里我认识路，哪会走丢？”

        “你会走丢。”童彻不再看他，笃定道。

        不给童昀说话的机会，他对其他人说：“我去那边坐，太撑了。”

        说罢，童彻往里边的空位走去。

        见状，祁温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童彻坐下刚翻出手机，余光里多出一道人影。一抬头，就见到祁温眼中转瞬即逝的惊慌。

        在面上，她很快平静下来。

        悄悄深吁一口气，她对他说：“你喝了三杯，别再喝了。”

        童彻眼里的光稍微凝了一刻，“你又知道我喝了三杯？”

        祁温是做了一定准备才走过来和他说话，但此时她倒是想寻个隐蔽的地方将自己掩藏起来。

        她须保持谨慎，不能让童彻发现她隐藏的心思。于是，她极快地运转思绪，寻找能解释的话语。

        “我还知道其他人喝了几杯。”她心虚地偏开视线，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沈栖一杯，李进三杯，许珈四杯……还有陈梁，他也是四杯。”

        这都是瞎编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攥着手心。

        为表自己对此的肯定，她压下胸腔里迅速跳动的心脏，直视童彻的双眼。

        却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惘然。

        她也不确定。

        童彻听完她的话，眯眼稍作思考，缓缓出口：“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梁陈？是你们学校球队的。”

        “……好像是的。”祁温也想起来了。

        “你连校队的人都认错，刚还一起吃过饭呢。”童彻说话的声音有些沉。

        祁温见状不对，眼见他两颊的红晕更加明显，耳廓上也泛着红，她试探地问他：“你喝醉啦？”

        “没有。”童彻立即回答。

        祁温没再说话，只坐在他的对面，与他一同等待聚会的结束。

        将近八点半，众人才散。

        出至门口，童彻和童昀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祁温看着他们走，心里却总觉得某处紧揪着不放。

        李进本提出送祁温和沈栖回去，但祁温先扯住沈栖，问她：“栖栖，你今天住我这好吗？”

        沈栖虽不知缘故，仍是答应下来。

        最后，祁温对李进说：“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你们先走吧，注意安全。”她说得有些着急。

        “但晚上你们俩女生也不安全啊。”李进知道祁温和沈栖都搬了出去住。

        “没事的，我们家离这挺近。”祁温说着，往童彻和童昀离开的那个方向看。

        确实如此，祁温的住处离这里最多是十多分钟的路程。

        沈栖接上一句：“对对，不用担心啦，温温家就在附近。”

        “行吧，你们小心点。”

        李进只得跟其他人一起走。

        随后，祁温便拉着沈栖朝着那个方向走，“栖栖，我想看看他。”

        沈栖没搞明白状况，只由着祁温。

        好在他们还没走远。

        意料之外，祁温原来看见的还是他们两人并排着走，眼下倒是成了童昀挽着童彻走。

        很明显的，童彻有些脚步不稳。

        祁温和沈栖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不管是童彻还是童昀，只要看见他们稍有转头之势，祁温就迅速拉沈栖躲在一边，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童彻多半是喝醉了。

        没多久，他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在童昀身上。两人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他们看上去也没事。

        于是，祁温准备和沈栖返回原路——她住的地方并非是这个方向。

        然则，两人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忽轻忽重的呕吐声。

        随即响起的是童昀近乎抓狂的声音：“哥，你要吐说一声，别往我身上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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