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步

这样的情形有些熟悉，但祁温来不及去细思。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投向祁温，至少有一半的人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祁温觉得非常窘迫。

        她的脸上渐显羞色，两只眸子急促地对上童彻投来的目光。难以琢磨，隐约看见一丝清明。

        半晌，她听见童彻替她回答的声音：“今天三十三度，你热吗？”

        “……”童昀莫名地看向童彻。

        “你脸也在红。”童彻接着说，“你总不该是喜欢我，所以看见我脸红？”

        “这能一样吗？”

        “一样的。”祁温抓紧时机，佯装淡定，“就是天气太热了，我特别怕热。”

        说完，祁温感激地看向童彻，但他并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而是在和许珈低语着几句。

        他脸上淌着笑意。

        祁温有一瞬的失神。

        “好了好了。”李进过来打圆场，“我们也该走了，明天见。”

        祁温显然捕捉到李进话中的词眼。

        明天见。

        她不清楚，但犹存在心中的温热感让她有些不适。想去捕捉那种微异的感觉，可它像是一捧水，不论怎样，总会从双手间的隙缝流出。

        忽而强烈，忽而零散。

        走之前，她悄悄地回头看了眼童彻那边。

        他们几个人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没有人回头。

        南大球队赢了比赛，众人到一家烧烤店聚餐庆祝。他们邀请了祁温和沈栖，以及拉拉队的女生们。

        近二十人分为两桌，恰巧祁温和沈栖与李进坐在一桌。

        似是有人可以凑对，安排了李进和祁温坐在一起。几个男生的话题不断，有时却能扯到他们俩身上。

        祁温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反应虽淡漠，倒不失礼貌。

        终于，有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向李进投递一个眼神，“阿进，都快毕业了，怎么还不告白啊。”

        众人哄笑。

        有人甚至更直接。

        “咱都知道你喜欢祁温，抓紧机会呀，不然以后毕业了不一定能再见面。”

        “就是啊，祁温那么好的女生，近水楼台，你再不抓紧都轮不到你了。”

        祁温觉得害臊，但更多的是尴尬。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

        仗着人多的优势，说些有关于她的话题，不论那是好是坏。

        类似的感觉逐渐漫上心头——

        她丝毫没有反抗机会。

        显然是有意，沈栖被邻桌拉去聊天，这一桌只有祁温是女生。除却李进这个当事人，其他男生都在起哄。

        局势不利，她怕李进会顺着藤往上爬。

        然则，李进神色如常，似乎不受那些话的影响，“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有什么？”

        他唤一个男生的名字，笑容略些促狭，“小白，我平常也没少对你好，但我对你可没那心思。”

        小白笑说：“阿进，不错啊，还顾及了祁温。”

        李进不紧不慢道：“男生本来就要多照顾女生，这也没毛病。”

        他只字未提祁温。

        众人方才转移话题。

        祁温心生感激，趁着他们未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小声对他说，“谢谢。”

        “小事儿。”李进大方回答。

        沈栖回来时没发现异样，照样吃喝玩乐一样不落。她的沟通能力明显比祁温好出太多，即便和很少来往的人待在一起，也不怕会冷场。

        感触之下，祁温忽然有些闷，就去了外面，沈栖陪她一起。

        恰好沈栖想问她和童彻之间的事。

        童彻替祁温说话，她觉得意外。祁温还没说过他们之间的新进展，她自是好奇。

        但祁温自己都不知道。

        再回想起当时情景，胸腔里漫过一阵暖意。不可否认，她那会儿有些期待。短短几秒钟，她脑海里闪过多种猜测。

        童彻是顾及了一个女孩的感受。

        童彻把她当作朋友。

        童彻对她……或许有些微的好感。

        诸多此种，但最后皆被否决。

        他说完话后，没有再看祁温一眼，反而和许珈说着话。似乎帮她说的那两三句话，只是顺手之劳而已。

        照他的性格，也不为怪。

        这类似于碰见他不认可的答案，他一定会当即驳斥，很少会顾及其他。

        而这些，祁温只和沈栖说了大概。毕竟她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沈栖没纠结在此处。

        关于新漫画，她已经开始着手画稿。她将起初的草稿给祁温看，询问她意见。

        祁温不懂漫画，但照沈栖发来的草稿图，大致看去是较为成熟的画法。

        她看过沈栖的漫画，多是温馨治愈的画风，技法精湛。尤其记得，沈栖漫画里的男女主角多是在机缘巧合中遇见，情愫滋长，最后总能有花好月圆的结局。

        她对此向沈栖抱怨：“栖栖，你的男女主角都能在一次次机会里相识相知，发展恋情，然后结婚生娃，共度一生。可这搁在现实里，好像有点难度。”

        沈栖到底也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哪能听不出祁温话中的迷惑，于是她说道：“温温，有一样事你一定要记得。男女主角能发生那么多事，因为他们有一次次的机会，而所谓机会，蓄谋已久占绝大多数比例。

        “再说了，我画的是少女漫画，男女主角的恋爱过程由我决定。我不给他们创造点机会，哪能凑一对儿？直接去当和尚得了嘛。”

        祁温被她惹得发笑。

        慢慢地，她将童彻和她之间的差距看淡了些。想着，她再努力一些，会有机会的。

        不仅是对童彻，也对其他人。

        交流不该局限在一个小圈里。

        “我要变得更好一些。”她说。

        夜色逼近，粤市夏季夜晚的风常是带着一阵闷热的气息。灯火逐渐亮起，放眼望去，却只剩眼花缭乱的感觉。

        她们像是出来许久了。

        回去之前，沈栖对祁温说了一句话。

        “温温，机会靠自己争取。现在的男女主角是童彻和你，你要加油哦。”

        她们刚好踩准了时间点。

        再回到餐桌上，李进他们已经结好了账，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对了，明天晚上六点记得去都德，我们俩球队还得吃顿饭。”临近分开，球队队长提醒众人。

        祁温和沈栖都听见了，原来李进当时说的“明天见”是这个意思。

        同时也知道，他提醒的人不包括她们。

        但沈栖还是问了李进：“明天你们还要聚啊。”

        “对啊。怎么说打过两场球赛也是种缘分，就交多点朋友呗。”李进回答。

        沈栖意味深长地“噢”一声。后看向祁温，不难发现她眼眸底下微微闪烁的光亮。

        然则她只是听着，脸上隐约显露出一丝纠结之色。

        “只让球队的人去吗？能不能捎一两个人？”沈栖见祁温仍在犹豫，兀自帮她问李进。

        “当然可以，你们不介意我们一群男生就成。反正我们队里也有人说要捎人去蹭个饭。”

        沈栖爽朗笑着：“那说好啦，明天见。”

        祁温回到家，刚往玄关处踏进来一步，便被地上的一团乳白色吓了一跳。

        她险些踩到他的尾巴。

        三月并不知情，见到祁温只觉得高兴，软糯糯地朝她喵了好几声。

        祁温换上拖鞋，蹲着挠了几下他的下巴。待三月享受了会儿，她站起来往里面走。

        但小家伙朝着她的背影又叫了几声。不同先前，这几声略有些绵长。

        于是恍然想起，她还没给他晚饭。

        为微表歉意，祁温喂过他猫粮后，还多陪了他一阵。她最是喜欢小家伙身上柔软的被毛，圆圆的脑袋和粗短的四肢亦是可爱。

        回家一看见他，便很少思及烦心事儿。

        她一点都不后悔带他回家。

        洗过澡后，祁温的手机里多了两个人发来的消息。

        一人是沈栖。

        “温温，我帮你争取了机会，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啦。”另附一个“稳住别怂”的表情包。

        她认真地敲下几个字：“好的，我会加油！”另附一个“爱你哟”的表情包。

        结束谈话。

        另一人是陈婧。

        大致是说，由她演唱的《春光散尽》已经做好后期，那部青春网络剧前几天在网络上公布了播出时间，到时候她得去某博营业，以便替自己的新歌以及网络剧做好宣传。

        此外，她发给祁温一个mp3文件。

        祁温阅完，立即回复她。而后下载那个文件。

        缓冲完毕。

        略些沉重的伴奏响起，不多久就听见祁温的声音。她自身音色本就独特优秀，加上后期微修的效果，将她的嗓音更加润色了几分。

        听过一遍，她倒是满意的。

        思及陈婧让她营业某博的事，她粗略一算，因为四、五月空不出时间，竟有近一个半月没有在某博登陆。按照平常，她多是隔半个月就和她的粉丝互动。

        思来想去，她发了一条动态。

        很简单的一句话：之前有些忙，现在好啦。

        不出十秒钟，她收到数以百计的点赞数，评论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首先看到前面的两条评论。

        粉丝a：失踪人口回归啦。

        粉丝b：啊啊是有新歌了吗？

        她挑了几个人简单回复，眼光有意识地往每一条新跳出的评论看。

        终于捕捉到了想看见的字眼。

        粉丝c：点点和小同学有没有新进展呀？

        “小同学”是祁温的粉丝给童彻取的代号。

        祁温回复她：他现在在我的通讯录里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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