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冲出深渊（下）

每一处洞穴，每一具风干的尸体，都成为少年不断登高的动力。既为他补充了体力，又让他的斗志更加昂扬。

        路过第二十个洞后，少年从包裹里掏出一瓶狂暴药剂。这似乎是他最后可以依仗的力量了，少年有点犹豫不定。

        外婆最新研制的狂暴药剂，能够彻底激发肉身潜力，让他短时间内爆发出三倍于平常的力气。相较于巨额收益，药剂的副作用微乎其微。

        在狼奶奶的故事里，外婆是一位天才药师，仅凭兴趣，无师自通。

        少年知道，故事一点不假，就是外婆的真实写照。

        已经失去外公了，他很恐慌，怕下次见面再也看不到外婆。

        好消息是，一定程度上抗衰老的药物，近年来有了不错的进展。少年相信外婆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定。

        狂暴药剂很快见效，封印带来的压迫感大幅减弱，快被压断的背脊再次隆起。

        在心理上，少年疯狂诅咒施加封印的神经病们，似乎让自己舒服多了。

        他咬着牙，挪动着身子。依循自己的节奏，少年每爬一段距离就停下恢复体力。

        全力运转金刚经后，少年终于看到第二十四个洞，这最后一个洞穴。

        他看到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这就是蓝天白云啊。

        靠着各种力量以及绝对的信念，最终，经历了多少天了？记不清了，有点目眩头晕。

        总之，撑到了这里。少年笑了。

        他注意到洞穴之上，再无栈道。出口，近在眼前。

        在这最后的洞穴，要好好休整补给，争取一鼓作气冲出去。

        爬进洞口，他惊愕地望着地上的尸体，有着精灵耳朵的光头形象。

        “爸爸。”少年悲从中来，妈妈为自己绘画过爸爸的样子！

        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这个男人就离开了。

        多少次，他站在圣湖边，希望自己的声音穿越瘴气乌云。他想询问，爸爸为什么要走？

        此前，爷爷只让他好好修炼，长大就会知道。奶奶、外公和外婆像商量好的一样，都闭口不说。

        直到后来妈妈也走了，再后来陆续要送别一些峡谷的前辈，最后是哥哥。

        狼奶奶的故事里，他们是攀登者。真相远比故事残忍。

        此时此刻，体力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了，少年的意志几近崩溃。

        情绪的剧烈波动，让少年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他睡得太沉，不知过了多久才迷糊醒来，浑身酸软无力。

        冥想！待头脑清醒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爸爸摆正，靠着墙壁端坐。

        做完这些动作，他没有力气说话了，再不想动弹一下。

        内心的信念动摇了。他埋怨起爷爷和奶奶，根本不是原初想的十拿九稳，走到这步境地，真的是奇迹啊。

        少年还不知道，这倒是冤枉他们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堕落深渊的封印，已经出现不可思议的变化，这种变化还将持续下去，未来他能不能重返深渊都是一个问题。

        少年心神俱疲，就这样吧，在这里和爸爸长眠。

        不！冲出深渊！

        少年再次清醒，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爬到洞口，仰躺着，伸头望着蓝天白云，曾无数次幻想过的世界触手可及。

        怎能放弃？他在等自己的身体恢复。

        在一个午夜，少年眼中星光灿烂。

        望了一眼爸爸，不知老家伙怎么想的？就算饿死，也不会吃至亲果腹啊。

        别了，爸爸。

        重新燃起斗志，出发！

        最后一段路走得尤为漫长和艰难。全力以赴，拼了。

        他的金刚指派上了大用场。没了栈道，少年曲指成爪，像一只壁虎，徐徐爬向光明的入口。

        遇到凸起的石块直接攀援而上，特别平整的区域，他只能发狠，手插石壁。

        他小心翼翼地爬行，底下是万丈深渊，上方是白云蓝天，希望的曙光，快了。

        这个时候，看不到太阳，它没有经过深渊的上空。

        有什么关系呢，压力再大，我就算最后累死，也要死在外面！

        只希望让我看一眼太阳，看它是不是真得那么圆、那么亮！

        一点一点，少年咬紧牙关，再次插入岩石，指尖出血，已经麻木。

        近了，更近了，明明感觉完全使不上力了，少年还是机械地完成了攀爬的动作。

        力气压榨殆尽，好在，终于要熬到出口了。

        咦，为什么动不了？少年的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抵住，再难寸进。

        还未等少年心生绝望，一颗金灿灿的舍利子，像太阳一样升起，越过头顶，超出地面。

        只见舍利子大放光明，同时又以可见的速度在消融。

        少年眼神一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忘却全身肌体的酸痛，奋力爬去。

        成败在此一搏！

        呀！

        使出浑身解数，少年一口气爬出深渊。

        成功了！

        仰面朝天，连撑开眼皮都觉得困难了。

        少年闭眼，再激动地睁开。嘴巴张开，和鼻子一起尽情呼吸。

        我来了，世界！

        温暖的是阳光吧，光洒在脸上，宛如大梦一场。

        少年眯眼看着天上的大日，何其壮阔！包容它的苍穹，浩瀚无垠。

        心有所动，回头望去，刚好瞥见爷爷的舍利燃烧至最后一丝光亮，一闪而灭。

        那道光的后面，是堕落深渊的无尽黑暗。

        少年笑了，哭了，合上眼睛，意识也沉入黑暗，要死了吗？

        看到太阳了，它是又圆又亮呵。

        ……

        少年缓缓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没有死，心里涌起的激动让他想要喊叫一番。

        他克制住情绪，从干草堆中做起。

        光亮吸引他的目光，洞口，不，是一扇窗户，窗外的世界，好美！

        少年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空干干净净，大地生机勃勃。

        那些棕色的树木那么高大，一棵又一棵，撑起了一角蓝天。树叶是那么繁茂，充满盎然的绿意，斑驳的光跳跃在叶片上，让那生命的原色流淌了起来。

        林间的声音又是那样美妙，悦耳动听的鸟叫和此起彼伏的虫鸣。还有清新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花草和泥土的淡淡香味。

        他的感官无限放大，被猛烈地冲击着，狼奶奶故事里的美好，一一展现在眼前，如诗如画，似梦似幻。

        收回喜悦的目光，少年打量所处的环境。

        一间小小的木屋，一大两小三个木墩充当桌椅，其中一个小木墩貌似新做的。

        墙上挂着一些工具，其中一张翠绿长弓吸引了他的注意，长弓的制式分外熟悉。

        少年转头望向窗外，觉察到有人接近。

        “是你吗？”少年欣喜若狂，“吱”的一声，打开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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