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61）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怎么回来了？
你没看见一路上都是要抓你的人吗？
两个人见到这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除了惊讶之外，一时间有好多话想说，争先恐后地想问，结果一句话都没问出口。
徐琴生愣了好半天，看着燕临川一脸镇定的坐在他们边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给他俩时间好好反应一下。
徐琴生过了半天，断断续续找到了自己声音，他凑到燕临川边上，好像确认了一下这个人是真的，才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夏函一边点头，一边回头看了看有没有跟来什么可疑的人。
“别担心。”燕临川说着，又转向徐琴生道，“你留言说要来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连家也没回。”
言下之意是那群人都在将军周围守着，怎么也想不到找到这种小酒馆里来。
“现在形式不好，你都知道了吗？”徐琴生赶紧说道，想想燕临川回来这一路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一时有点后怕，“有事你给我传书，回来干什么？”
燕临川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我不放心，回来看看。程辉没那么简单，况且背后也不止是他一个人，你要怎么扭转趋势呢？”
夏函撇了撇嘴，在一边说，“他现在也扭转不过来了，老徐已然是过气了，那位觉得他现在有问题。”
燕临川不冷不热地看了徐琴生一眼，好像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惊讶。
徐琴生哎了一声，叹了老大一口气，想来是要反驳两句，后来发现这事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起，并且不论是什么过程，结果好像真的是夏函所说的这样，圣上开始防着他了，许多事情都不让他接手，有小部分的事情还让他参与，可是也没什么决定的权力。后来徐琴生想了想，其实这个也不是现在才发生的事情，早在燕临川还在朝中的时候就有一些迹象了——从殿试那茬儿事情开始，徐琴生就经常扮演这种“在边上听听就行了”的角色，有些大事还让他听听，但是燕临川这件事他也是蒙在鼓里，以至于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燕临川就被冠上了一个异端的帽子。
可见小人得志实在可怕，更何况这个人还出奇的很贪心，既想撂倒燕临川又想打击徐琴生，一方面对军权垂涎三尺，一方面又想掌控朝中大局，拉拢更多的人为他说话。
徐琴生只能苦笑着说，“他若是能把这勾心斗角的本事用在正事上，我这个位子让给他来当，自愧不如。”
燕临川冷笑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且看他还准备干什么吧。”
徐琴生又与他说了两句，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干嘛去？将军府是不能回了吧？兰园现在也没人了……”
燕临川说：“不回，也没打算回去的，我这次来和你们告别。再去看看姐姐。”
夏函和徐琴生对视一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告别说得懵了一下，异口同声问，“你要去哪？”
只见年轻的将军把斗笠重新压下来，起身拿上他的剑，嘴角微微一勾，说，“还能去哪，当然是去努力活着，难不成我还留下来，这不是找死么？”
徐琴生瞪着眼睛看他一眼，表情微微显得有点疑惑，“你原来是要走？我还以为你准备……那这么说你这是不准备……”
徐琴生还以为燕临川这趟回来是要准备给程辉一记狠的。天知道程辉这个人以前真的是个公认的好人，差不多在朝中从来没惹过什么麻烦，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形象，想查他的底细都差不到什么出来，要抓他的把柄实在太难了。徐琴生还以为北疆有什么小道消息值得他们深挖，让燕临川回来治他的，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燕临川看起来并不想和对方在纠缠下去了。
果然，燕临川说：“原先想过，不过现在不想了。天涯海角我去哪都行，他没时间和我一直耗下去，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将军了，他手段再厉害又怎么样呢，再过分的事情也不能做，毕竟这朝中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不如趁此机会隐匿算了，就让他自己去折腾吧。只是我走之前，还是应该来和你们见上一面的，特别是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程辉有没有……”
他说别的徐琴生都不怕，哪怕是说要走，徐琴生也觉得大家都还年轻，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行，这也不会是大家最后一面了。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问到程夫人，徐琴生才感觉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只说，“程夫人现在可能没那么好见，程辉这个人狠到连自己府上都没放过，估计是在外面布了不少人，等着你去见程夫人呢，你要去了八成会被发现。”
“……他是不是把她软禁了？”
但是不管徐琴生说地如何委婉，燕临川马上就反应过来。
徐琴生啧了一声，“她那天来找我，程辉也发现不太对了吧，不过应该是限制她的外出，怕夫人听到了什么消息再传出来。你先别慌担心，目前来说还是你的处境最艰难，所以你千万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也不知道燕临川有没有听进去，头也不回，立刻就走了。
程辉府上的构造比较特殊，之前燕临川也知道，他为了程夫人把后院改造的尤为宽敞，前厅范围就稍显紧凑了一点。这会儿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府门前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小厮守在门前，但是一旦看到后院，就会发现整个后院都被监视了起来——有四个护卫绕着院子来回的巡视，其余的长廊等地方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护卫站着，其中还有一间屋门口又额外守着两个人，连丫鬟进去都要仔细检查带了些什么东西进屋才能放行。
那个就是程夫人的屋子。
这确实进不去。硬闯不一定打不过，只不过不亚于直接站到府门口和程辉说他燕临川来了。这事实在没什么意义。
燕临川皱了皱眉头，从树上跳下来，隐去了身形，好在他对程府有点了解，心里一合计，便想到一个可以混进府里的点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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