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考虑得如何

青羽眼神好，老远就看见宋知意：“姑娘回来了！”

        其余二人站起来行礼，素绾便有条不紊地吩咐小丫鬟把净房的浴桶满上水，她则去给宋知意拿寝衣准备伺候她洗漱。

        “姑娘可用过晚饭？”青羽关心的是她吃没吃饭。

        阿墨一边给她打着蒲扇，一边追上去问：“今日怎的这样晚？明日奴婢还是在宫门口等吧。”

        宫里官员未经圣上特许，随从是不能在宫内久留的。

        所以青羽一般都是把宋知意送进千机堂后再到宫门口等她。

        “明日我和阿墨一起在宫门口等你。”

        宋知意被她倆围起来一句接一句问来不及回答，她笑着把二人轻轻推开：“热！你俩围着我都不透风了！”

        阿墨更使劲儿地摇着蒲扇，青羽给她倒好早已晾凉的白开水。

        宋知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缓缓道：“这几日估计都要这么晚回来，你们在家等我就行，圣人会安排马车护送。”

        她算算，离八月初也没几天了，这几日估计课业繁重，要紧急给他们补补课。

        青羽又给她添上水，急吼吼地说：“那怎么行，这么晚，属下不放心！”

        青羽比她年长几岁，今年二十八，是她十二岁时在岭南游历时救下的女子。

        当时的青羽被夫家婆婆以无所出为由，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块好肉，眼看着就要没了，幸好遇上宋知意，及时把青羽送到医馆救治。

        青羽出身镖局，家中世代走镖，从小练就一身好武艺。她父母临终前定的亲是门读书人，嫁过去后被婆婆处处刁难看不起，觉得他儿子配个舞枪弄棒的女子实在是辱没了。

        初为人妻青羽还是很高兴的，嫁了个读书人，后面渐渐发现丈夫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婆婆对她辱骂，没有丝毫夫妻感情可言。

        想要和离，但婆婆仗着青羽父母双亡便想霸占嫁妆，不肯和离，只言要休妻！

        青羽气不过推了她一下撞在了桌角，下手也没个轻重，竟被老太婆反口威胁。

        青羽自知理亏，跪在院子里认错，最后被丈夫抽的遍体鳞伤带着休书离开，晕死在路上才被宋知意所救。

        被救的青羽对感情一事心如死灰，父母皆去也无归处，想卖身为奴报答宋知意。

        宋知意见她这一身鞭伤治理时一声未吭，知晓此人一身傲骨。查明家世后也不忍心她卖身为奴，于是收做护卫，一直贴身保护她。

        宋知意见青羽眉间焦急之色，叹了口气：“青羽，真没事儿，今日是摄政王送我回来的，禁宵后没有禁中令牌哪里能随意出入坊门？即使爹是尚书都无权下令打开坊门。”

        朝廷对百姓安危很重视，入夜后便禁宵，坊门关闭，不得随意出入，除非有宫中令牌或圣旨。

        “宫门落钥后你们还在宫外，坊门又关上了，要是我哪天就歇在千机堂，你们进不来也回不去，怎么办？”

        宋知意在千机堂是有歇息的房间，她来不及出宫，向管事嬷嬷和内监上报后，是可以在千机堂住下。

        “到时候坊门关了，宫门也关了，在大街上被巡城军发现了，那可是要被请进大牢住一宿的。爹还要去捞你们，你们想去大牢住吗？”

        阿墨连忙摇头：“奴婢不想！”

        宋知意摸摸阿墨的头：“乖，好阿墨。”

        又看向青羽，阿墨年纪小好哄，青羽可不小了：“你既然是因公才晚归，那您像圣人请个特许，让我在宫内等你呗。身边没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嗯嗯嗯！青羽姐姐说得对！”阿墨点头如捣蒜。

        青羽小声嘟囔：“属下可以翻墙回来。”

        宋知意知道青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同意：“那我明日像圣人请个特许，让你留在千机堂等我。”

        “好！”

        素绾走进房间温声问她：“姑娘快来洗漱吧，水已经准备好了。”

        宋知意洗漱完，素绾帮她放下帐帷，留了墙角一盏小夜灯后轻声退出房间。

        她还没这么快入睡，翻来覆去地把刚刚马车里江祚丞提到的事情拿出来思考。

        估计是陇右驻军有情况，不然也不会引得摄政王亲自前往，明日还是找爹他们问清楚。

        想着想着宋知意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早上出门前让青羽提了食盒匆匆往门外赶，边走还不忘给她娘留话：“娘，今晚我尽量早些回，若我没赶上晚饭，让爹他们先别入睡，我有事请教他们。”

        “幺儿你这么急作啥子，喝口粥再走啊！快把羊乳给她送去！”

        说完让嬷嬷快步追上青羽把桌上的羊乳塞到食盒里。

        今天宋知意起晚了，两人在马车里吃早膳，青羽把羊奶从瓷壶倒出来递给宋知意：“姑娘，慢点吃，把羊乳喝了。”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宋知意仍然保持每日都喝羊乳的习惯。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她的皮肤比常人更白皙水润，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很健康。

        宋知意下午给小皇帝讲课时，特意给青羽请了个恩典，下午青羽就在千机堂的房间内等宋知意。

        今日依旧是那两位半道上“蹿出来”的学生问题最多，尤其是摄政王，巴不得把宋知意问个透。

        宋知意真的是烦了他，表面还要笑嘻嘻：“王爷，陇右道管辖十八个州和两个大都督府，地域之广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下官学识有限，您问的诸多问题下官一时也无法解答。”

        “所以昨晚那个问题你想好了吗？”江祚丞陡然发问。

        什么问题？连瑞和小皇帝互相交换眼神，表示不知情。

        宋知意抚额：“王爷不是说给下官三日时间考虑吗？”

        “虽然宋女傅曾在西北待过一年，但西北是边关要塞，常年重兵驻守，想来能随意涉足的地方也不多。西北边塞早就与吐蕃、回鹘通商，宋女傅难道不想借此机会好好看看边关景象吗？”

        江祚丞步步相诱。

        诚然这是个好机会，边关要塞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关口来往的除了驻地官员通常都是商人，且官府的通牒一年只能用一次，用过即废，想要出关只能下一年再申请。

        两人听明白了，连忙怂恿宋知意：“宋女傅见多识广，若是能跟我们一道去西北，一路上定能方便许多。”

        宋知意觉得他们把自己想得太神了，仿佛她就是个人体导航仪一般。

        “侯爷，这我可要解释一番，下官只是走的地方多而已，并不能观天测相，也没有您想象中这么能干。如果说仅仅是为了规避途中障碍，那您可找错人了！”

        连瑞连忙解释：“连某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宋女傅常年在外，游途中遇过的情况肯定比常年在京中的子弟多，与其带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不如请宋女傅随行。”

        宋知意静默思考一瞬，看向江祚丞：“我想去边塞关口，王爷到时能否派人送我前去？”

        “事情了结后自然可以。只要不危害大康，你要什么本王都允许！”

        “朕也允诺你，事情了结后，宋女傅想要什么尽管提，皇叔都能满足！”

        江祚丞望了眼满脸认真的江君泽，凭什么你的允诺要我来满足？

        “连某可做见证！”连瑞也来插一脚，江祚丞瞪了他一眼被他无视。

        宋知意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自己走这一趟，不是不能推辞，只要她爹出马相比摄政王也不会强求。

        但她不想给家里带来无端麻烦，何况是这等小事，于是当下就答应了：“好，我与你们同行！”

        三人轻松一口气，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并不妨碍他们高兴。小皇帝还想留下他们吃饭，宋知意以归家告知长辈这个消息为由先溜了。

        宋知意在晚饭前赶到家，吃完饭后在爹的书房说随行去西北这件事。

        “八月去，回来少说也得十月底了，幺儿又看不到你嫂嫂的孩子出生了。”她娘坐在旁边先出声。

        “摄政王为何点你随行？”杨霁月也没有回房，和他们坐在一起听。

        “此事本是恩泽，但淼淼一介未出阁女子，又不是随家人出行，终有诸多不便。”她哥哥也发表意见。

        “幺儿你想去吗？不想的话爹去求圣人和王爷，帮你婉拒了。”宋朗问她。

        宋拓昭最后出声：“既然点了淼淼，那就说明咱们淼淼优秀。和摄政王出行形同伴君出行，福祸相依，不是轻易能拒绝的。”

        众人皆明白，想推掉没这么容易，即使拒绝了，但保不准日后此事被记挂。全家俱在京都，三人皆在朝为官，前途和性命都被君主掌握着。

        “淼淼，你的意见是？”宋拓昭问宋知意。

        “孙女答应了。”宋知意笃定的说，“正如大家想的，去总比不去有利，大不了我名声受点损就是，那东西我也不甚在意！”

        何尝不是呢，季芳菲心疼地看着女儿，二十还未婚嫁本就闲言碎语颇多。路途遥远且辛苦不说，如今还要和一群大老爷们一起去那么远，要是被哪个碎嘴的传出去了，岂不是更难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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