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二）

下一次的斗争中，君莫第一次对闻人镜展现了杀意，如果让魔族入主了九龙殿，那么神族的颜面就会完全扫地，君莫他虽然孤傲自持，但他是神界的战神，护卫神界是他的责任，他可以默许一个实力强劲的魔族存在这世间，但他不会允许一个带领魔族，想要颠覆神界的闻人镜存在。

        这是他战神的使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闻人镜是君莫故意从洪荒放跑的流言开始在神界流传，神界的神民逐渐变得质疑起君莫的忠心，他们怀疑，君莫早已投靠魔族，而闻人镜则是君莫一手培养，用来叛变神界的棋子。

        流言四起之时，君莫正在带领自己的部下艰难抗敌，他被困于了魔界与神界接壤的一座荒山之中。

        君莫吐出了一口血，不愧是闻人镜，阵法这块，他已经不及这位年轻的魔尊了。

        支援久久未到，君莫也不着急，他也没想过要靠神界那群人突围，他打算先恢复一些实力，养好身上的伤，然后强行破阵而出。

        可是君莫却等来了让他自封神魂，前去轮回道服刑的凤鸟。

        在神魔交战的关键时刻，那个高傲的战神遭到了神界统治者的背刺。

        “战神君莫，私自放走毁坏洪荒之门的魔物，并为自己好战的私欲，多次留手，酿成大祸。特命其自封神魂，入轮回道，受轮回苦，以偿生灵涂炭之罪孽。”

        君莫为臣，最终接下了这道旨意。

        不过他可是战神君莫，从不会在战场上轻易后退的君莫，他没有选择自封神魂，而是拼尽全力，重创闻人镜。

        神界历三千六百年，战神君莫神魂自燃，归于瑶池静养，魔界进攻神界失败，魔尊重伤。

        二十三年后，人界，大秦。

        文姜是大秦最后的一位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

        虽然大秦摄政王一手遮天，但是他还是为了文姜，扶持了文桓上位。

        文姜刚出生的时候，就见过了君莫。

        那时候的文姜小小的一团，粉嫩嫩的被王后抱在怀里，君莫那时也才三、四岁的年龄，见到文姜后，抬手戳了戳小婴儿的脸颊。

        小小的孩子没有因为这样的举动变得哭闹，而是甜甜的抱住了君莫的手指，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从那一刻起，君莫就决定要保护好文姜，就算豁出性命。

        小时候的日子，总是无忧无虑的，虽然处于战火纷飞的年代，文姜和君莫还是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爬树、摸鱼，风筝、糖人，君莫带着文姜玩了一个遍。

        每当文姜在玩某样玩意时害怕，君莫就会牵着文姜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会一直保护她的。

        十岁那年，文姜羡慕他国公主衣服上闪闪发光的配饰，君莫就亲手做了一串铃铛让她佩戴在了身上。

        从那以后，文姜走到了都会有铃铛清脆的响声。

        君莫自幼习武，武将世家的他一直渴望能与自己的父亲并肩作战，结束战乱，凯旋而归，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可是他慢慢发现，战争是永无止境的，只要人存在欲望，那么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无论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也只能换回暂时的安宁。

        从文姜十五岁起，君莫就开始跟着自家父亲上了战场，为了胜利的希望，保卫着大秦。

        大秦当时不过一个边远小国，在群雄纷争的年代，大秦只能庇护于其他大国之下，当宋国来犯时，为了寻得魏国的帮助，大秦的王后需亲绘一幅《千里江山图》献上。

        为了完成此画，王后积劳成疾，久病于床榻。

        事情的变故就在君莫二十岁那年，大秦君上率兵出征，战死沙场，仅留下十七岁的公主文姜和八岁的稚子文桓。

        君莫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兵权，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内乱，扶持文桓上位，尊文姜为长公主，用摄政王之位，帮助着年幼的皇子和公主，坐稳了王位。

        人人都赞君莫少年风范，年少有为，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凭借着铁血手腕，稳住了大秦岌岌可危的局面。

        宋国战败，割让领土给大秦，在君莫的手里，大秦渐渐日益强大起来。

        只有文姜知道，君莫一点也不喜欢打战，但在那个多事之秋，他只能选择披甲上阵，保卫大秦，因为他要守护，他的公主，没有其他的办法。

        王位的交替，对于君莫和文姜来说，不仅是朝代的更替，还有他们彼此，对父辈的继承。

        君莫待在晋安城的日子越来越少，他要在外面四处征战，保家卫国，能够陪伴文姜的时间越来越少。

        文姜每次思念君莫时，就会做一个风铃，挂在晋安城上，这样，当君莫回来时，整个城墙都会发出悦耳的凯旋之音，祝他战胜归来。

        文姜一直在期待着战争的结束，这样，她就可以和君莫在一起了，而大秦的所有子民，也可以过上安定富庶的生活。

        那时候，整个晋安城的风铃，都会为他们响亮。

        君莫二十三岁的时候，大秦已经和楚国并驱，但与楚国不一样，其他众国害怕这个熠熠生辉的新星，怕这个成长迅速的国家，终有一天，会将战矛指向自己的国家。

        毕竟，君莫那时才二十三岁，太年轻了，而他成长起来，只用了短短三年，如果让他这样带领大秦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剩下的七国中，有四国合谋，想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办法。

        四国和议，最后拍板定下，由楚国为饵，引君莫率兵出征，其他三国趁机绕道围困大秦帝都晋安，重创大秦。

        这样的一切，将文姜和君莫推往了灭亡之路。

        三国兵临晋安城下时，文姜正在为君莫绣着荷包。

        接到这个消息后的文姜，估算了君莫当前的距离，知道君莫万万来不及赶回来解困。

        城内一片哀嚎，都劝文姜开城投降。

        文姜想到了君莫，那个少年时潇洒自在的君莫，自从父王离去，为了帮助她守护这个国家，君莫已然变成了严肃凛然的摄政王，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却把责任和重担都推到了君莫身上。

        是时候，她该为大秦做些什么了。

        文姜不顾族规，打开了大秦历代供奉的神庙，解开了神庙之中，帝天塔的封印，想靠帝天塔的魔力，为晋安城解困。

        相传帝天塔是神界之物，被太阳神羲和丢于此处，而文姜一脉，流有太阳神殿仆役的血统，虽然到文姜这一代已经十分稀薄，但只要用此血脉祭塔，那么就可用帝天塔护住城池，日月变色，乾坤逆转，固若金汤，整个晋安城也将变得无人可破。

        文姜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晋安城，她绝对不会成为君莫的拖累。

        君莫得知消息后，飞鸽传书，让文姜不要冲动，让她等着自己，大不了，晋安城破，他终有一天，也会打回来，只要文姜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城外的撞击声充斥着整个晋安城，留守帝都的士兵早已在多日的围困中疲惫不堪，缺水少粮的日子，给整个战役笼罩上了衰颓之势。

        不知城内的百姓，从哪里听说了帝天塔的谣言，一时间，流言四起，渐渐地，出现了第一个跪在王宫外请命的百姓。

        然后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公主，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公主，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他才五岁啊……”

        “公主我们是你的子民，你怎么忍心，忍心你的子民流离失所，病入膏肓而无药可医？”

        ……

        文姜捂住了耳朵，她又想起了君莫，出征前，君莫问她：

        “文姜，如果我们生在和平年代，会不会不一样？我们会很幸福，对吗？”

        文姜那时候没有回答，现在她好想告诉君莫，会的，一定会。

        如果我们在没有战乱的年代，我们青梅竹马的长大，到了一定的年岁，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为了洗手做羹，你也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们男耕女织，神仙度日，从两小无猜到白发苍苍，相伴到老，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

        可惜，君莫听不到她的答案了。

        文姜重新回到了神庙，开启了帝天塔，用血肉之躯，献祭了晋安城。

        “君莫，你说过，你会再次为我响起嘹亮的凯旋之音，你不会骗我，对吧？”

        这是文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晋安城之困被解，就在文姜祭塔的第二天，君莫赶了回来。

        晋安城的风铃，全部随着文姜的离去，碎得体无完肤，再也没有风铃之音，迎接君莫的回来。

        君莫大开杀戒，死亡的气息，弥漫在了所有围困晋安城的士兵身上，生灵涂炭，三国派遣将士，无一生还。

        君莫的神魂，归位了。

        杀疯了的君莫已经听说了百姓逼迫文姜的话语，在他出手朝着第一个大秦子民砍去时，一位文姜的侍女，拿着一串铃铛，走到了君莫面前。

        君莫看着那串铃铛，那是他少时送给文姜的铃铛，文姜这么一戴，就是好多年。

        伴随着清风袭来，铃铛再次发出了悦耳的声响，就像文姜当初在他耳边，脆生生的笑声。

        君莫丢掉了手中的长剑，接过了铃铛，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文姜……”

        战神君莫，哭了。

        文姜，你离去后，我保家卫国的意义，又在哪里？

        这一世，是对君莫的惩罚。君莫好战，并为此培养出一个魔界君王，所以让他转世身陷战乱之苦，并因战争而历经人间苦楚。

        君莫放弃了对晋安城民众的复仇，既然这是文姜用性命护下的国家，那么他就用此生，为她守护。

        大秦末年，摄政王莫征战四国，灭之，未侵占领土分毫，退而守；

        次年，帝桓，改国号帝天，祭公主姜。

        从此以后，他把自己困于了这小小的晋安城，用他的生命，为他的公主，永远的守护着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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