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暗潮涌动

圣诞节那天，李凡辰亲手包了一个很大的圣诞果，当着全班人的面放到张洁的课桌上对她表白：“这是我亲手为你包的，里面每一张纸，每一颗糖都是我自己精心挑选的，里面还有一个小礼物，也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希望你能喜欢。”

        顿时，教室里掌声雷动，男孩子们都调皮地吹起了口哨，嘴里大喊着：“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

        只是这一幕看似浪漫的画面好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个局外人，甚至看都懒得看，我的心里只剩下学习。

        当天晚上，张洁将圣诞果塞进我怀里，对我说：“这是他给你的，你收下吧，圣诞快乐我的好姐妹。”

        “我不要，他给你的，你不要就还给人家。”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哪儿那么多废话！哎，这里面还有个小纸条，你看。”

        张洁将纸条拿起来摊开在手心。

        只见纸条上写道：送给我亲爱的傻妞同学，祝她圣诞节快乐！

        “你看，就说是送你的吧，还不信！”

        我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发卡，是草莓形状，上面还镶了很多小珍珠，看起来非常漂亮。

        “没看出来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孩子还有这手艺！”张洁感叹道。

        “这是他亲手做的？”

        “他是这样说的，谁知道呢！没准两元店买的，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就说自己亲手做的。”

        “两元店能买到这么精致的发卡吗？你去买个试试。”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发卡别在自己耳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

        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放在脑后，耳边那个精致的草莓发卡衬的皮肤白里透红，充满少女的清纯秀丽。

        “我好看吗？”我扭头问张洁，一脸羞涩。

        “好看。”张洁笑着说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是用来形容你的。”

        “就你嘴甜，赏你颗糖吃，接着。”说罢我拿出圣诞果里的一颗七彩糖，剥开糖纸，冲张洁丢了过去。

        张洁头一仰，嘴一张，精准接住。

        我捂嘴笑了。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张洁正坐在床头泡脚，不太方便，于是我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愣住了，李凡辰也愣住了。

        “它怎么在你头上？”李凡辰盯着我的头发说道，他站在门外阴影处，以至于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分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来草莓发卡还在头发上，脸颊“腾”地红了。

        我连忙取下来，用力过猛，扯到自己的头发，疼的我倒抽一口冷气，不但没扯下来，反而让草莓发卡直接缠住了我的头发。

        “我，我只是试戴一下，马上就取下来……”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不敢与他对视。

        天知道我的脸有多红，太丢人了。

        “不用了，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我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的脸问，一脸懵逼。

        “不然呢？”他有些无语。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尤其到了夜晚，寒风刺骨的冷。

        我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走到了操场上，始终与他保持两米的距离，心中忐忑不安。

        此时已是深夜，操场上空无一人，漆黑一片。

        孤男寡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操场上，总觉得有些不安全。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难道我是吃人的怪物？”他的语气放松下来，带着一丝笑意。

        看来他并没有生气，似乎心情还很好。

        心里顿时踏实了。

        他正向我缓缓靠近，我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踩在结霜的树叶上，咯吱咯吱作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他这是要干嘛？

        不知何时，他已近在咫尺，俯身在我耳边，沉声说道：“你就是我的傻妞同学吧？”

        声音低低的，很温柔，带着一丝宠溺。

        滚烫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朵上，有些痒，有些麻，吓得我连连后退。

        他身上有一股酒精味，他居然喝酒了。

        我们还是第一次离得如此近。

        还好是漆黑的夜晚，不是大白天，否则他一定能看到我满脸通红的窘态。

        “不是。”

        “那为什么戴着我送的发卡？”

        “张洁说她不要，我就戴了。”

        “那你喜欢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我顿时懵了，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思考了一阵，还是决定老实回答。

        “喜欢，很喜欢。”

        此话一出，我就后悔了，他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他会怎么想我。

        “那我呢？”他突然出声，我心里咯噔一下。

        “……哈？”

        “我你喜欢吗？”温柔的低语，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在确定什么，空气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寒冬腊月，冷风那个吹，以至于我可以淡定地说一句：“……风太大，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于是，他又上前挪一步，离我更近了。

        我：“……”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样能听得清吗？”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怀好意。

        “……能！”能说不吗？再说就直接贴上来了……真是有苦难言！

        “那你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不得不说，他真执着。

        “你是不是我的傻妞同学？”

        “不是！”

        “那你为什么戴着我送的发卡？”

        得了，绕了一圈，他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上了，反正我不承认他就会一直问，直到听到满意的答案为止。

        就在这时——

        “阿湫！”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我打的这个喷嚏，让我有理由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境地。

        “我好冷……”为了深刻表达我的冷，我开始抱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看起来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我想，这回他该放我回去了吧。

        然而，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

        “你等一下。”他说着，好像在解拉链，然后下一秒，他的手臂绕过我的后背，将我捞进他的怀里。

        一件散发热气的羽绒服裹在了我的身上，将我紧紧包裹着，他的手臂强壮有力，紧紧环绕着我，而我的脸此刻正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鼻尖尽是他身上毛衣的味道，淡淡的肥皂清香混合着浓浓的酒精味，说不出的感觉。

        等等，这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吧？我说冷，他难道不是应该很善解人意的送我回去吗？？！

        我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钻出来。

        孤男寡女，在这漆黑的深夜里独处，他又喝了酒。

        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很危险……

        “别乱动！”他出声制止，声音有些沙哑。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不敢动了。

        他，他心跳好像加快了。

        他的心跳声和我的心跳声组成一组交响乐，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动听。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小傻妞，你知道，我有多想这样抱着你吗？哪怕是在梦里，我也幻想了无数次。”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让我的心再次被动摇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你不是在追张洁吗？你这样做是脚踏两条船，会遭报应的！快放开我！”

        “你生气了？”

        “……啥？”

        “我追张洁，你生气了吗？”

        “我才没有！”

        “既然没生气，那你为何咒我？”

        “我，我是说你做的不对，做人要专一……”

        “那你怎么还和赵俊峰眉来眼去？”

        “我什么时候和他眉来眼去了？你别胡说八道！”

        “我都看到了！”他说着，手臂不自觉收紧，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气。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指得是上次操场上的事情。

        “那是他开玩笑说的话，你也信。”

        “他表情可不像是开玩笑。”

        “你想多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李凡辰，你能松开手吗？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要！”此时的他像个无赖，我根本拿他没办法。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我要回宿舍，明天还要上课。”

        “你还没承认你是我的傻妞同学呢，什么时候承认，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你，你做个人行吗？”算了，跟个喝醉酒的人计较干嘛呢？也许明天他就会忘记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就算我承认了也没什么要紧吧！

        于是，我贴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道：“是是是，我是你的傻妞同学，行了吧？可以放我回去睡觉了吗？”

        他听到这话，欣喜若狂，满意地松开了我，而我刚摆脱他的魔爪，便撒腿就跑。

        喝醉酒的男生不好惹，再不跑等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保命要紧！

        第二天一整天，李凡辰都没来上课，赵俊峰帮他请了病假，说他身体不舒服，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在呼呼大睡，酒没醒呢。

        第三天，李凡辰正常来上课了，生龙活虎的，笑容阳光灿烂，他一走进教室，便朝我的座位走来，我表面淡定自如，内心慌得一批。

        生怕他酒醒后想起来什么不该想起的画面。

        结果是我想多了，他穿过我的座位，径直来到张洁身旁坐了下来。

        尴了个大尬！

        “你吃早饭了吗？”他问张洁，声音异常温柔。

        “还没，今天起晚了。”张洁如实回答。

        李凡辰笑了笑，然后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喏，专门给你出去买的，我够意思吧？”

        “太够意思了！”

        张洁看见小笼包，眼睛都发光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小默，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子，外面很难买的要排很长的队，快过来一起吃。”

        “我不吃，这可是某人专门给你买的，我哪敢吃啊，我怕吃了拉肚子……”

        某人听到这话，浓眉拧成一团，冷言冷语道：“不吃拉倒！反正也不是给你买的！”

        说完，踢开凳子气哄哄地走掉了。

        我心想，看吧，酒一醒，他就变回原样，这才是那个真实的他。

        不过这样看，我还是喜欢醉酒的他，真诚可爱，有些孩子气，有些无赖，但至少坦诚。

        张洁则一脸无可奈何，这对欢喜冤家，可要愁死她了。

        我以为只要我放弃这段感情，我就能相安无事的度过初三一年，考上一个理想高中，然而，事与愿违。

        即便我把他亲手推开，我还是没办法欺骗我自己。

        期末考试成绩一下来，整个教室炸开了锅，因为我三年来从没动过的排名下降了，我第二，赵俊峰排到了第一名，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成绩下滑。

        这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念成绩排名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底有个声音对我说：“报应来了！”

        而排我后面第三名的是李凡辰，他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从倒数冲到了全班第三，果然是老师眼中的黑马。

        就连平时不爱学习的张洁都从几十名挤进了前十，好像所有人都在进步，只有我退步了。

        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我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不用听也知道，他们都在议论为什么我成绩会下滑，甚至还有一些人在幸灾乐祸，冷嘲热讽，说我平时就知道装高冷，这回不装了吧！

        我再也没有任何心思学习了，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回想过去三年的种种，我推开教室的门跑了出去。

        “班长跑出去了！班长跑出去了！”

        “班长！”

        “许默！”

        “小默！你去哪！”

        ……

        身后传来无数个声音，他们似乎很焦急，我躲在一个没人发现的角落里独自流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情绪一旦爆发，就像洪水猛兽，任凭我怎么隐忍，都没办法改变现实。

        我的自尊心真的很强，所以我很怕自己输，很怕自己让老师失望，更怕同学们看不起我，所以初中三年我拼了命地学习，利用所有的业余时间做题背书，才维持住我的第一名，他们只会夸我聪明，却看不到我背后付出的代价，如今，一切都没了，都没了！

        夜晚的风很冷很冷，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看见远处的灯亮了，一闪一闪的，有好多人拿着手电筒在找我，叫我的名字，我试图站起来，可是脚麻了，我试图叫他们，可我嗓子哭哑了，发不出声音，这时，只听张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默，你别吓我，你在哪？快出来！”

        我用沙哑的声音唤她：“小洁……”

        张洁慌忙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一脸怒气说道：“你干嘛跑出去，不就是成绩退步了一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再追上来不就好了，你快吓死我了！”

        “小洁，你不懂，我为了维持这个成绩付出了所有时间和精力，现在所有人都会看我的笑话！”

        “傻瓜，说什么呢？快跟我回去！”

        “小洁，你说这个世界公平吗？我三年以来拼尽全力去学习，每一节课都全神贯注地听讲，生怕漏掉一个字，我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我在别人眼中的学霸形象，维护着我骄傲的自尊，可就犯了这一次错，老天爷就夺走了我所有的光环，可能我真的不该动感情，也不配拥有幸福！”

        “小默，你别这样说……”

        “我的心好像空了，好像失去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又冷又痛，我真的好难受……”

        我紧紧抱住张洁，似乎想去她那里获得一些温暖，可是我的心依旧很冷，冷的我浑身发抖，怎么也捂不热。

        “我知道这种结果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为了成绩放弃了他，所以，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话音刚落，头顶亮起一束光，李凡辰拿着手电筒，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我。

        他的眼底，有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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