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黎明到来之前

 : : : :　　卡车的马达声轰鸣着，坐在副驾的王言皱着眉。三天前他就是这副心神不宁的表情，也不知他又感应到了什么坏事情。

         : : : :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基地丢了更坏吗？司机又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狠狠地骂着。

         : : : :　　王言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你觉得呢？”

         : : : :　　“什么我觉得？我觉得那个小刀就是个混蛋，他说的话只有几个字可信。”司机又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巨大的惯性让驾驶室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司机趁机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

         : : : :　　“哪几个字？”王言问道。

         : : : :　　“当然是用枪的。他右肩上的是枪伤。”司机不假思索地说道，“但是用枪的高阶丧尸就是扯淡了，以高阶丧尸的能力，它们还会用枪这种过了时的东西，谁信啊！他还真当咱们是白痴啊！”

         : : : :　　“他会骗我？”王言问道。

         : : : :　　“哼哼。”司机冷笑了一下，“全基地四十几个兄弟就活出了他一个，他说啥就是啥，反正死无对证。说不定……”司机突然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 : : :　　但是两个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王言的声音有些冷：“说不定是他想灭口，所以把丧尸引了进来。他一向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

         : : : :　　“可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非要灭口呢？”司机问了一个谁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想了想，“难道他强奸了咱们基地的小姑娘？”想到这他自己先笑了出来，“咱们基地就一个小姑娘他能看得上。”

         : : : :　　“你在说火儿吗？”王言也是一笑，“要说火儿强奸他我还信。更何况火儿一直跟着我们。”

         : : : :　　两个人很快又都沉默了，看着车窗外面向后而去的树木。良久，司机突然说了一声：“伤口。”

         : : : :　　“什么？”

         : : : :　　“伤口。我在说他肩上的伤口。”司机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该死，他一定是又杀了一个幸存者。”

         : : : :　　“杀了一个幸存者，还不至于让他为了灭口杀了咱们弟兄那么多人。”王言摇了摇头。

         : : : :　　“那如果是个特殊的幸存者呢？”司机突然停住了，不在说下去。却依然没法阻止身旁那个恐怖的存在逐渐失控的气息。他连忙道，“你冷静下来，我说的不一定是他，或者是一个高级的……”然而话说一半他还是停住了，因为副驾的人已经消失。

         : : : :　　坐在后座的小刀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本能地抽出匕首向身后划去。却划到了王言的残影。小刀暗道不好，接着后颈就被一股大力抓住，自己被狠狠地按到了地上。

         : : : :　　王言的声音有着按耐不住的暴戾：“你杀了左权。”

         : : : :　　小刀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脱口而出。马上他就明白王言是在诈他，后悔也来不及了。果然，王言的声音已经到了冰点，“果然是这样。你怕被我得知，所以杀了我们在基地四十几个兄弟。”

         : : : :　　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几个想要冲过来拉开王言的人也停住了。空气中充满了祥和的光，但所有人都知道，老大真的怒了。

         : : : :　　上一次见王言如此不计后果动用超能的时候，还是很久以前军队把他们抛弃的那天。那天晚上黑暗充溢了原野，暴戾又压抑。然后在一瞬间所有的低级丧尸身首异处，高级丧尸重创。也正是这样，一个整编连的兵力才得以逃出来这五六十个。

         : : : :　　小刀连忙说道：“左权没死。我打中了他一枪。但是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肯定也是进化者！”

         : : : :　　“但是你依然想杀了他。”王言的语气从冰点升了一度，虽然对于小刀来说这并没有任何区别，“我说过，谁想要对左权不利，我王言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他死。”

         : : : :　　浓郁的光全部笼罩在了小刀的身上，强烈的灼烧感让他惨叫连连，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血水还没流出就已经被蒸发成了红色的血雾。不远处看，就只能隐约在红色的雾气中看见一个逐渐缩小的身影。

         : : : :　　十分钟后，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卡车，小刀所在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无机物。

         : : : :　　“你们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你们也可以背叛，我会杀了你。但如若有人想打我王言兄弟的主意，我不会让你们好死。”王言的声音还在车厢里回荡，人却已经回到了副驾上。

         : : : :　　司机没有转头，闻着王言身上浓浓的血腥气，皱了皱眉，无奈道：“你还是把他杀了。”

         : : : :　　“他该死，你的猜测完全正确。”王言眯起了眼睛，不再说话。

         : : : :　　司机也不再说话，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 : : :　　“离第十二号基地还有多远？”天渐渐黑了下来，王言问道。

         : : : :　　“连夜开的话明早就能到，只不过你确定要连夜开吗？”司机笑了笑。

         : : : :　　“这一点也不好笑，我不能让兄弟们冒险。前面服务区停，咱们在那儿过夜。”说罢，王言身上溢出黑色的气息，转眼消失不见。

         : : : :　　等司机把车开到服务站时，王言正和一个全身骨甲的丧尸酣战，两人打得难解难分，看来一时间没有胜负。

         : : : :　　司机停下车，招呼了剩下的五个进化者加入战圈，那丧尸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不甘地怒吼一声，买了个破绽极速后退，右侧的骨甲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上面还附着着幽暗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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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它深深地看了这七人一眼，又指了指王言，然后展开背后的双翼，转眼间消失不见。司机的背后突然也展开了一双翅膀，却被王言按在了原地：“我知道你的速度比它快，但是不要追，我能感觉到它身体里强大的力量。刚才那不是它的真正实力，最多只是它的三分之一。”

         : : : :　　司机六人侧目，刚才包括王言在内七个进化者的力量，才仅仅压制住了它的三分之一实力？

         : : : :　　司机的双翼又缓缓并拢，消失在了背后。

         : : : :　　王言拍了拍他的肩，又转头向大家高声道：“好了，时间不多。司机，你和火儿带几个兄弟去肃清酒店，剩下的跟我去商店拿补给。现在行动。”

         : : : :　　这些都是日常，没了那个高阶丧尸的威胁，小队又发挥了它的干练。不到半个小时，大家就都已躺倒了床上，两个兄弟警戒，剩下的很快都进入了梦乡。

         : : : :　　夜，静悄悄的。有人说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所有的压抑和沉闷都在那个时候积蓄到了顶点，然后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爆发。这就是日出的本质，看日出，不是为了看清晨太阳的壮美，相反却是为了体会黎明之前的压抑。

         : : : :　　因为只有感受到了黑暗的压抑，才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祥和。

         : : : :　　此刻的王言就正在做这件事，他静静地坐在楼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即将释放所有黑暗的线。

         : : : :　　“你知道我在参军以前做的最后一件蠢事是什么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司机缓缓地收拢双翼，悄无声息地现在了王言的背后。

         : : : :　　“你不是说，每次张开双翼都要忍受无法忍受的剧痛吗？”王言没有回头。

         : : : :　　“也许多试试就好了。”司机在王言身边坐下，“反倒是你，不是最害怕这种压抑的黑暗吗？”

         : : : :　　“多试试就好了。”王言笑了笑，“毕竟它是我能力的一部分。”

         : : : :　　“掌握黑暗与光明的能力，真变态！”司机感叹着。

         : : : :　　“说得你不变态一样。鲲鹏翼，扶摇直上九万里。如果没有末世的话，你可以上午去澳大利亚逗袋鼠，下午在西班牙斗牛，晚上再住进迪拜的帆船大酒店了。”王言呵呵一笑。

         : : : :　　“你还真会享受，我宁可先去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心建个小木屋，然后去亚马逊捉几只蟒蛇，或者把企鹅带到北极跟北极熊亲个嘴拍张照再送回去。”司机也笑了，“我告诉你，我在参军前干的最蠢的一件事是追太阳。”

         : : : :　　“追太阳？你当你是夸父吗？”王言毫不犹豫地嘲讽道，“果然很蠢。”

         : : : :　　“只是讨厌黑暗而已。”司机狠狠捶了王言一拳，“你不也一样？”

         : : : :　　“那你追上了吗？”王言问道。

         : : : :　　“算是成功了吧，我花了三天时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期间没有经历黑夜。”

         : : : :　　“你绕了地球一圈？花了三天？”王言愣了愣，有接着问道：“你没累死？”

         : : : :　　“当然没有，三天时间我得有一天左右用来休息。”司机道，“我可没有你那么恐怖的持续战斗能力。从虚空中抽取光暗的能量，怎么听怎么神棍。”

         : : : :　　“你当然不懂。”王言眯起了眼睛，“我变异的那天晚上，又冷又热，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一半是彻骨的寒冷，一般是炙烈的火热。第二天，我就彻底地遁入了黑暗。阴冷，压抑，如骨附蛆的幽冥夺走了我的一切感知，就像黑暗中游荡的孤魂，没有尽头，也没有目的。这种痛苦越来越重，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全全数转化成了光明，那种感觉就像快要窒息的人获得了空气，温暖，祥和。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转，温暖到了极致就是炙烤。”

         : : : :　　“这就是乐极生悲？”

         : : : :　　“不，这是光的力量。”王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有些不好的回忆，总是让人不那么舒服，“那两个星期，除了光与暗的力量，我还知道了极致的威力。”

         : : : :　　“极致，”司机轻轻地重复着，漆黑的双瞳看向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 : : :　　“其实我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王言转头看向司机，“你最适合。”

         : : : :　　“因为侧写能力吗？可以准确地推断出事实？”司机笑了笑，“早说嘛，侧写的确要比我的速度更实用。”

         : : : :　　“丧尸爆发之前，你是刑警？”远处的地平线隐约有光芒散出。

         : : : :　　“不，我是画家。”司机皱了皱眉，“没想到吧，一个画家会侧写。”

         : : : :　　“那你真是屈才了。”王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正想说话，却被司机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对吧。我也有。”

         : : : :　　“不，我有一种被毁灭的窒息感。”话音未落，王言即刻站起，“司机，快去开车，我去把大家叫醒。”

         : : : :　　两个人转眼消失在原地。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血红的太阳升起，火红的朝霞之下，一片黑色的海洋正向服务站迅速移动。那是数以亿计的蚂蚁，蚁潮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剩下无数白森森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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