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百乱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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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情此景,还能吃下去肉的,游白打心眼儿里佩服他,反正她不行,席隽不知道行不行,因为他已经寻过去了。
游白跟在席隽身后,视线一半用他后背挡住一半眯着眼去瞧,生怕再见到点什么能把她吓吐的。
树枝拨开,烟雾豁然升起,席隽转头避开同时抬手护住身后之人,游白拽住他的衣角。
然而这并非是什么术法邪祟,烟雾味道干涩呛人,只是普通的干粉尘,游白推断:“是人?”
“嗯”,席隽:“同我们一样,来自阵外的人”
身后传来动静,席隽耳聪,刚要闪身过去,结果游白差点儿被他这一晃拽趴下,她还拽着他衣服呢。
席隽回身将人扶住:“抱歉”
游白借力起身:“呼,差点儿趴地上”
席隽:“我们走过去吧”
“谢兄长体谅我胳膊腿儿不灵活”,没有灵力的游白道。
席隽被她逗笑。
不过两个人常速走过去的结果就是,鸡没了,连只腿都没剩下。
结合刚才反应了下,游白明白了:“这是调虎离鸡,他是只偷鸡贼啊”
“那刚才的”,游白用手在脸上从上到下抹了一下假装脸掉了:“这也是障眼法吧?”
因为她好奇,席隽又带她回了林子里,刚刚男人藏身之处还落有几块类似腐肉之物。游白想,只是为了偷鸡,不至于用真的腐肉吧。
那肉与泥土混做一起,夜里看不清楚,席隽蹲下,手指沾了一点查看。
手指轻轻抿了一下,回过身,他告诉游白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不是障眼法,是”
“”,游白心里装了个嗓子,哀嚎,你绝!就为了偷个鸡,你还用真的烂肉吓人!
完了,这下是忘不掉了,但已经让眼睛承受过一次,不该让耳朵再受一次罪,急急拦住他的话:“兄长别说了,我知道了”
低头再看他的手指,想到某些可能往后退了一步,道:“兄长,我一会儿要是又冷的话”
她好语气的商量:“你能用另一只手给我取暖不?”
这次席隽笑出声来,声音清朗。他低头看游白,已知她是女儿身后细节之处会出于礼节多照顾些,几日前还只觉她胆子大,一个人拿着把折扇就敢到处乱闯,行事风格乖张但也算爽快侠义,如今接触多了,还觉得她可爱有趣。
火堆旁两个饿着肚子的人挨坐在一起,普通的火对游白来说作用不大,温黄的火光映在她的白色衣摆,她开始渐渐感受到冷意。
席隽用树枝拨开木火,转头道:“可坐过来些?”
游白凑过去时道:“兄长不必这么客气,直接叫我,阿白,滚过来点,我就过来了”
席隽笑,隔着衣物握住她的手腕:“这话可不能被离呼听见”
“他学东西快”
手腕上传来的暖意顺着血脉到达心口,游白问:“兄长,离呼小时候听话吗?”
席隽:“他现在也是小时候”
游白笑,看席隽,他眉宇如山水画上的浓墨,皎月将他的身影映在草地上,英朗之姿态云月景色极相配。
“他性格皮”,席隽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会走路后就喜欢到林间玩闹,尤其喜欢大雪天,说要率领他堆出的雪人闯江湖去”
“他倒不怕冷”,游白想象那雪人的皮肤沾到手心,就冷的个寒颤,眉毛都要结霜了。
席隽:“他受伤之前是个小暖炉,从不怕冷的”
游白若有所思,抬眸笑了:“那很好”
察觉她的体温回升之后,席隽输入灵力的温度渐渐降下来,游白觉得和春日的晚风相似,温和且绵绵不绝。
“兄长”,游白说:“日后,若你要归家不方便带他一起,可放心将他交给我”
“我虽然不愿意陪他堆雪人吧,但定能保证他成年之前吃穿不愁,当个潇洒的公子哥儿”
席隽:“阿白第二次提及此事,看来你们相处的果真甚好”
游白侧开头,视线移到火堆上:“可能是我比较喜欢闹些的孩子,自己还不缺银两”
席隽真诚道:“多谢阿白”
指腹的感受转为轻微,席隽抬起指尖查看,游白担心道:“可是离呼有事?”
“是睡了”,席隽温声道:“看来带他走的人起码短时间内没有恶意”
想到一事,席隽问:“阿白,阵法之内折扇无用,你可想与我有此连接?若你出事时,我会知道”
游白视线落到席隽的指腹上,觉得这个方法挺好,但她摇摇头:“不要”
“那若是我对某位姑娘心生爱恋,心速加快之时,岂不是让兄长察觉了?”
席隽知她是女儿身,此种情况断不可能存在,但想她是不喜与人有此密切联系婉拒的托词,笑道:“也有道理”
夜渐深,按时间算,不仅阵内是深夜,阵外应该到了深夜,就连离呼都睡着了,席隽抬掌,薄毯如疾风铺到地面,刚刚他从鸢狐处不仅拿了鸡,还拿了个毯子。
游白:“兄长,那只鸢狐都要被你撸秃了吧”
席隽:“我和他商量的”
游白躺倒薄毯上,眼中被夜色装满:“如何商量的?”
席隽:“若不给我,就把他扔到山里去”
“他不会怕的”,游白对鸢狐很了解道:“他可一点不胆小”
席隽笑:“是,此法不好用”
席隽:“但他最后还是给我了,很大度的”
游白侧头,声音温柔:“他可能是看兄长长得好看”
提及样貌,席隽突然想起游白女装的模样,一袭红裙,美眸盛满月,皮肤娇柔白皙如此直视女子并不礼貌,席隽转过头,道:“睡吧,阿白”
黑暗中星星点点,游白躺在薄毯上一点也不冷,身侧的席隽坐在火堆旁,他的手掌心内灵力如泉水翻涌,游白知道他在探这阵。
游白:“此阵乃千掖所成,又有白襄性命献祭,未必破的了”
席隽:“姑且一试”
游白应了声,反正她现在半点儿用处没有,不添乱都已经是积德了,离呼又没事,她放心的躺她的,看着席隽探阵。
躺了会儿,又侧过身,游白闲聊似的:“兄长,其实我睡了很久了”
席隽手指微收,灵力就似冲出的箭矢般顿挫了下,随即换了查探方向,转头回她:“刚刚躺下半刻钟”
“不是”,游白指的并非今日,她说:“我其实睡了很多年,刚刚醒不久”
席隽明白过来她在说相遇之前的事:“因为左手臂的伤?”
“那倒不是”,游白:“只是如果左手没事,或许不会睡那么久,不过我醒来后觉得,很期待未来”
她看着遥远而幽暗的夜:“就算未来会满目疮痍,跌宕流离,也满心欢喜的期待”
席隽:“阿白出身皇家,身份不低,虽身上有伤但并不危及性命,未来可期怎会跌宕流离”
游白并不否则她出身皇家,也不纠结席隽如何推测来的,只是低声笑:“谁知道呢,不过,我不在乎”
听似少年无知,不知敬畏命运。
游白仰头,睁着眼数星星,偶尔和席隽搭句话,过了许是一两个时辰后,席隽仍旧有耐心的,不过说道:“上次离呼皮闹,也是这样不肯睡”
游白笑出声,静静感受着席隽再次帮她取暖,缓缓闭上眼,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游白是被叫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发现叫她的人正在摇她,样貌清秀,是个女子,压着嗓音跟她说话:“醒醒,快醒醒,我们带你走”
女子可以碰到自己看见自己,说明她非白襄记忆中人,而是同样来自阵外,游白清醒了一半,问:“你知道怎么出去?”
女子匆忙道:“快点起来,我们带你去找你兄长”
兄长二字让游白下意识转头,木火烧尽,席隽果然不在身侧。她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连席隽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发现。
她这一扭头让女子更急了,像是嫌她在这草地上赖床似的抓着她的袖子把人往起拉。这要不是在个破阵里,以游白之前的起床气,这女人可要挨骂了啊。
不过没有这个假如,游白麻溜起来了,找她兄长去。
不知道席隽去哪儿了,和这女人又是怎么认识
腰间突然被什么裹住,圈紧,而后一股极强的力道把游白整个人往后拽。原本拉着她手臂的女子被迫松开,手心空了。游白感觉自己脚步离地,失重的心速加快,比她自己平时拿着折扇飞起来的感受吓人多了!
但停时是极稳的,撞在一个胸口,二人腰腹相撞,游白闷哼一声。
她觉得自己是个木偶似的被人系根绳子就拽过来了。
回眸,木偶没发火还笑了:“兄长”
她撞的是席隽。
这样靠在一起看的分明了,游白的身高到席隽的下巴也就多出那么一根头发丝,她告诉席隽道:“她说要带我去找你”
席隽左手臂里是被绳拽过来的游白,右手中拿的是今晨刚寻来的食物:“我不认识她”
什么?不认识?!
她差点儿被拐走!
席隽收了游白腰间绳索,和手里的食物都是从鸢狐的手里撸来的。
对面的女子见到席隽回来了,急急往后退几步。几步之后身侧的树枝闪动,从里面又钻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一袭玄色长衣,手拿银枪,见到席隽后立刻喝道:“我乃卿雪庄弟子池碱,还不速速放人,否则别怪刀枪无眼!”
卿雪庄,世上四大宗之一,凤璇派练剑,砚池蚩界修刃,琼诣府什么花样都玩儿,而卿雪庄的弟子,练枪。
至于除了他之外的另两个人,呵,这么宽的路都挡不住和这俩冤家碰面。
不是别人,正是鼓铭和小莲。
游白没管卿雪庄的人嚷嚷了什么,瞅见鼓铭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就是因为他才丢了离呼,不揍他她游白的手都是白长了的。
鼓铭这人要胆儿,胆儿没有,要义,义没有,就是眼尖儿。见游白朝他过来呲溜躲池碱身后去了,连小莲他都没管。
小莲攥着手帕嫌恶的叹口气,若他没有官大人的气派在身,她就是嫁了个怂货。
怂货不仅眼尖还想法多,卿雪庄他知道啊,威名赫赫,或许可以引起池碱和游白敌对从而脱身,但他刚要煽风点火,又冒出一个棕色衣服的男人。
来人见此大喊:“错了错了,他不是我弟弟”
他说的是游白。
摇醒游白的女子惊问:“不是?”
“不是,我不认识他”,棕色衣服的男人说。
听他这么说,池碱立即收起□□,朝席隽游白拘礼道:“抱歉,吓到二位了”
他解释道:“是这位友人的弟弟被抓走,据他所言弟弟身穿白衣,年纪十七八岁,我们偶遇小兄弟觉得甚符,就生了误会”
“不过二位怎么会在此处?”
游白:“你们为何在这里?”
“我们都是误入的”,卿雪庄池碱道:“路过林间时偶遇一片迷雾”
“没问你”,游白看的是那两个耗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鼓铭像个怕见人的小姑娘似的藏在池碱身后,他为什么在这儿,他为了躲食人客啊。那食人客就像有病似的,二话不说闯入府内取他性命,连他埋下的阵法都能破,他只能跑。
跑了一阵碰到了来寻他的小莲,这二人也是有缘,那日洞房花烛到一半鼓铭撇下她就走,小莲性子尖,势要问个清楚,于是追着鼓铭就过去了。
鼓铭跑到林间想着这儿够隐蔽了吧。
果真够了,他直接跑进了阵里。
小莲也是个人才,还追进来了,没跟丢。
鼓铭心里快速盘算着,卿雪庄的池碱和游白席隽谁厉害,他很快有了结论,这个池碱在阵里逛了半日连阵眼都没找到!而席隽可徒手破他给那个倒霉小子占言设下的阵法。
他很快的识别出占据优势的一方,双腿打弯不要钱似的往地上一跪,那个委屈的哭喊:“游白公子,都是误会啊”
游白心想,我刚怎么没直接动手,听你这玩意给我喊丧?
听的耳朵烦,游白拿着折扇过去,但是!
她脚步刚动,视线被丢了弟弟的棕色衣服男子吸引,他手袖之中藏着些东西,握了好一阵了,刚刚那物件露出袖口些许,就算一点边角游白也即可识别出了,那是离呼的手炉,席隽亲手给他做的。
这人拿的是离呼的东西!
折扇跟了游白数百年,她本能的汇聚术法指向袖口藏着手炉之人,然而折扇小心眼,与她的仇怨未消,仍旧向着他祖宗,游白被术法反噬。
腰后手掌温热,顷刻间护住她的心脉散了折扇术法。
术法被粉散之时,席隽闪身至那人面前,夺回他手中之物,低头问他:“哪里来的?”
池碱只感觉有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鼓铭差点儿以为自己死了。
只有拿着手炉的王庆没反应过来,晃神间本能的退了一步。
然而席隽没让他退,以术法禁锢同时控魂术控魂,又问:“此物,从何处得来?”
这种口舌不听自己管的感受游白清楚,王庆眼神恐惧但答的迅速:“捡来的”
“昨夜在这儿,捡来的”
回答完他觉得自己的魂儿像是被放出来了,浑身一脱力,跌坐在地上。
游白知道了,离呼,不仅仅是在这附近,他就是在这阵中。
谁竟然敢把离呼往这坟堆里带,看着席隽的脸色,游白觉得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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