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一天终于到来

这一天是周四，公司群里发了团建的通知，说要去周边春游活动一下，定了酒店和温泉，九霄没有什么感觉，还没来得及回复收到。请病假两日的hr给九霄发微信：“你来一下我办公室。”语气温和，神态友好中带着几分病中的虚弱，显然感冒还没好。

        九霄先是一愣，然后定了定神，回复“好的”。九霄把手机录音功能打开，穿过一排排工位去了行政部，敲了敲门。

        hr坐在皮质沙发上，手边堆着擦鼻涕的纸巾，鼻子红红，和他亮堂堂的头顶相得益彰：“你先坐，不好意思，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前两天感冒了，看来还是要注意穿衣服，你身体也不是很好，也要多注意。”hr先是东拉西扯说了一些闲话，然后才转入正题，“今天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是什么意思。”

        九霄：“大概猜到一些，你可以直说。”尽管早已在心里排演了很多遍，但这个场面上演时九霄还是忍不住心往下沉。毕竟工作多年从来只有自己主动提交辞职申请，往常的业绩表现也还算优秀，头回遇到这种情况。

        hr语速缓慢：“你来公司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你自己对公司和自己的定位应该也有自己的看法。当然，你可能也不太喜欢这份工作。”

        这位以光头闻名与公司的老鸟不愧他英年早秃的发量，先以自己病弱来拉近距离感，试图激起九霄的同情心，然后再步步为营，给了九霄不喜欢这份工作这个台阶，希望她按照自己预定的路线走下去。

        九霄对鳄鱼的眼泪没什么感觉，尽量维持住冷静，“所以公司准备用什么理由来辞退我呢？”

        hr也算见多识广，表情不变：“说辞退就言重了，我们这顶多是友好协商。你这件事情，我也算是见证者，老实讲有些前因后果道理也不是那么好说清，你入职之后也一直很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那又怎么会有今天呢？”九霄声音很轻，像在问hr，也像在问自己。

        “有些事情，我作为打工的也没有办法，说实话作为老大哥，我对你现在的状况也很同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帮你争取一些利益，比如去年你做的项目的绩效，虽然不是很多，但总比没有好。”

        九霄内心：你可别玷污老大哥这个词了吧。面上却是一派严肃：“我觉得，项目绩效这种东西，不是本来我做了就应得的吗？”

        hr：“那这样，你现在还在试用期，我给你多发三天的工资，接下来的几天你也不用来上班。原本试用期解除劳动合同也只需要提前三天，这一部分呢，就当是公司给你的补偿。”

        九霄并不上当：“我想您作为资深的人力资源，对劳动法和劳动合同法的了解可能出现了一些认知错误。试用期提前三天通知解除劳动合同仅仅只适用于员工个人提出离职的情况，公司并没有资格这样做。而且在我看来，公司并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来辞退我。”

        hr一句“那么经过团队的研究，公司觉得，你可能不是很适合这份工作。”在腹案里放了好久，此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九霄：“如果要站在公司的角度大胆猜测一下，公司肯定想的最后的方案就是以试用期不符合录用条件为由来无过错解除。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证明我试用期不符合录用条件呢？”

        hr：“这一点我考虑过了，首先我们这个行业是需要持证的，而你没有。”

        九霄直接打断了他：“不好意思，你们招聘的时候和面试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如果要用考核的话，不巧我还看过几眼我的考核表，满分一百分，我的分数是九十几分，那么请问贵司凭什么说我不合格呢？”

        hr：“……”

        九霄情绪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眼眶也红了。尽管自己有理有据，但是还是很委屈，为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为在这份工作中付出的时间精力，为每一次自己不想去参加饭局最后又不得不妥协的委曲求全，以及此刻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得不在这里跟对方谈判。

        hr把纸巾递了过来，“你不要这样子，我们今天坐在这里，也并不是讨论辞退不辞退的问题，你仍然有选择的空间，并且我也让出了一些利益。”

        九霄：“我认为给我发三天工资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利益，众所周知接下来的三天是公费旅游的团建，我不来上班，还是给公司省了一点钱的。”

        hr：“那绩效你也不想要了吗？”

        九霄：“你先说说看大概有多少钱，我再考虑。”

        hr调出计算器，手指动了几下，给出一个数字：“一千块吧。”

        九霄：“我认为，比起一千块的绩效，还是通过第三方仲裁拿一个月的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更划算一些。毕竟这也是我应得的。”

        hr有些顶不住九霄的攻势，转眼也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便提议先去吃饭。

        九霄没什么心思吃饭，出了公司门就开始跟明光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明光：“大佬你一定要稳住，也别太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利益，垃圾公司不值得你难过。”

        九霄：“我其实今天之前已经在内心排练过很多次这个场景了，但是……但是它真的发生的时候，我理智上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后边是一串大哭的表情。

        这次并不像以往那样，九霄面瘫着脸对着手机发各种夸张的表情包。早春的风还有几分料峭，花没有开，九霄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泪珠沿着脸颊一路滚下来。

        九霄就在外面冷风里坐了一个中午。

        下午谈判继续，hr顶不住九霄的压力，把九霄上司也叫了过来。

        上司：“小九啊，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觉得我们都有一定的责任，你呢，专业知识没得说，只是缺乏一些经验，而且在人情世故上，要学的太多了。”

        上来就是“我们都有错”，九霄的眼泪和愤怒都止不住了，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唯独没有人提到当时那件事，以及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

        九霄抹了一把眼泪：“我觉得，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在我，而且你们说了这么多承诺，归根结底，我与公司之间信任早已破裂，如果我离职了，你今天给我的承诺不兑现，那我找谁说理去。”

        上司：“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我也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协调领导那边，把他承诺你的额外的工资和你的绩效都落实到位，至于第三方，咱们可以商量解决的事情，可就比第三方来得快多了，那完全没有必要。”

        九霄：“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觉得公司的作为还有一点契约精神？除非公司出具承诺书，白纸黑字加盖公章，不然我绝不同意离职，并且将在我能力范围内力争到底。”

        hr：“这个我不能给你承诺，用章的权限也不在我这里，但我保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你争取。”

        上司：“我也会尽量去帮你协调。”

        hr：“这样吧，你明天不用来上班，离职手续呢，等公司发离职工资和绩效奖金之后再到公司办理，今天下班之后你就先回去休息，然后等公司的通知。”

        九霄：“那就等公司给我发完工资再说吧，也没几天了。”

        九霄捏紧了手机，有录音的情况下，公司就算想搞口头通知不上班最后用旷工来解除劳动合同的骚操作也搞不动。感觉这个人比他的光头还要油滑，不过出于在这份工作期间心力交瘁的现实状况，想着要先把能拿到的拿到手，其他再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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