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日快乐

九霄最近找工作找得有些焦头烂额，投的简历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就是被人家点了不合适。好不容易收到一些面试邀约，不是薪酬不太符合期待，就是距离远到离谱，或者是到了面试的地方发现空无一人，让人害怕。

        连续收获负面的反馈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虑，上火到一天到晚疯狂喝水，后边干脆喝上了清心寡欲标配款菊花茶和三黄片。

        可惜此时九霄还是个上进心拉满的进步青年，没有学会摆烂这个词，也没学会理直气壮躺平做个废物点心。

        眼看金三银四对自己来说仿佛无事发生，九霄已经在考虑要不干脆直接休息一段时间专心准备考试，完全没想起来自己生日要到了。

        由此可见长大确实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变得不快乐的事，小时候过年过节过生日都满心期待，生日有长寿面和蛋糕，过年有新衣服和烟花。而年月渐长之后，九霄发现时间总是提醒自己新的一岁了，仍然一事无成。难关难过关关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靠亲友提醒自己过生日。

        张瑶把九霄的备注改成名字+生日，万幸两人几乎天天都在聊，张瑶一眼就能看到九霄的生日，准备这一年让九霄到她那边去庆生。

        生日当天九霄早早就上了去面试的公交车，她约的是早上九点的面试，要早点儿过去。车上人挤人到可以不用扶住扶手就可以站稳，九霄穿着偏正式的衣服，艰难地掏出手机看导航，就看到微信弹出来一个红包提示，紧接着收到了太后发的语音消息。

        车上太吵，九霄点了语音转文字，看到微信界面跳出来的字样。“幺幺，生日快乐啊！”

        “今天吃好吃的没？你没在家，我给你发了红包，你去给自己买个蛋糕嘛。”

        九霄一只手抓着车上的扶手，一只手拿着手机，周遭是吵吵嚷嚷急急忙忙的人群，甜美的女声在自动报站，而她心里已经自发响起了妈妈温柔的声音，只觉得眼睛发酸，委屈和想哭的冲动在心里千回百转。

        大概有的人就像野兽那样，受伤的时候自己缩在角落里舔伤口就感觉问题不大，要是有亲近的人问一声，心理防线立马决堤。因为有人在乎了，才可以理所当然地展现自己的委屈。可九霄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遇到事情就表演小蝌蚪找妈妈，她定了定神，打字回复。

        “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我早上吃了碗面，还加了鸡蛋，晚点下班了就去吃蛋糕。”九霄打字扯谎连眨眼都用不上，一句话里半真半假，她早上吃的是昨晚剩下的饭炒的蛋炒饭，晚上倒是真的要去吃蛋糕。

        九霄妈妈对她的回复很是满意，“就你会说话，你先忙你的工作，晚上再视频。”

        她回了消息就按了截图键把这段对话保存起来，要说现代人手机里的照片，除了自拍和随手保存的图，截图的占比也不可小觑。

        九霄习惯把生活中遇到的感动瞬间收集起来，在未来生活灰暗时从记忆里偷一点光。某次自己出门后手机没电了，姑姑下午准备出去吃饭时联系不上她，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担心得不行，最后给她留了便利贴。

        “小九，我和你姑父一起去吃饭了，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不知道是不是你手机没电了。锅里给你留了饭菜，热了就能吃。你出门还是要保持手机畅通，不然我会很担心。”

        落款写着姑姑，当晚九霄被姑姑说了一顿，后边隔一段时间还要被说一次。九霄深刻反省认真道歉，然后把那张便签仔仔细细收起来放好，一放就是很多年。

        面试过程平平淡淡，基本上是你问我答，总共花费的时间也不多。九霄感觉自己进入下一轮的机会也不是很大，不过hr态度友善，她感觉跑这一趟也不算糟糕。

        九霄从写字楼出来时，张瑶也刚好忙完了早上那一阵，约九霄去她工作的那边，她给她庆祝生日。

        张瑶：“本来想过零点给你发生日祝福的，可能人年纪大了之后就会开始早睡，愣是没撑住，直接睡着了。”后面带了三个捂脸的表情，表示当事人十分无可奈何。

        九霄回了大笑的表情，零点送生日祝福是学生时代开始的祝福方式，意在抢占先机，当第一个送祝福的人。

        张瑶：“今天你过来我这边，我给你庆祝生日吧。主要是今天我要上班，下班又太迟了，你踩着时间过来的话，我们去吃完饭逛一会儿吃个蛋糕，然后差不多八点半你回去，就不会太晚。”她俩对公交车的收班时间都记得很清楚，是九点，不过大晚上的，稳妥起见还是稍微提前一点回去比较好。

        九霄说好，然后回到住的地方。中午一次性多做了些菜，给秦悦发消息让他们晚上回来热一下菜蒸点饭，自己朋友约了吃饭，就不在家吃了。又给十步清殇发消息请假，说日常今天不能做了，大家自由活动，估计自己吃完饭回来有点儿晚了。他俩都说没关系，等她回来做也可以。

        做好饭之后九霄重新收拾了下自己，穿上浅色的小裙子和小高跟，选好配饰，再卷了下头发，化好妆。姐妹小聚少不了自拍，九霄可不想一身社畜装扮去见朋友。

        下午九霄坐车去张瑶那边，出门就去给张瑶买了点吃的，先坐公交到公交总站，然后再坐跨城公交到张瑶那边。这趟路程九霄和张瑶都来回了很多次，烂熟于心，而且也不用担心坐过站，因为两个人见面的距离，是全程，得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九霄这次也是上车就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开始睡觉。下车之后就在公交站旁边等张瑶下班，没多久张瑶就打电话说自己坐的车马上到车站旁边的路口，让九霄站在显眼又顺路的位置好上车。

        下班高峰期园区里出来的车很多，半瞎九霄对靠自己十米以外男女不辨，百米以外人畜不分的视力在车流中找到张瑶坐的车不太抱希望。好在她今天穿得够显眼，张瑶开着车窗对她一边招手一边喊人，总算是顺利会师了。

        九霄一上车怀里就被塞了个猪猪玩偶，粉色的猪崽玩偶柔软可爱，用花色的塑料袋子装好，还系了蝴蝶结和缎带。

        张瑶：“这是我给你选的生日礼物，希望你新的一岁也像猪崽一样福气满满！”

        九霄：“谢谢啦，承你吉言！”

        张瑶：“我定了你以前最喜欢吃那家店的蛋糕，待会儿我们去以前去过的土菜馆吃饭，本来还有家新开的涮烤店东西也很好吃，但是我们两个吃涮烤人太少了，点不了很多菜，下次我们有机会再去吃。”

        九霄：“ok，是有金沙玉米的那家吗？”

        张瑶：“对！”

        九霄：“我好喜欢那家的金沙玉米，特别好吃，在别的地方点过两次都不是那个味道。”

        张瑶：“那你这次可以好好吃吃了。”

        两人进去土菜馆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儿，人挺多，好在张瑶提前打电话点了菜，又把菜单递给九霄，问她要不要再点些其他的。

        九霄摇头，说就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有金沙玉米自己就很快乐了。

        等菜上齐了，九霄咔嚓拍了张照片，给自家太后发了一张照片。

        太后回得很快，“幺幺和朋友去外边吃饭了啊？”

        九霄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去，给自家太后看自己的生日晚餐。当然也看到了特意给九霄庆生的张瑶，张瑶先打了招呼，说“阿姨好。”

        九霄妈妈一直都知道张瑶，两人没有见过面，九霄有时候聊天也会提到和张瑶去哪里玩了，张瑶跟九霄住一起时偶尔视频见过几次九霄妈妈，正如九霄也在视频里跟张瑶妈妈打过招呼。九霄妈妈和张瑶妈妈都惯用方言，每次张瑶和九霄跟对方妈妈打招呼都是“阿姨好！”“你也好！”这种水平，一旦两对母女开始用方言聊天，另一个围观群众就会陷入茫然，刚开始是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方言培训，也只能从噼里啪啦的语言输出中偶尔听懂一两个字，完全不用担心母女的私房话被人听了去。

        她俩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位母亲给自家女儿准备吃的都会给女儿朋友多准备一些。九霄可以吃上张瑶妈妈炸的肉丸和肉片，张瑶可以吃上九霄从家里带的笋干和腊肉香肠。有次张瑶妈妈给张瑶塞了一堆红菇和西洋参，刚好赶上九霄感冒，张瑶炖汤时加了一大把参片，说给九霄补补，直接把病人吃到上火，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九霄跟妈妈闲聊了几句，说自己准备用妈妈发的红包去买去年夏天看上的裙子，到时候买好了跟她视频给她看看，到五一也可以回家给她看。

        九霄妈妈看女儿跟朋友过生日吃得有滋有味，十分放心地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两人吃完饭，慢慢走去蛋糕店那边。小镇的夜晚灯火通明，新年装饰的小彩灯还没有拆掉，在树上闪闪发光。路边夜市飘来烤鱿鱼、炸土豆的香气，在微冷的晚风中格外诱人，还有卖花的小摊，摆满了月季、百合、向日葵、绣球、水仙和风信子，张瑶买了两枝多头百合花，还是一人一枝。

        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追忆从前，还是九霄先开了头。“刚毕业那会儿我们也经常晚上来这边吃东西逛街，还有阿黄和阿杰他们。”

        张瑶：“是的，还经常组织唱k啥的。一群人非得卡着门禁的时间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都还要聊天唱歌。”

        九霄：“虽然很不喜欢这家公司，但是第一份工作的时候能够认识你还是很不错的，那会儿我们工作之外也有很多开心的事情，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很少去唱k了，也不太跟人去吃饭啥的。”

        两人去蛋糕店拿了小蛋糕，张瑶选的是哆啦a梦款的，蓝胖子大大的笑脸看着就很舒适。蛋糕店设了卡座，木质小圆桌上摆着假花，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准备切蛋糕。张瑶住公司宿舍，不准员工以外的人进入，还每天都有门禁，外宿要请假，所以九霄得卡着点儿回去，过生日的流程就要紧凑一些。

        张瑶点上蜡烛，准备好美颜相机，让九霄许愿吹蜡烛。

        九霄闭上眼睛许愿，张瑶就给她拍照，吹完蜡烛之后两个人又一起自拍，面前是蛋糕，还把猪猪玩偶也抱过来一起拍。

        张瑶买的蛋糕不算大，晚餐胡吃海喝的两个人却吃不完了。只好把剩下的装回去，给九霄带走。

        快乐的时光总是一眨眼就没了，张瑶打车把九霄带到公交车站，九霄去车站等车，张瑶就回公司宿舍，走之前叮嘱九霄到了记得给她发消息。

        九霄左手百合花，右手小蛋糕，拿着花朝张瑶挥手告别。

        上了车就喜滋滋从张瑶发的照片里挑好看的发朋友圈，跟十步清殇他们说了下自己预计到住的地方是几点，让他们着急可以先清日常，然后呼呼大睡。

        九霄回去给室友分了自己的蛋糕，没有说是自己生日，然后上号日常，过完图就看到了十步的组队邀请，赶紧点进队。

        生日的buff没有让九霄的面试无往不利，但让她游戏里发了点小财。今天的日常小分队格外地红，红到十步在队伍频道疯狂打小九666。

        在看到拍卖界面第二次弹出百炼装备的信息时，十步忍不住感叹。“小九的手是开过光的吧，一开一个准。”

        九霄：“哈哈哈，今天运气比较好而已，我黑的时候也是啥也开不出来。”

        十步：“我不管，小九就是最棒的。”

        九霄：“那还是比不上一哥您啊，中了一等奖，可不是谁都有这种好运气的。”十步之前在逆水寒周末的关扑活动中了一等奖，相当于天降横财。他深知好运气要乐于与人分享的道理，在帮会频道发了红包，还在日常小分队私下给清殇九霄发了大红包，喝奶茶绰绰有余。

        明光并没有参与到九霄的生日祝福中，因为九霄并没有告知他自己的生日。明光的猫看了几次医生之后也没有大的好转，整个人像是行走的喷火龙，见谁喷谁，九霄并不敢在别人忧心的时候显摆自己生日的喜悦，发朋友圈都是选了分组的。

        向晚也没有，向晚自己是个钢铁直男，毫无生活的仪式感和对生日节日纪念日的看重。即便知道九霄过生日，也不会有什么表示、九霄有时候觉得他的观念有些像父母辈的人。觉得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庆祝毫无必要还浪费钱。他生日九霄说给他表示表示他也直接回绝，说以后九霄生日他不知道怎么办，你送我我送你的人情负担很没意思。

        九霄原先的固定队里反倒是流月和两个女孩子比较大方，要是知道谁过生日就干干脆脆发个祝福，说生日快乐。

        告诉别人自己生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像是在索要祝福和礼物。九霄大学时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她说生日就是得自己说出来，自己说一下，也不用点对点输出，就发个朋友圈，给想要给自己祝福礼物的人机会，别人不用费心去记自己的生日，自己也不会因为别人不记得自己生日没有收到祝福而失落，两全其美。

        九霄当时只是笑了笑，她那会儿还是个愣头青，并不讨人喜欢，既想要收到礼物，又很担心自己的经济基础不足以回礼，干脆就直接不说不过，省去一大堆麻烦。更何况有的人即便发了朋友圈也少有礼物和祝福，那样会更失落。

        人年少的时候总是比较贪心，想要很多人的喜欢和关注。九霄觉得自己当然还是很年轻的，但是已经不在意别人的喜欢和关注了。即便自己已经成长起来，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的祝福和礼物，再大大方方回礼感谢。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喜欢和关注而狂喜，那他也必定会为了别人的不喜和忽视而愤懑难过。

        用语文课本里的话来说，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九霄虽然还没达到这种境界，但也慢慢被生活教会了知足常乐四个字。并且学会了人并不是付出真心就会有回报，所以得到真心回报时一定要加倍珍惜。

        不过九霄也对大学好友的话有一些认同，毕竟自己忙起来也不是没有忘记过重要的人生日。有个提醒，自己肯定会送上祝福。而且能够大大方方对亲近的人表达自己被爱的需求，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不然总站在原地等，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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