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师父程毓与两位姐姐的婚事

　　正月二十五日，张小桐和张小枫二人穿戴一新，带领着一队穿红着绿吹吹打打的队伍，陪着身穿吉服的程毓一路行至流泉山庄，将早已准备好的嫣儿与杨心玉二位新人用两顶花轿抬了，又一路吹吹打打地回到南阳程府，安顿在一座安静的跨院里住下。
夜间张小桐少不了要嘀嘀咕咕搞怪一番，直逗引得二女对她恨也不是，爱也不是，简直无法可想，直闹到夜深了才回去安睡。
第二天是程毓成婚的正日子。从一早开始，就有宾客陆陆续续赶来贺喜，就连远在玉龙山庄的蓝擎也携夫人黄诗韵风尘仆仆地赶来参加老友的婚礼。二人与众人相见，又将报仇之事详细询问一番，自是少不了一番感慨与激动。
程毓此番迎娶两位夫人，总算了了程远风柳如真夫妇一桩心事。程家上下老少皆喜气洋洋，迎接宾客，安排喜宴，忙得不亦乐乎。
张小桐更是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闲。好不容易司仪宣布“吉时已到”，眼见着师父和两位姐姐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张小桐才得以偷偷喘息片刻，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张小枫心疼自己的心上人，忙着赶来相陪。
张小桐将张小枫递上来的一杯香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说道：“哥哥，我今天太高兴了。师父半生心血都花费在我的身上，如今终于成家立室，从此有两位姐姐陪伴照顾，我也可以放心了！”
张小枫笑道：“是啊！程师父也算是苦尽甘来，终获幸福了！”
张小桐笑道：“哥哥，等师父完婚以后，我想陪你回临江看望王妃，毕竟我们离开得太久了。”
张小枫将她搂在怀中，轻轻亲吻她的发丝，轻声道：“好的。”
张小桐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前，说道：“然后我们就回波山去。”
张小枫闻听此言，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之后重重地点头说道：“好，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二人相拥着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叫道：“小桐小姐，三少爷出来敬酒了！老爷让您去看着他些，别让他喝多了。”
屋内二人急忙分开，张小桐应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丫鬟答了一声“是”，悄悄退出了跨院。
二人来到院子里，张小桐看了看程毓住的屋子，不禁叹息道：“这个小院子一直是师父和我住着。现在师父迎娶了师娘，师公为他们另外准备了一处大院子。看来这小院子以后恐怕要落寞了。”
张小枫拉着她的手说道：“小桐，别那么伤感。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看望程师父和师娘她们的，到时候我希望我能够陪着你一起住在这个院子里，可好？”
张小桐看了他一眼，娇羞地笑而不语，当先向着前面宾客云集的大厅的方向走去。张小枫紧跟在后面，满面春风。
二人的身影拐过一道墙角不见了，院门外一棵玉兰树后闪出了白芷的身影。那少年满面忧伤，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渐渐地眼中竟盈满了泪水，任由冬日寒冷的晚风吹落脸颊，也不去擦拭。
张小桐和张小枫来到大厅中，只见一身大红色吉服的程毓正端着酒杯挨桌敬酒。
张小桐看着师父满面潮红的样子，知道他一定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于是赶紧上前将酒杯接过，对着满桌的宾客大声寒暄着，替他将杯中酒喝干，就要扶着程毓离开。
程毓起初还不愿离去，待看清是张小桐，便任由她和张小枫二人搀扶着，离开大厅，向着新房走去。
走到一半，程毓忽然改变方向，就要回到原来的小院去。
张小桐连忙拉住他，笑着说道：“师父，您走错方向了，我两位姐姐在新房里等着您呢！您怎么还想回老院子不成吗？”
程毓闻言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张小桐，忽然流下泪来，说道：“小桐，从此师父就再也回不去了，是吗？你就让为师再回去看一眼吧！好吗？”
张小桐见师父难过，知道师父心中的痛楚，便点头道：“好的，师父。小桐陪你一起去。”说着与张小枫一起搀扶着半醉的程毓，回到了那座小院之中。
程毓挣开二人的胳膊，自己开了房门，也不叫点灯，摸着黑在桌子旁边独坐良久。最后他长叹一声，擦干了眼中的泪水，也不用二人搀扶，起身向着新房的方向踉跄行去。
张小桐与张小枫二人只能在身后悄悄跟随，眼见着他进了新房的大门，嫣儿与杨心玉二人将他扶进房中，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
张小桐叹息一声，说道：“师父是个专情之人，今日虽然迎娶了两位姐姐，但是恐怕他心中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而且只怕这一生都无法解开了。”
张小枫点头道：“是啊！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师父能够开释情怀才好啊！”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张小桐就催促张小枫回客房休息。
张小枫不舍，幽幽地问道：“小桐，程师父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居住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院子里，可会害怕吗？”
张小桐笑道：“哥哥，你是怎么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张小枫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害怕，但是我害怕，我害怕有人会将你抢走。”
张小桐见他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禁疑惑道：“哥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白山鬼母那老鬼婆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来将我抢走的！再说，即便有人将我抢走，你也会救我回来的，对吗？”
张小枫揽过她的香肩，轻吻她的发丝，说道：“傻子，我是怕有人会抢走你的心，我怕我会失去你。”
张小桐抱紧了他的身子，轻声道：“哥哥，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你放心。”
张小枫叹息一声，捧过她精致的小脸，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香唇。二人一番温存之后，张小枫起身离开。
张小桐将他送走，回身吩咐小丫鬟关好了院门，将灯火吹熄，又盘膝打坐，练起功来。
第二天一早，张小桐刚刚梳洗完毕，就有小丫鬟前来相请。
于是她匆匆来到前厅，见众人正坐在大厅中闲坐交谈，就连程毓和两位新婚夫人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向程远风和柳如真二位高堂父母敬献香茶。
程远风夫妇饮过香茶，就有下人端了两个托盘过来，托盘里分别装着一对玉镯。
柳如真拿起碧色的一对，戴在嫣儿手腕上，又拿起白色的一对，戴在杨心玉手腕上。
她笑着说道：“今日我程门有幸，又娶得两位贤媳！也算了了我程家众人一桩最大的心腹事。难得你二人不计得失，真心一意对待毓儿，这两对玉镯是我当年出嫁时母亲送我的嫁妆，如今转赠你二人，望你二人与毓儿三个互敬互爱，白头偕老。”
嫣儿与杨心玉满面娇羞，齐声答道：“是！”行礼之后，双双回到程毓身边坐下。
张小桐嘻嘻哈哈拍手笑道：“哎呀！我真是失礼了！原来大家都起得这么早，只有我来晚了。”
柳如真心里高兴，笑道：“是啊！你这个徒弟居然比师父起得还晚，该打你屁股才是。”
张小桐咯咯娇笑着摇晃她的胳膊，撒娇道：“师婆，我就今天起得晚，你就替我说说情，别叫师父责罚我吧！”
柳如真故意道：“不行啊！如今你要跟师父求情，恐怕要另请高明了！”
张小桐眨眨眼，大声笑道：“是啊是啊！”说着转身“噗通”一声跪在程毓和嫣儿杨心玉三人面前，拱手脆声说道：“师父，两位师娘在上，请受徒儿张小桐一拜！”
程毓三人见她突然下跪，不禁有些措手不及，程毓便急忙伸手想将她搀扶起来。
哪知那张小桐却只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住嫣儿和杨心玉二人，不肯起来。
她娇声道：“二位师娘，你们还不替我向师父求情吗？”
嫣儿忍不住笑道：“小桐，你这小鬼又搞什么怪！我们叫你师父不罚你就是，你还不快起来？”
张小桐笑道：“多谢师娘！想必二位师娘的话，师父一定会听的。那我就起来吧……哎呀，不行……”
杨心玉见她又起了幺蛾子，忍不住柔声道：“好了，小桐，你就起来吧！这大清早地上凉，你老跪在那里做什么？”
张小桐俏皮地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大声叫道：“师父，二位师娘！徒儿张小桐恭喜你们新婚大喜！嘿嘿嘿......红包拿来！”
听到这话，厅内众人不禁齐声大笑起来，就连程毓也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嫣儿与杨心玉两个人赶紧起身，将她拉起来，按到椅子上坐下。
嫣儿低声狠狠地道：“张小桐，你要是再敢拿我们寻开心，小心我……”
张小桐嗖一下起身正要张口大叫，杨心玉急忙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好了，小桐小祖宗，不要闹了！现在你嫣儿姐姐和我都没什么准备，一会儿一定给你一个大红包，可好？”
张小桐耍赖：“三个，你们三个人呢！”
杨心玉道：“好的，三个就三个！”
张小桐这才咯咯笑着起身，站到梅夜和蓝盈盈身边去了。这边程远风已经着人安排好早饭，众人纷纷落座，开始用餐。
一时早餐用毕，梅夜起身向程远风道：“程伯父，在下等在此叨扰多日，如今此间诸事已了，今日我等就要告辞南下，回玉龙山庄去了。”
不待程远风答话，白鹤年也起身拱手道：“是啊！这么多日子以来蒙程前辈盛情，在下等也十分感激，今日我们父女三人也要与梅兄、蓝兄一起搭伴南下，就此告辞了。”
程远风道：“眼下还是新正，诸位何不再多住两个月，待春暖花开之后再南下如何？”
蓝擎起身抱拳道：“程伯父盛情本不该辞，只是家中还有许多杂事等待料理，就不多耽搁了。”
程远风点头道：“既如此，诸位一路保重，待他日有机会再相聚。”
程毓听说众人要走，知道无法挽留，也上前拉住蓝擎梅夜的手叙些离愁别绪。
张小桐见诸人纷纷话别，就要离开，便起身拉住张小枫的手，对师父和父亲拱手道：“师父，爹爹，小桐有一事禀告。”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看着张小桐。
张小桐与张小枫相视一笑，说道：“爹爹，我和小枫哥不准备与你们一同南下了，我们打算去临江看望王妃，恐怕要耽搁一阵子。”
梅夜道：“是啊！你们离开那么久，是该回去探望一下了。那么，之后呢？有什么打算吗？”
张小桐道：“之后我们要去波山国。”
闻听此言，众人心中俱是一沉。
程毓急道：“小桐，就凭你和小枫二人之力，是无法与波山国王抗衡的，师父随你们同去。”
梅夜也开口道：“是啊！小桐，就算你们要去找那裴力罗复仇，也该由爹爹和你娘与你们同去。”
张小桐嫣然一笑，说道：“师父，爹爹，我又没有说立即就回波山国去，也没有说立即就去找那裴力罗报仇。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举足轻重！我们虽然与他有仇，但是那毕竟只是私仇。你们放心，我们会审时度势，以波山国事为重，不会做出不利于波山的事。毕竟波山是小枫哥的母国。”
程毓沉吟道：“话虽如此，那裴力罗却未必会对你们客气！他一定会有所防备，一旦发现你们的踪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你二人轻涉险地，叫我们如何能够放心呢？”
张小桐正色道：“师父您放心，小桐已经长大了，又有小枫哥跟着，我们不会再轻易冒险，莽撞行事了。”
梅夜道：“我和你娘打算到玉龙山庄住些日子，在你外祖父坟前守孝三个月，之后我们会回摩崖宫去。这样吧，我们相约今年八月十五在摩崖宫相见，届时我会叫梅千古去波山王城托弥与你二人相见，由他带你们回摩崖宫，如何？”
张小桐看了看张小枫，二人一齐点头答应。
张小桐又道：“爹爹，我与小枫哥打算再陪师父和师娘住几日，等他们返回流泉山庄后，我们就会赶往临江。”
梅夜点头道：“该当如此。”
之后，梅夜与蓝擎等人一起与程府众人告别，走出大门，上马离去。
张小桐与张小枫二人也骑马往南相送了二十几里路，才与众人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眼见着众人绝尘而去，才又赶回程家。他们又陪着师父师娘在程府住了几日。二月初三日，众人又辞别了程远风等人，回到了流泉山庄。
此次程毓等人归来不同以往，程远风早就着人与老李夫妇一起将房子重新打扫装饰了，又派遣了三五个丫鬟仆妇来听从使唤。
今见主人归来，众人一时都忙碌起来，搬行李的，准备午饭的，安置马匹车辆的，使得一个小小的流泉山庄空前地热闹起来。
午饭后，程毓要张小桐陪他出去走走。张小桐知道师父必然有许多话要叮嘱自己，于是陪着程毓一路向着后山水潭处走去。
此时山中还是一派冬日景象，背阴处还残留着一些尚未融化的白雪，那个小小的水潭也还是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层。但是山崖上结冰的瀑布在正午暖阳的照射下，正一滴滴地滴下水来，不时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却更增添了这午后空山的寂静。
程毓站在水潭边，叹息道：“小桐，师父知道无法阻止你和小枫的行动！只是有一事你们一定要听师父的，那就是你们二人此去只为打探波山的情况，不要动手，一定要等到会齐大家以后，再做出下一步的行动，你可记住了？”
张小桐郑重点头道：“是，师父，小桐记住了。”
程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心痛与焦虑，沉声道：“小桐，师父和你父母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定要小心隐藏形迹，千万不要置自身于险境。知道吗？”
张小桐深深地点头说道：“是，师父，小桐知道。只是，师父，小桐想问您一句话，希望您不要怪小桐唐突。”
程毓道：“好，你问。”
张小桐轻声道：“师父，您过得开心吗？”
程毓闻言一怔，他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十几年前那个瘦小的女娃娃，忽闪着两只漆黑的大眼睛，咧嘴笑着叫自己“师父”的样子。
良久，他伸手重重地抹了一把脸，笑道：“小桐放心，师父很开心。你两位姐姐都那么温柔善良，是师父的良配，师父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师父最在乎的还是你，你懂吗？只有你安好，师父才真的开心。”
张小桐眼中忽然充盈了泪水，顺着她姣好的面颊缓缓流下，哽咽道：“是，师父。小桐一定会好好的，师父放心。”
程毓笑着为她擦去泪水，说道：“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说哭就哭，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张小桐忽然抱住程毓的身子，哭道：“师父，小桐不孝，小桐不能常常陪在您身边，害您时时为我担心，对不起……”
程毓抚摸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爱怜地说道：“好了，小桐，别哭了，师父都知道，你长大了，总归要有你自己的生活的，怎么能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呢？师父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
师徒二人又说了许多知心话，才又信步转回流泉山庄来。
第二天，张小桐和张小枫二人辞别了师父师娘，直奔临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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