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在游星之后十六夜秋与另一名决斗心理侧写师的比赛我不过多对此赘述，在这场决斗里十六夜秋把她恐怖的破坏力进一步展现在公众面前，最后这场比赛以十六夜秋的胜利告终，魔女小姐尽显其力量之强大。但她并不为此感到快乐，毕竟刚才的比赛里被对手好好嘲弄了一番过去，被攻击心理状态任谁都很难高兴起来。

        我只是没想到在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她会主动来找我。

        此刻我坐在休息室里，少女坐在桌子对面的位置上，在她开口前我猜想她会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十六夜秋沉默良久，我身旁的老爹则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究竟会想要说些什么。

        “你旁边那个，是附在你身上的幽灵吗？”十六夜秋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于老爹的事情。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

        “那天他说的话让我很在意。”秋言简意赅。

        这下我明白她的想法了，恐怕她是把老爹当成了和她有着差不多经历的存在——虽然相似程度在我认为只有百分之五十。

        我看了眼时间表，因为是决赛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所以这会给的休息时间很长。

        “那么有兴趣听一个男孩的故事吗？阿秋？”我笑眯眯地回答道。

        “别用那么熟稔的语气称呼我，我们并不熟。还有时间，我想应该能听完一个故事。”她的神态依旧冷淡严肃。

        “好的好的——阿秋。”

        “这个故事就要从一个世代替古埃及法老守墓的家族说起了，他们从几千年前就一直在为法老效命，世世代代居住在地下，从未见过阳光，直到在某一代，有一个男孩降生在这个家族。”

        老爹听见这个开头就明白我要讲的是什么。

        “他当然也像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向往着外部的世界，但是他的父亲，这个家族的执掌者，一直严令他不准出去，然后在某一天，他苦苦哀求他的姐姐带他出去看看，心软的姐姐最后连同义兄向父亲撒谎，姐姐带着他偷偷跑了出去。”

        “他第一次看到外边的世界，看到阳光，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新奇的。”

        “但是等到他们回去，他们意识到父亲已经发现他们跑了出去，父亲在惩罚义兄，他们哀求父亲不要再打了，但是父亲对此表示，他们犯下的错误将会全部由他的义兄承担。”

        “黑暗开始在男孩的心中诞生。”

        “到了一定年纪之后，男孩必须接受家族的传承，这个传承是将法老王的记忆保留，方式是在背后一刀一刀刻上文字与图腾。那种疼痛让他一生都难以忘记，他就这么被硬生生逼出了第二个人格，并且在十岁那年接触到家族守护的带有神秘力量的仪器，以前积压的仇恨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他杀了他的父亲，他也因此变得更加渴求力量与破灭。”

        “这就是我身上这个‘幽灵’的故事，他是我的父亲在十岁那年产生的第二人格，由对家族的憎恨中产生的第二个灵魂。”

        “我虽然不太了解你的过去，但你身为意念能力决斗者这件事一定让你在成长过程经历了不少他人恐惧目光的洗礼，你在寻求一个容身之处、更多与你相似的存在——”

        “所以你才会问起我老爹的事情。”

        我直接伸出了手，握住了少女的另一只手。

        十六夜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这个女人，或许她是真的想要问问那个幽灵的事情，在那个幽灵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某些相同的特性，少女此刻处在一种迷茫的心理状态。她的痛苦与愉悦交织在一起。

        那个女人说她在寻求更多与其本身相似的存在，还有一个容身之处。

        或许是这样的，秋想到。

        父母恐惧她的力量，因此远离她，同学们也在恐惧她的力量，也在远离她，她彷佛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只有迪威恩，迪威恩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给了她一群相似的伙伴。

        那个女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那个女人的手纤细瘦削，骨节分明，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一层茧子。

        那副过于平和的态度甚至让秋的内心也开始平静下来。

        那个女人说，她应该自己思考，要自己思考自己的未来，这让秋下意识地抗拒这个建议。

        我知道我并不能完全开解这个少女。

        “力量本身是无罪的，它只不过是一种‘工具’，真正要如何使用还是得看持有者本身。”我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妈的，开解迷茫青少年太难了，我哪是什么做知心姐姐的料，转头瞥了一眼老爹，这老东西都快憋不住笑了。

        “所以我才建议你自己思考，也要去思考力量的本质。”

        “没有必要去恐惧它，阿秋。至于你的憎恨，那是长久以来积压的后果，去战斗吧。”

        在我觉得能说的话都要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决赛前最后一场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秋从座位上站起身，她应该上场了。

        “我记得那家伙是你的朋友吧，你不怕他在和我的决斗中受到伤害吗？”

        我回答：“不要小看男子汉啊，那家伙才是真正能把你拽出这个泥潭的人，我想或许是命运让龙印人们互相相遇，让你遇到真正的朋友与伙伴。”

        秋显然对我最后一句话有所疑惑，但已经没有时间去质疑什么了，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她离开了。

        “行了，老爹你实在憋不住的话，就笑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给人当知心姐姐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恩多拉。”

        待我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却发现在门外迪威恩早就等着了，他的脸色十分不善。

        “少对秋说些没用的洗脑话。”

        好家伙，这是绷不住了嘛。

        我腹诽道。

        正好我也一肚子刚才攒下来的火气。

        我一记凌厉直拳直接打中迪威恩的面门，这家伙身体素质似乎还不错，晕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了，虽然也有我并没用全力的原因，毕竟直接一拳打晕就不痛快了。他还想反击。我握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然后轻轻松松给他别倒。

        “你这狗崽子，也少跟老子用这种口气说话，也少玩那些没用的阴谋诡计，老子当年带人在中东、南美那片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拽着摔倒在地的迪威恩的头发，强迫让他抬起头，这时候我说起话也难免开始粗鲁。“我就是对阿秋说那些话怎么了？”我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噢，让我猜猜，你这狗东西莫不是把阿秋当成你的私人物品了？”

        看着迪威恩的表情变化，我就知道我说对了，可怜那姑娘还把他当成心理寄托了。

        这会我的恶劣心思也难免被勾起来点，杀人诛心这种操作我有时候向来和老爹是一脉相承的。

        “现在阿秋应该正在和游星决斗吧，但这场比赛我一点都不担心游星是否能够胜利，真可怜啊，迪威恩先生，如此执着于一个姑娘，心思还这么龌龊，你说她要是知道你真面目会怎么样？”

        “呀，好可怕噢，这么瞪着我。”

        “伊南娜你这婊子……”他骂道。

        我笑嘻嘻地拽起他的头直接往地上狠狠地撞。

        “你这狗杂种，放心吧，我不会对阿秋说什么，因为那姑娘迟早会被游星打动内心的，到时候他们之间成为朋友也只会成为必然，然后你只会死于一个意外，再然后与我们的相处中她就会渐渐忘掉你。”

        “——真是完美的剧本！”老爹称赞道。

        “我也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决斗，到时候我会请你体验最极致的——黑暗游戏。”

        “随便你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我看看你怎么编。”在又赏他一个头对地的撞击之后，我站起身，离开了现场。

        我这次没再回那个顶层房间，直接去了与赛场相连的出口，打算去看这场比赛。

        结果一到出口，我就看见了“捆绑play”现场。

        我吹了声口哨。

        “你别告诉我你又开发出新玩法了。”

        “说得对啊，老爹，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捆绑。”

        老爹：“……”

        想必他一时之间是不知道自己更变态还是他这个女儿青出于蓝。

        那时候游星一语道破了十六夜秋性格里的本质，他本就是对他人情感变化很敏感的少年，或者说俗称是情商很高的那类人，而游星的性格里有着被动承受乃至包容他人一切的那一面，这或许也是他第一次与我做爱时基本没反抗过我那过于粗暴的动作的原因。

        而现在，面对这个没有恐惧她的力量、包容她一切的少年，十六夜秋第一次感到踌躇。

        我刚才对她说不要小看一个男子汉。

        现在阿秋也该意识到了。

        ——这是命运送给她的第一个真正的挚友。

        游星被她一次次击倒，意念的力量使怪兽化为实体，对游星造成真实伤害，我知道那肯定非常疼痛，但游星一次次站起来，那孩子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对阿秋这种狂暴力量的包容。阿秋你不是需要一个容身之处吗？去和游星建立真正的联系吧，他会教你重新返回这个世界的方法。

        别再沉溺于那虚假的理想乡了。

        我看着星尘龙用出了自己的技能。

        ——牺牲者圣域。

        这名字真是怪符合游星的性格的，我想到。

        比赛结束了。

        游星拿下了胜利。他脱力地倒在地上，阿秋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少女走向了游星的方向。她扶起了游星，这是她第一次用软化下来的态度面对游星。

        “谢谢……”

        “不用谢，我刚才做得也很过分。”阿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抱歉……”

        “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踌躇过后的少女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游星怔了一秒，然后向来表情不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然可以，我们当然是朋友，秋。”

        “谢谢你，游星，或许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这种力量，但她说得确实没错，力量只是一种‘工具’，被用来干什么完全取决于持有者的想法。”

        “至少就让我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吧。”

        “不，秋，你以后还会有更多朋友的。”

        站在出口位置的我听到这段对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游星完成了这最后一步，开始让这个姑娘走出过去的泥潭了，让她意识到还是有他人可以包容她的一切，这个世界并非什么都没有。

        真好啊，年轻人们。

        游星被医务人员带走观察情况，阿秋自然注意到了站在出口处的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我这里走来。

        我以为她想对我说什么。

        年轻的姑娘给了我一个拥抱，或许她的心中还有着对原生家庭的芥蒂，但至少现在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不是吗。

        “谢谢你，我若是真的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姐姐就好了。”

        “哈哈，这话可就别折煞我了，我可是啥都没做哦，要感谢还是感谢游星吧，年轻人多交两个朋友是好的，要相信这世上肯定会存在能包容你的朋友啊。”

        阿秋也露出了微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出来。

        “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一姑娘。”

        “我听见游星喊你恩多拉，那是你的名字吗？”

        “是我的名字，你也可以喊我伊南娜，这是我的昵称。”

        “那我就称呼你为伊南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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