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病

穿过小巷，对面一排临邓脱路的高楼将路的两边分离开来，一明一暗，一新一旧，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夏之生从暗处中走来，今天尚顾不得做早饭，收拾完倒霉爹造的孽，已是来不及。

        顺拐了个弯走到街边，清晨的摊位上散发着各种吃食的香气。金黄的水煎包还冒着热气，看起来甜腻死人的糖糕，在此时也变得格外诱人。

        夏之生走进了常去的包子店，像往常一样点了一碗豆腐脑，半碟包子。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闻着那味儿，一天的郁气也就此消散了。

        坐在公交车上，夏之生望向窗外，牛杂汤店，水果店，小吃街，吵杂的市场，商城，奶茶店…景象一点点的后退，很多的地方都成为了她的记忆。

        这个城市的变化很大，就连她们家旧楼区也会在将来被拆掉，对岸似断非断的残楼上，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工人吊着绳索，穿梭在危楼之间……

        夏之生坐在车上无聊的想着：“如果有一天这些全部消失了，那我也会是残缺的吧！”

        夏之生把自己的忧思归结到陈清的身上，今日半点不见他踪影，让夏之生无端忧伤起来。

        “好不容易才搭上话，这才没几天，这人又躲着我了。陈清啊！我该怎样才能靠近你呢？”

        好不容易下完早课，夏之生走到走廊上张望。今天她是不打算看看陈清的，可是临了下课，脚又不由自主的往外走。

        一阵风吹来，夏之生听到了走过来的两位老师在交谈：

        “你班陈清今天早上没来？发生了什么吗？”

        “啊！陈清啊！他今天没请假，该别是让什么事情耽误了吧！我先给他家长打个电话问问吧！”

        “这孩子平时从不请假的，有事也一定会请假的。今天看他没来还奇怪了！”

        夏之生心里一咯噔，完了，陈清该不会被凶手杀了吧！死亡时间提前了吗？

        不对，每次陈清死亡她都会从新的梦境中醒来，他这阵是安全的。

        可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她疾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抱着一沓英语作业，站在门口偷听。

        “喂！你好，请问您是陈清的家长吗？是这样的陈清今天没……”

        “陈清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老师再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空号了。

        陈清班主任错愕地望着电话喃喃道：

        “唉！虽说是养父母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造孽啊！也不知道陈清现在住哪儿。”

        对于陈清这孩子的情况，他并非全然不知。一年前，陈清拿着贫困申请表，还拿出一份住宿申请表。当时他以为陈清和父母闹矛盾了。

        仔细问陈清，陈清什么也没说，低沉着头，拿着表又走出去了。他后来也没在意。又因为陈清在学校的表现又太正常了，他就把这件事全然忘却了。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陈清确实变得更加沉默了，一直到了现在，陈清在班里一个朋友也没有。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做题，但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隐形人，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他，没有人想走近这个沉默的少年。

        “叮叮叮——”

        空档的办公室又响起了铃声，划破了寂静。赵老师飞快地拿起电话

        “喂！陈清家长您听我……哦！是陈清啊，陈清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了……”

        “老师我早上睡过了，头有点疼。”

        听到这里夏之生知道自己该走了，陈清已经没事儿了，她放下作业就该走了。

        可是，他好像生病了。

        她还想多听听陈清的声音，以至于，身后来人了她都没发觉。

        被人轻拍了一下后背，夏之生下意识地抖了抖，回头一望，英语老师就站在身后看着她。

        “小夏你愣在门口干嘛呢？”

        夏之生心虚的不行，小声的瞎扯着

        “刘老师，我来送英语作业，刚不小心扭到脚了，站着缓了一会儿。”

        “那挺严重的，能走不？要不进办公室坐着缓缓？”

        “没事儿，老师我好了，今天的作业齐全了，我先放到您桌子上。”

        夏之生踱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着，实则悄悄立着耳朵，偷听对面的谈话。

        “那行！你现在在哪里？你说个地址给我？我去看你。”

        夏之生听到电话那头慌张又虚弱地声音

        “老师，不用来了，我吃完药已经好差不多了！……”

        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看到赵老师咬开了笔头，歪着头夹着手机，在纸上写着什么。

        “康佳园3号……嗯好，这个地址，有人照顾你就行，是你的亲戚啊！那也行，好好休息啊！”

        夏之生看了一眼英语老师，歪着身子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憋出一丝痛意，看着老师说：

        “老师我可能真的疼的有点厉害，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我想请个假去看看脚伤，感觉好像拉到筋了。”

        “行，那我一会儿给你开个假条。”

        生平几次说谎都是为了陈清，大概他真的是自己的冤家吧！

        倒是应了那句，别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她和陈清像隔了几个银河般。近若咫尺，远若天涯。

        她也暗恼过自己的没出息，可遇上了陈清的事她总是在意几分。即使无意听的几句，回过神来，已是上了心头。

        陈清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她本是在远处看着他就满足了。

        可老天偏要收了他的命，夏之生怎肯让他走向死亡。哪怕一切可能只是虚幻的梦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会让夏之生窒息。

        陈清大概是上辈子的债，今生来寻她的仇了。

        等到办公室的老师都走尽了，夏之生拿着老师批的假条，绕到对面桌子上把那串地址誊抄在手臂上。

        一瘸一拐地走出办公室，偷偷望了一眼外面没人，一路逛奔到校门口。

        走出校门，夏之生顺藤摸瓜很快就摸到了陈清住的小区，阳光照耀在两边的树上，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小区。

        夏之生按着手上写的地址，找到陈清家。等她找到后，就再不这样想了，墙两边霸满了涂鸦。

        这里的隔音好差，夏之生站在楼道听到周围传来了各式各样的杂音，搓麻将的声音十分有规律，随着她走上台阶后，变得逐渐清晰。

        夏之生来之前做了好多心理准备，可是等她敲了门，没人应答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的恐慌。

        没人代表着陈清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她顾不得再想，大声地拍打门，嘴里止不住的喊着陈清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门里传出一阵声响，陈清在里面回答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回吧！”

        原来他在，没事就好。

        也是，他干嘛给一个陌生人开门，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啊！似恼了一般，一声一声喊着陈清。

        “陈清，陈清你开门，我找你有事。”

        陈清本来没有几分力气，可他还是强撑着，走到门口玄关处，给夏之生开了门。

        夏之生等了半天，门被开了一个小口，夏之生眼圈都红了，眼睛蓄满了泪水，偏生她不让掉落，努力憋着。

        她每天担惊受怕的，这几天的委屈都积压在一块了。

        她可怜巴巴地低着头说“陈清，我不是要死缠着你，也不是故意找到你家的。”

        “可能你不信，一定觉得我是跟踪狂，你会在未来五月八号那天被人谋杀，我亲眼在梦中看到过！”

        “你不要不相信我，也不要觉得我有病……”

        陈清开了门是没有半点力气，他脑袋晕乎乎的，似乎听到了对面在说话，他努力睁开眼睛，意识却逐渐模糊。

        突然，陈清低着头，猛的一下就栽倒了夏之生的身上。身上滚烫，所有重量压在夏之生身上，连带着夏之生一起跌倒了。

        夏之生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把他从身上一点点的挪动，这才得以呼吸。

        他唇色苍白，发型凌乱，面色潮红，全身滚烫。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吓得夏之生赶紧摸了他的额头，妈耶，这么烫。

        夏之生拖着陈清进了门，把他挪到床上，飞奔到走到冰箱面前，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有冰块。

        她又跑到卫生间把毛巾打湿，敷到了陈清额头上，急急忙忙地跑到外面去。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问工作人员要了一杯冰块。

        拿上冰块她就赶忙往外跑，跑到二百米外的药店，买了一盒999和一盒酒精棉。

        等做完这些赶回陈清家里，陈清已经热成虾子了，他把毛巾挣脱到了床上，自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嘴里还念叨着

        “妈，我热，好热啊！妈，别给我盖被子了！”

        看到这样的陈清，夏之生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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