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应该躺着看星星

梁程站在小楼前，一直等了有两个时辰，才在暮色四合里，看见那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回来。

        他迎着面走到顾言起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开口问：“殿下身体没事吧？”

        顾言起张开手臂给他看：“没事，好着呢，就睡一觉而已！”

        梁程腹诽，你这睡一觉可真是吓人的，大有长睡不醒的趋势。

        他想了想转向凌澜月问道：“太子殿下，我看小楼还有房间，我能过来住吗？主要照顾我家殿下方便，前面离得太远，殿下有什么事我也顾不到。”

        顾言起表示认同，也转头看向凌澜月。

        “不用，有我呢！”凌澜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看梁程还想说什么，他接着说道，“其他的事情青禾会安排人过来做，你这两天好好歇着，后面有累的时候。”

        梁程看向顾言起，发现他家主子很是无所谓，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跟在他俩身后过了桥，往旁边小院走去。

        晚餐摆在萧青禾的院子里，进院门后要走过一溜长长的葡萄架，顾言起打眼一看那粗壮的枝干，真心是觉得凌澜月是要把他馋虫太子的名声贯彻到底了。

        白间坐饭桌边上看他们进来，眼睛在顾言起身上停了停，然后抬手扔块馅饼给凌澜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凌澜月接过馅饼并不理他，转头对坐在对面的萧青禾说：“管管！”

        然后顾言起就看见萧青禾跟变脸似的想朝凌澜月发火，但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吵回来，火还没发出来脸上已经爬上可疑的红晕。

        顾言起看着觉得有意思，桌子角落有一盘奶白色的葡萄。不知道是不是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结的，保存的特别好，一颗颗被水冲洗的清亮亮圆乎乎的，看着甚是可爱。

        顾言起站一边悄悄摘了颗葡萄送嘴里，满嘴奶香让他十分惊喜。跟葡萄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他又悄悄摘了一颗。

        一桌人当看不见十七殿下的小动作，韩欢实在有点忍俊不禁，只能一个劲往嘴里塞饼，然后终于给呛着了

        凌澜月叹口气，伸手拉拉顾言起衣摆，示意他坐自己边上。然后掰开手里的饼，把小块的那个送到他面前。顾言起低头看了看，迟疑着不愿接。

        “我不饿！”到底还是不愿意吃。

        “半个橘子吃完就没再给你吃东西了。”凌澜月坚持。

        顾言起看看他坚持递给自己的馅饼，又抬头看看他：“橘子胀腹。”

        凌澜月：“”

        沉默半晌，抬手指指葡萄串：“这个吃不吃？”

        顾言起点头。

        凌澜月朝他笑，那笑容顾言起读懂了，意思就是饼不吃完那葡萄也别想吃。

        顾言起想果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认命一般拿过他手里的小半块饼。

        “殿下，”萧青禾看着顾言起盯着饼里馅看，开口说：“这里面的馅是后山现挖的青笋炒好做的，公子早就把你的喜好偏恶都说给我了，我经手的东西，殿下只管放心吃。口味也不用担心，就公子那张嘴，我做的东西他也挑不出毛病。”

        凌澜月难得没有呛回去，还点点头表示认可。

        顾言起这才往饭桌上看去，当真都是合自己胃口的素菜。一桌人围坐在侧，正笑看着自己，这样的画面好像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没有指望过自己的生命里，会再出现类似一家人吃团圆饭的场景。

        突然就想逃。

        手腕在桌下被身边的人握住，顾言起能感觉到那个人灼热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衣袖传到自己的身上。

        他听见那个人对大家说：“流溪不是外人，都干坐着客气什么？赶紧的，这搁谁能受得了那你们这样盯，口水收收吃饭！”

        众人顿时都觉得他是以他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众人都各自吃饭了，凌澜月才小声的在顾言起耳边问：“要不回竹楼？以后吃饭咱们就不过来了！”

        仿佛一下子被戳中心事，他有点感激的看了一眼凌澜月，却又缓慢的摇了摇头。总要适应的，漫漫长路，这不过才刚刚开始，没什么是习惯不了的。

        顾言起抬手把饼送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味道真的很好。

        好吃的食物似乎让他的心情渐渐放松起来，看着饭桌上大家插科打诨，顾言起的笑容也慢慢露了出来。

        明明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却在长久背负太沉重的包袱后，再不敢有所求。

        凌澜月看他吃完手中的饼喝了几口粥，估摸吃得差不多了，就伸手拿起一串奶葡萄，捞起顾言起塞他怀里，然后拉着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身后桌上众人摇摇手。

        一桌人莫名其妙，总觉得他跟花孔雀似的。

        只有白间朝天翻了个白眼。

        漫天星辰，似盖子般拢住山头，近的似乎只要跃上最高的竹子，就能伸手摘到。夜晚的湖边风很大，山林中有湿润的气息往人身上蹿，顾言起抱着怀里的葡萄，嘴里还嚼着一颗。

        凌澜月怕有蚊虫叮他，执意要回楼里歇息，顾言起说什么都不肯，扬言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他站在湖边，看着湖里倒映的星河，在凌凌的波光中晃悠，游鱼成片的嬉戏，远处的楼阁安静的立在水中央。

        “久兮，你那楼里藏了什么宝贝？这边连个船也不敢准备，这会不应该是躺在船里看星星吗？”抱着葡萄的顾言起，话语里满是遗憾。

        凌澜月抬头看看漫天星辰，再看看满湖的倒映游鱼，最后把目光放在顾言起身上。

        觉得他说得对，这会是应该躺在船上，嗯，看星星。

        “船嘛，也不是没有！”

        顾言起听他的话有点疑惑又往湖面看了看，他目力极佳，刚醒的时候站楼上也已经早就看过，反正这湖上，是肯定没有的。难不成在岸上？他转头四处寻找。

        凌澜月拉住他手腕往回走，直到小楼前才停了下来。湖中牌楼直对小楼，这一片湖面都没有青莲，但是贴着岸边却长了一排，那荷叶半面临水，半面搭着岸上的小草，整齐的好像是人一枝枝插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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