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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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凤爽快地担下了所有的罪名,赵旭也无意于牵连他的家人,只定了徐有凤的罪。
可李越青不打算放过顾涵知,到顺天府状告顾涵知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孙月骄。
面对人证、物证俱全,顾涵知在公堂上没有任何狡辩,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此事。
按理说,杀人偿命,可判决时,顺天府陷入了左右为难。
那些证据虽然证明了顾涵知杀害了孙月骄,同样也证明了孙月骄拿刀意图刺杀徐有凤夫妇。
按照新法,顾涵知介于正当防卫与防卫过当之间。
如按前者判决,顾涵知将会无罪释放。
若以后者判决,她也仅有牢狱之灾,不过四五年罢了。
总之无论如何判,顾涵知都已性命无忧,反而还因为闹大了,我不得不保住她的性命,否则她少根汗毛都要赖在我头上。
徐有凤到底是徐有凤,死了都还能摆我一道儿。
李越青自知中计,似乎变得心灰意冷了,自此躺平,任由顺天府秉公办理。
经过多日审理,顺天府判定顾涵知为正当防卫,勒令其退还李家的家产后,当堂释放。
孙月骄固然死得不算冤,可她是李素基深爱的女人,我也知道顾涵知是有意害死她,终究无法看着她逍遥法外。
顾涵知似乎知道我来者不善,反而先对我说了件陈年往事:春眠实际上是她交给了索兰察,她才是害死李素基的真正凶手。
我叹了口气,觉得她高看自己了。
李素基身边有索兰察的人,他只要去京城见赵旭,无论如何都活不了的,春眠顶多让他死得隐蔽些。
不过我看得出,跟苏秀云的无能为力不同,顾涵知是铁了心要致李素基于死地。
我好奇她如此做的理由,究竟是因爱生恨还是为了徐有凤?
顾涵知微微勾唇:“我得不到李素基,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我望向她看似在笑的脸,眼底却流露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摇头叹息道:“孽缘!”
顾涵知没有理会我的嘲讽,神情似是黯然又似怀念:“他是爱过我的。”
因李素基常去孙月骄的豆腐摊上吃豆腐脑,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就对孙月骄起了心思,故意顺水推舟退了和顾涵知的婚事。
唉,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李素基跟胭脂一样,生来有双看穿阴阳的眼睛。
他曾见过姜信,知道陆誊原本的模样跟孙月骁相差无几,他天天光顾孙家的豆腐摊,根本不是去看卖豆腐的孙月骄,而是看哼哧做豆腐的孙月骁……
因此李素基最开始认定的妻子,一直都是青梅竹马的顾涵知。
“一切都是因为你。”顾涵知说到此处,抬眼死死地盯着我,目光有种择人而噬的凶狠,令人心惊胆颤:“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否则我又怎舍得嫁给徐有凤!”
五岁那年我不小心落入冰窟,李素基为了救我,也跟着跳了下来,却不慎感染了肺痨,从此缠绵病榻。
因长年累月受肺痨折磨,又整日为辽东费尽心神,二十岁那年,李素基耗干了所有的生机,模样确实令人难以接受。我第一眼看到他时,还以为是骷髅标本贴了一层人皮。
旁观见了李素基都要做噩梦,更遑论跟他同床共枕了。大概只有徐有凰,无论李素基变成何种模样,都会不离不弃。
想到徐有凰,心底微微一颤,我们两个极力维持的情谊终究宛如泡影般烟消云散了。
不过顾涵知倒是坦诚,没有将一切怪在她父亲头上,承认自己因李素基的模样退缩了,嫁给徐有凤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郭莱,见她越发歇斯底里,担心她冲动之下伤害我,三下五除二将她双手反剪,按到在地。
顾涵知吃痛之下,似乎恢复了些理智,眼中逐渐变得清明,大约知道自己受制于人的处境,不再做无畏挣扎,脸上反倒显出几分哀怨,恍恍惚惚地道:“你为什么不早些醒来,那样我就不会和李素基离心,我们将会是世上最好的夫妻,以父亲在辽东的权势,他的地位任谁都无法动摇,一生抱负又岂会付之东流?”
我低头望着顾涵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得不承认,李素基若有她父亲全力支持,任凭徐有凤如果滑溜,也钻不了空子。
可世上没有如果,万事也不能尽如她意。
说到底,她对李素基的感情终究没有经受住命运的考验。
“你在李大人最狼狈的时候嫁给徐有凤,明明是你自己意志不坚,辱没了李大人,关皇后娘娘何事?”一旁的郭莱似乎听不下去了,语气凉凉道:“我看幸亏皇后娘娘醒得晚,李大人才能真正看清你的为人。”
“是我对不住李素基。”顾涵知痛快地承认自己有错在先,只是她再一次情绪激动起来,将矛头转向了孙月骄,恨恨道:“她明明跟我一样,都因为他那副鬼样子嫌弃过他,可他凭什么只记恨我,到死都不肯休了她!”
“徐有凤也对她念念不忘,不过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孬种,心中在乎得要命,却只敢在梦里叫她的名字!明知我是故意害死她,却为了我父亲的支持,一声不吭,替我消除所有的罪证。”
我看着她扭曲的表情,明白她的心,早已因日积月累的嫉妒,变得偏执疯狂,不再与她多言,径直说出我的来意,以她儿子作要挟,要将她逼至岭南,让她余生在穷困潦倒中度过。
顾涵知闻言,激烈的情绪却平静下来,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皇后娘娘,您来晚了,李越青已经跟我谈妥了条件。”
“皇后娘娘。”我略微失神,正要开口,月娘走过来,摇头对我道:“据徐夫人的贴身丫鬟讲,她在两个时辰前已经服了春眠。”
春眠一旦进入人体后,就会开始发挥作用。当年陆誊的手被宋珩写给林思苑的信纸,划了道细针大小的口子,只是用沾了春眠的纱布擦拭了一下血迹,当晚就在睡梦中丧命。
现在市面上的春眠虽然纯度小得多,可是已经服用两个时辰,恐怕只有神仙能救她。
我按了按额角,低头看着顾涵知,她也静静地望着我,似乎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我跟她接触得不算多,听说我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她很照顾我,李素基生病后,她更是包揽了我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务。
一想到她的生命正在我的眼皮底下缓缓流失,我难得升起一丝愧疚,郑重向她发誓,只要她的儿子此生安分呆在岭南,就会保他一世平安富贵。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了顾涵知的死讯,众目睽睽之下,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临终前嘴里还喊着有凤,等等妾身……
嗯,死法跟李素基殊途同归。
世人皆称颂她对徐有凤的生死相随的深厚情意,很少有人将我和李越青曾去见过她的事情联想到一起。
另外,那座城楼是李素基当值过的地方。
……
“胭脂,快来。”我正坐在床头看话本,看到精彩之处,不禁叫胭脂与我一道欣赏,可出现在眼前的是却是杏儿,她叽叽喳喳对我道:“皇后娘娘您又忘了,胭脂姑娘上个月跟李公子成婚后,前往辽东去了。我们虽比不得胭脂姑娘那般知冷知热,可在这宫中也算得上聪明伶俐,您要有事儿,吩咐我跟清儿便是。”
我看着杏儿小嘴叭叭的模样,思绪却飘向了见过顾涵知的那一天。
回宫后,我第一次真正打了李越青,下手也极狠,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待他略有好转,便要将其赶去了辽东。
“顾涵知仗着家世,一直在背后挑唆和打压娘亲,让她方寸大乱,闹出许多笑话。更趁着娘亲为了徐有凤害死父亲和舅舅之事失去理智,故意害死她。”
李越青拖着伤体,一瘸一拐地跪倒在我身前,眼中却毫无退却之意,平静而冷漠地直视着我:“顺天府不能偿还娘亲公道,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以慰母亲在天之灵。既然她杀害母亲是事出有因,我也不曾拿刀逼着她去死,是她自己要寻死罢了。”
我微微弯腰靠近李越青,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这张青涩脸庞,陌生中又带着遥远的熟悉,最终也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不仅仅是长得像李素基,心性也跟他酷似,霸道强势又重情重义。旁人虽然不敢轻易招惹,可一旦结下仇怨,人家也只能不死不休了。
“姑姑,我知道你怪我行事冲动,即便要赶我离开,也应该让我见一见我那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啊。”李越青大概被我看得发毛,脸上现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拍开李素基的手,踹了他一脚,看着他故作夸张地喊疼,摇了摇头,扶着腰坐回椅子上,道:“圣上说了,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大周的继承人,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是给他撑起来,否则当个傀儡皇帝,那多憋气。”
李越青经过我好说歹说,终于决定去辽东军中历练,跟着已是辽东总督的宋琛学些本事。
至于胭脂,不知是童年经历,还是幼年时就做了李素基的眼睛,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从小就早熟,不同于李越青对异性的早熟,是那种察言观色的懂事。正因为懂事,所以经常考虑别人,忽略自己的感受,长期压抑之下,渐渐养成了用冷漠和不善言辞伪装自己的习惯,一旦察觉到恶意,就缩回自己的小世界中。
当我察觉到不妥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教育和引导时期,害怕矫枉过正,只能慢慢地锻炼她,一点点引导她去面对真实的世界。
本来我打算再给她两年光景,可时不待我,我的报应已经来了,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她慢慢成熟起来。
当我表现出对杏儿和柳儿的兴趣时,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危机,害怕自己被她们取代,开始变得积极主动,努力地想要跟上我的脚步,开始真正试着地与人打交道。
先不说其他人,就是杏儿跟柳儿这两个小滑头,一个狡诈,一个腹黑,胭脂实在招架得困难,看着她因受挫而难过的样子,我心中也在想要不要算了,做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也挺好。
可是我知道她和李越青是真心相爱,而李越青身为李家的孩子,此生注定不可能做个富贵闲人,他的妻子又如何能安然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像李素基内心深爱孙月骄,甚至能原谅她欲与人私奔的过往,可也不得不承认孙月骄实在无力挑好李家主母的重担,到底也动过换个妻子的念头。
其实对于胭脂来说,失败不可怕。毕竟世人待有本事的人终究会宽容些,而她从小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把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本事学了十之八九,今后有的是试错的机会。即便她不聪敏,等她把世上的坑踩个遍,就不容易上当受骗了,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聪明人。
怕只怕她遇到挫折后,会像我一样一蹶不振,从此活在自怨自艾中。
好在胭脂比我强,经过近半年的磨砺,胭脂成长了许多,虽然闹了不少笑话,受了许多委屈,可她最终做到了勇敢地直面挑战。
看着日渐成熟的胭脂,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李素基?
胭脂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坚定地对我点点头。
我大感欣慰,向赵旭请封胭脂为县主,掏空大半老本,替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赵旭见此,颇有些吃味儿,脸贴在我的肚子上,抱怨我的钱都花在了胭脂和李越青身上,怎么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孩子留些。
“你堂堂一个皇帝,富有天下,还缺这点小钱!”我白了他一眼,笑他小家子气。
“我不是心疼钱,而是那些钱是你亲自赚的。”赵旭闻言,坐直身子,正色道:“孩子长大后,看见你留给他的钱,不但会感受到你的心意,也会明白你是个多么厉害的娘亲,那时他会发自内心地以你为荣。”
我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立刻道:“我那不是还剩了些嘛。”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算把那些钱留给宋沛么?”赵旭凉凉地斜了我一眼:“我可是算过了,胭脂和李越青那里你差不多给三分之二。”
听到这里,我微微怔忪,想起了去年,赵旭让我交待最后一句遗言,刚好就是李越青、胭脂、宋沛三人平分我的财产。
我低头看着手掌中隐隐浮现的血丝,真切地感受到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以为的戏言,它都悄悄给你安排上了。
赵旭没有到察觉我低落的心情,趁机给宋珩上眼药:“人家亲爹留了十万两银子,就等着借你的手交给他呢!”
因怀孕和连日操劳,近来总觉得疲惫乏力,不过跟赵旭坐着说了会儿话,就顿感腰酸背痛。我见他兴致高昂,不忍扫他的兴,打起精神,和他开玩笑:“你既然明白,当时为何不戳穿他的小算盘,由着他大献殷勤,一石二鸟?”
“我那时想到要和你成婚,高兴过头,压根没料到这茬。想着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师兄弟一场,我也不能过于无情啊……”
赵旭跟我插科打诨,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委顿,赶忙扶着我到床上躺下,吩咐侍从去请王春花给我看诊。
“圣上,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感觉得到孩子很健康,肯定会平安出世的。”我看着他小题大做的样子,笑着让他放松心情。
赵旭握着我的手,垂眼低笑:“这可是大周的未来,容不得半点闪失。”
正因为赵旭对孩子的高度紧张,他不敢让我累到半点,前朝的消息都不再跟我提了。后来见我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甚至给我解闷的话本选那些风格轻松活泼的,就怕动摇我的心神。
“娘娘,您不要老想着胭脂姑娘,也看看我呀,我身上也是很多闪光点的。”我回过神时,见到杏儿又在毛遂自荐,心血来潮想要给赵旭亲手做顿菜,正好让她给我打下手。
赵旭曾经让我每天给他炒个菜。
可进宫后,先是遇到了裁宫女一事,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哪里有空给他做菜。可他又不依不饶的,我只好泡了一坛子咸菜交差,他一边不满地吃,一边大呼我作弊糊弄他。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就彻底忘了给他炒菜这回事。
原本我想多做几道菜,可由于体力不支,只勉强炒了道家常菜,用漆盒装好后,提在手里,慢慢赶往议事殿。
只是极为不凑巧,半路遇到了从议事殿出来的宋珩,一席绯色官服,腰间系着花犀带,身边拥簇着七八个青衣官员,正在向他汇报着什么事。宋珩很少开口,大多时候都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目光越过人群漫不经心地向我扫来,待看清是我之后,略微失神了会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对着身边的官员拱手告辞,便大步朝我走来。
我见状把食盒递给身后的杏儿,坦然地等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宋珩的脚步停在与我三尺的地方,面色沉静地注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素娥,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可好?”
“有劳宋大人关心,我一切都好。”我点点头,目光从他外袍的绣纹、胸前的补子一一划过,笑道:“现在该叫你宋尚书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吏部尚书也是能争一争了。”
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更可与内阁首辅一较高下,历来位高权重。为了尊崇吏部的地位,按惯例向来都是从兵、户、礼、刑、工等五部尚书升迁调任。
宋珩随着我的目光,瞟了一眼胸前的补子,就移开了视线,神情喜怒不明,淡然道:“圣上不但升了我一级,孟青平也提成了礼部尚书,吏部尚书花落谁手尚未可知。”
宋珩跟孟青平这对师兄弟还真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意味。
“几个月了?”
我正在想赵旭是不是有意让他二人你追我赶时,听到宋珩的问话,立刻收回思绪,如实回答:“三个月了。”
宋珩的目光在我微凸的小腹上停留数息,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疑虑,凑近用手比了比,问道:“你怀渭哥儿时,四个月都没有这般明显,莫非是双生子?”
我往旁边退了两步,随口道:“我哪有那个运道,现在发福了而已。”
宋珩目光紧锁在我的脸上,笃定道:“你除了肚子大些,身子看着比大婚时瘦多了,脸色苍黄憔悴,你以前怀渭哥儿时——”
“宋珩,我现在已经二十九了。”我悠悠地打断宋珩,摸着已有岁月痕迹的眼角,伤感道:“自然比不得十九岁的时候。”
也许我的话触动了宋珩,他有片刻的恍惚,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我知道他已经被我带偏,暗中松了一口气,继续趁热打铁道:“我现在是高龄产妇,你还一口一个渭哥儿,成心刺激我吧。你自己都有两个活蹦乱跳的儿子,还见不得我有个孩子,做人可不兴你这样儿。”
宋珩此刻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素娥你放心,今后我定会全力辅佐这个孩子。”
说完,他盯着我的小腹,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又变得异常温柔,如同看阿渭一样,手也不受控制地摸向我的肚子。
我没有料到宋珩如此失态,旁人还以为我怀的是他的孩子呢,重重拍在他胳膊上:“宋尚书请自重。”
宋珩看出我的心思,抚过被我打皱的衣袖,戏谑道:“圣上当初不是有言,若他有了孩子,跟我姓宋么!”
前些日子,宋珩不顾宋老爷的强烈反对,要把宋沛、宋沣分别过继到林家和姜家。不过宋沛、宋沣背后有宋老爷撑腰,皆硬气地誓死不从。
宋珩威逼利诱不成,公开表示自己年少无知,与两个表妹铸下大错,每每思及悔恨难当,因此特与他们断绝父子关系,只承认死去的宋渭才是他的儿子。
“断绝父子关系又怎样,难道就能抹去他们父子的事实了,身后家业还不是留给他们?”赵旭听说此事后,嗤之以鼻,大约怕我心神动摇,又以为自己不育,说话也没个顾忌:“素娥,少听他卖惨,若你我有孩子,跟他姓宋都行!”
此时杏儿不声不响地走到我跟宋珩之间,对着宋珩道了个万福,然后亮出手中的提盒,对着我道:“皇后娘娘,近来倒春寒,天气尚冷,饭菜凉得快,您若再不给圣上送去,恐怕就难以入口了,岂不辜负了您的一番美意。”
宋珩仿佛才看到杏儿,大有深意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抱着姜侯爷不撒手的小姑娘都变成大姑娘了。”
看到杏儿微微发白的脸,宋珩轻轻嗤笑,似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接着轻而易举地从她手中掀开提盒,一股浓香中混着酸甜的气息溢了出来。他脸色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表情,带着笑意朝我看来:“一点没变,还是当年的味道。”
刚嫁给宋珩那阵儿,我不清楚宋珩鸡蛋过敏,就给他做了道韭菜炒蛋,他也不吱声,闷头一口气吃了,不一会儿就发作起来,呼吸急促不已,全身上下张满了大片的红疹,吓了我一大跳,嗔怒:“你不要命了,明知过敏,怎么不直说呢?”
宋珩虚弱地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按在怀里,看着我笑道:“这是娘子的心意,我怎舍得辜负。”
我上前将杏儿拉在身后,正要上面推开宋珩,有人却比抢先一步,左手将我护在怀里,右手强硬地拿过提盒,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道:“宋大人,你近来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宋珩看着我跟赵旭相依的姿态,神情平静莫测,一言不发地转身欲离开。
“对了,宋大人,西红柿四年前才从西洋传入大周,跟韭菜的区别大着呢。”赵旭对着宋珩的身影,沉声道:“佐以鸡子清炒,一个是甜的,一个是咸的,无论是卖相还是风味儿都截然不同。”
“圣上所言极是。”宋珩闻言顿住脚步,侧过身来,望着我笑得意味深长:“只是不管是西红柿炒蛋还是韭菜炒蛋,关键都是鸡子。”
宋珩现在翅膀是真的硬了,行事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我注意到赵旭捏着提盒的手指有些发白,从他怀中探出脑袋,对着宋珩凉凉道:“宋大人,你鸡子过敏,还是不要为了一时口腹之欲搭上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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