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是他的无名指啊

那天清早，莫晚晴正好也在，冰冷的墓碑前摆着一束淡黄色的雏菊。楚焕身穿一袭黑衣缓缓走过去，直到今日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个跟在他屁股后边一口一个“焕哥”的大男孩真的离开了人世。

        直到他看到墓碑上那张照片，那是大学时期的莫晚星。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最上面的领口处，总会被他扯掉一粒纽扣，他笑得灿烂，那双桃花眼弯成了两瓣小月牙，看上去朝气蓬勃，跟眼前冰冷坚硬的石碑丝毫不搭。

        良久，楚焕声音喑哑：“他真的……走了吗？”

        这段时间，莫晚晴的情绪渐渐变得平和了许多。她一向精致优雅，此时的脸色却十分憔悴。

        她听出了来人是谁，可她不想见到这个男人的脸，所以她背对着楚焕，淡淡地“嗯”了一声。

        楚焕却质问道：“你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怎么就能断定死的人一定是他？”

        “……这也太草率了，你们为什么不继续找？他肯定没死啊！”楚焕尽管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惶恐，可他的语气还是不自觉激动起来。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搜救队在现场找到了阿星破碎的衣物还有……”莫晚晴说到这儿哽咽了，“还有他的一小截残肢，那是他的无名指啊！”

        楚焕闻言，整个人僵住了，他好像被人丢进了千年寒潭，冻得他骨肉生疼。

        “另外，还在现场发现了他的肺部组织，岩石滚落的过程中，他被利物刺穿了肺部，基本判定是当场死亡，我们检验了dna那……就是阿星。”

        莫晚晴带着浓浓的鼻音，转身回望着楚焕，一字一句道：“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可你知道他其实很怕疼吗？你知道他其实很胆小吗？你以为他轻浮贪玩，不把感情当回事，可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挨了老爷子的家法，那是竹鞭啊！他一声不吭地跪着扛了过去。”

        “最后，他跟自己打了个赌，这个傻孩子抛弃了家人，抛弃了自己，他就为了赌这一把，可你的心实在太冷了。他输得一塌糊涂！”

        楚焕浑身剧烈地发颤，双腿脱力地晃了几下，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墓碑上莫晚星那个永恒的笑容上，那么耀眼，灼得他双眼好像控制不住似的滚热的泪水翻涌而出。

        他这段时间四处寻找莫晚星，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他偏偏不想承认。

        可莫晚晴方才的话，彻底将他的理智召回了，如同一记狠狠的耳光，响亮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莫晚星是真的走了，这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晚晴后来离开了墓园，只剩下楚焕一人。

        他走到莫晚星的墓碑跟前，轻轻弯腰，无比温柔地抱住了莫晚星的墓碑，就像莫晚星生前渴望的那般。

        然而墓碑坚硬且冰凉，跟莫晚星一点都不像。

        “阿星，我本来还想跟你谈谈的，其实我心里一直很矛盾。”楚焕眼圈通红，他抱着墓碑，声音破碎，“……阿星，我好像做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吗？阿星，阿星……”

        楚焕魔怔了一样，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好像多重复几次莫晚星真的会起死回生一样。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焕几乎每天都来墓园陪莫晚星，他来的时候总会带着红酒和玫瑰。

        楚焕经常在他的墓碑前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就趴在他的碑前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他梦到了莫晚星。

        梦里是少年莫晚星，他勇敢地跟楚焕表白：“焕哥！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不，不是喜欢，是爱！你呢？”

        “我不知道……”楚焕在梦境中像只仓皇逃窜的老鼠，他不敢直视莫晚星明亮的眼睛，于是冷漠地偏过了头。

        可是当他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了。

        那个扬着笑容干净又美好的少年，转瞬间面目全非，浑身是血，他哭着喊着对自己说着什么，可梦境中无论楚焕再怎么努力地去听，始终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阿星！”楚焕总会在梦中惊醒时，喊着莫晚星的名字，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心脏好像被毒爪掏空，只剩下了一个空洞洞，血淋淋的壳。

        这段时间，楚焕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莫晚容说到做到，直接在楚家的地盘上开了一家新公司，他亲自坐镇。只要楚家涉及的行业，他莫晚容无一不插了一脚。

        莫家对楚家的打压势力可谓是风卷残云，恨不能把楚家整个根给他挫骨扬灰。

        楚氏集团的高层领导急得团团转，可偏偏楚焕像神隐了一样，一个礼拜去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甚至一个礼拜也见不到他，他一直窝在澜馆，哪儿也不去。

        后来，楚丕亲自去澜馆找他，把他狠狠骂了一顿。楚焕这才去了趟公司，早上他刚到就拉着领导层开会，会议时间十分钟不到，他就说了短短一句话。

        “今后，如楚莫两家有竞争，一切都以莫家优先。”

        “这……”会议室的老家伙们隐忍着，还不等发表自己的意见，楚焕就冷漠地离开了公司。

        他还是哪儿都没去，他就想回去躺着。

        楚焕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条咸鱼一样无所事事，以前他骂莫晚星小混混，不求上进，现在才发现，原来小混混竟然有一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

        自从莫晚星离开后，楚焕本就单调的生活再次成了一潭死水。

        这几天他特别想尝试下莫晚星的混混生活，于是，夜店酒吧他都去了，这些地方他曾经嗤之以鼻。

        这个礼拜五的晚上，楚焕换上了莫晚星喜欢的黑色夹克，把一丝不苟的头发抓得稍稍凌乱，然后他把那修好的六芒星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眉宇间多了一丝野性和张扬。

        然而，今天他喝多后，却被人揍了。

        揍他的不是别人，是费鸣、李昭熙和常徉。他们本来没认出是楚焕，不穿西装的楚焕实在太罕见，况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怪就怪在楚焕实在喝了太多酒，喝多了之后他眼神恍恍惚惚看到舞池中有个身形酷似莫晚星的青年，在跟其他男性跳着贴身热舞。

        楚焕气急，眼睛一下就红了，他突然起身走过去，一把抓住那青年的胳膊，他醉醺醺地大声怒斥：“莫晚星！你要不要脸，不……不许你跟别人跳舞，跟我回……回家！”

        他这边动静太大，再加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李昭熙看似稳重的人，第一个怒摔酒杯，冷酷道：“往死里干。”

        于是，三人便在酒吧对楚焕大打出手，当真是往死里干了。

        楚焕后来彻底神志不清，整个人晕了过去。酒吧老板这次可没认出是楚总，还以为是哪来的大学生，从头到尾就没敢管。

        后来看被揍的那位真的快不行了，他才叫的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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