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温柔小意

齐延回头，长袖顺带夜风扑的宁锦书身上又是一凉，随后温热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肩，她自嘲一笑像是看穿了眼前偏偏公子的心思，她惹得齐延十分不悦。

齐延厉道：“本王扪心自问，一年前待你无愧于心，在本王想带你远离是非的时候，你转身去了本王的皇弟身边，今日处境是你自作自受。”

“殿下对锦书有膈应，锦书不敢怪罪殿下。是锦书别无选择，殿下身处一场巨大的阴谋中，推脱不掉、也走不出这场局，而今的结果只有两种，败子出局或者走到最后。”宁锦书不再回避，言深言浅、言出齐延漠视且不自知之事，“锦书为了活下去……对你们而言就是拥有被利用的价值；况且，殿下在锦书面前诠释了一场又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锦书早已信不得殿下。”

齐延只看面目，从不看这些人隐藏着什么，可偏偏他又以自己的认知与这些人相处、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们身上；他所赐人必受，他所信、信势不信人。

齐延寒冽的眸从水牢出来就不曾变过，亦如牢中寒潭，最为清澈却也最虚妄，让你以为这滩水浅如山溪泉涧，实则掉进去就是要命的深河暗流；他抚上宁锦书的面颊，轻轻挑高她的颚，沉道：“我予你无上荣宠、以欺世之名改你祖籍捧你踏入锦安云端，身后有宁氏为矛为盾、进则破退可守，卖我威名、斥我血亲、远我助力，哪一点不足以让你信我？”

“雨中刺杀那日，刘氏向苏氏揭我奴技身份，陛下默允。苏氏未除，总有一日他们会旧事重提；苏氏若除，殿下敢保证陛下不会将此事再告知下一位锦安盛族吗？比如沈氏沈悠悠、比如刘氏刘英姬。”宁锦书将齐铭牵扯出，齐铭至始至终都像一个弱小无助的受害者，然而事情远不止表面这样简单；她继续道，“又或事发东窗，宁氏为保宁氏全族、为利依附权位，将来会不会出卖殿下？”

这些话换来了齐延的沉默，宁锦书不知齐延是否有疑，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太过刚愎自用；齐延能有这样的性情也源于他天家子弟的身份以及他强大的实力。

“再问殿下，绝对的信任殿下给过谁？倘若一开始出现在殿下面前的是现在的锦书，她能活着走出休明峰吗？她可能得到一年前殿下无微不至的对待吗？”宁锦书为保身上的温度不被散发出去而紧紧地抱着臂膀发抖，加上衣裙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没有过多在意齐延的反应，犀利地指责齐延。

他们四目相对却都六神无主，齐延双眼终一瞥，神色轻蔑。齐延似乎在告诉她，她所说的事情，没发生的不会发生、发生过的齐延不会让它再发生；她就是她，为世俗低头的是她、伪装欺骗的也是她，做出任何选择，是因形势所迫还是顺势而为，总之为一件事的结果不甚满意去找理由责难他人、忏悔过去的最无用。

宁锦书强忍夜间寒冷，眸间折射出齐延那般冷冽的目光，退了两步离了齐延的手掌，冷言：“您‘信任的’、‘宠爱的’，不过是一个愿意依附您而活、为您不留意透露消息、委身迎合的人而已，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你府中姬妾、还有您的王妃，只是那时殿下初回锦安先遇见了笑语；殿下明知她们带着不同的目的进入这王府，又冷眼瞧着、配合着她们演出，或真情、或辩白、或悲哀……”她说着说着也说不太出口了，因为她也是话中被辜负的、楚楚可怜的其中之一；宁锦书抱礼言退，“今夜锦书言尽于此，与殿下别过。”

齐延被怼得难以启齿，出于尊者的身份没有再留不近人情的她，寻来府卫送她一程；齐延就这样伫立在那，瞧着宁锦书遮面、裹衣，慢行而离。

春风不解意，又送落花来。寝殿外槐花盛开，娇露随瓣延滴落泥土间，有不太坚定的花瓣就这么随风潜入殿中；殿中的刘英姬规规矩矩的跪在塌前，她披着轻薄的纱已候了许久，那帐中空荡荡，心也空荡荡。

终是等到齐延归殿，她瞧齐延面色不佳，伏地，单单柔道：“妾伺候殿下就寝。”

齐延直径入塌，坐问：“好奇本王带回来的女子吗？”

“好奇，但殿下不说妾便不问，不去猜忌、揣度，亦不会到处追寻答案。”刘英姬起身，上前两步依附在齐延身侧，为他脱靴。

齐延闻言，打量道：“你心境清明无所求，深夜却逗留云台，为本王眷顾听信云台过往；两番言语，何时为真？何时为假？”

刘英姬微抬首，以示对齐延所问的看重，道：“既入王府，则尽人事，安天命。”

齐延收回打量的目光，语气也柔了半分，他呢喃着问道：“英姬，刘府给女子取名字简意深，《诗经》有言‘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可知其义？”

脱靴毕，刘英姬欲绕至床尾、上塌替人宽衣，途中又得一问，她记父辈教导，实打实回道：“舜有二妃，名娥皇、女英，二女才德应得后世女子效仿；妾的父辈以为君子笃实恭敬，则天下太平。”

“女子尚且如此，君子义不容辞；英姬温柔小意，甚得本王心意。”齐延轻扶刘英姬，将人托起，免了所谓侍寝规章，又言，“本王常晚睡，以至于早起疲乏、时常冷眉，不听府中事并非不近人情。”

“妾知晓了。”刘英姬莞尔。

若王府的姬妾们都带着不同的目的依附在齐延身边，刘英姬与人相处的方式最让他舒心，枕边不言其他，做着最本分的事；与苏澄儿相较，她少了一份对名分的执念，与沈悠悠相较，她又少了沈悠悠那种热烈且让人感觉不真实的自我与任性，多了一份朴质。

若她嫁入寻常人家，她应是一个值得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好妻子。


　　https://www.biqugecd.cc/98643_98643731/3280875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cc。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