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程臻

洛王冷哼一声，那只受了伤的手渐渐攥握成拳，一声声冷笑从口中倾泻，他道：“兰项，都敢在我面前这么说了，又何谈不敢？”

        “那引玉先问一个问题。”兰项收手，挺直腰背，抬起头颅，正视洛王。

        洛王半挑眉，道：“问。”

        “楚王一事，是否不止殿下一人？”

        洛王先是直直的看着兰项，随后竟仰头大笑起来，“引玉啊引玉，只有我一人如何？不止我一人又如何？你想为楚王翻案？”他的尾音上扬，带着丝丝诡异，听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殿下的一个机会。”兰项不为之所动，镇定自若。

        一双桃花眼闪过诧异神色，他上前一步，捏着兰项的肩头沉声道：“何意？”

        “殿下当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当真以为陛下会容忍黎家一番行为？当真以为殿下能够脱身？”兰项三句连问，问的洛王的眸光愈发深沉。握着兰项肩膀的手愈发收紧，而兰项却半声不吭，面色不改的看着洛王。

        “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只是，有人却不这么觉得。”他压着声音，一双桃花眸异常危险的看着兰项，似乎下一刻就能捏碎他的肩膀。

        “故而，这是殿下的机会。”兰项的声音极稳，半分颤音也无。

        忽而，他肩上一松，紧接着又是一重，原是洛王在给他捏肩头。

        “我一时急切，下手没个分寸，引玉不要介意。”洛王温声说道。

        兰项后退半步，错开洛王的手，唇角微勾，“殿下多虑，如今形式，引玉如何也不会与殿下计较。”

        ……

        出了洛王府，兰项挥去车马，只留有蔺陌陪侍左右。

        “在府中待的久了，都快忘了这街道是如何光景。子仟，陪我走走。”兰项看着远处熙攘的人群，眼中竟隐隐含有沧桑颓败，他低首一声淡不可闻的长叹，随后抬步朝那人群走去。

        兰项这十三年来鲜少出府，这么长时间不曾出现在众人眼前，自然是让人淡忘了他是何容颜。走在人群中，除了察觉出他是个世家子弟之外，再无人认得出他是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临近黄昏，街道上人群依旧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这京城乃国中重地，繁华不可方物。最近几年，圣上又渐渐的开始重视商业，重开夜市，这京城便是到了夜间也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正走着，蔺陌突然拦住一人，兰项顺势望去，便见那人垂首行礼道：“兰家主，我家殿下有请。”

        殿下？

        兰项偏首看向一旁的茶楼，便见二楼的临窗隔间里，一人正坐在窗前朝下看着。那人面貌清俊，眉目儒雅，虽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不减其清俊。

        那人，正是信王程臻。

        兰项上了那茶楼，进了房间里，只见程臻端坐在席上，执起茶壶正在倒着茶水。

        “殿下。”兰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说道。

        信王抬手免他礼，顺道招他进来。

        待兰项在他对面坐下后，程臻将倒好的茶杯往他跟前推去。

        “茶博士刚点好的茶，尝尝。”

        兰项接过来，却并不急着喝下去，挥散了那茶水上的热汽，方道：“殿下可是找我有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好久不曾见过引玉，想要与你一叙罢了。”程臻笑了笑，举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等着兰项的反应。

        “你我都是久病缠身之人，这府门也不常出。”兰项摇首笑了笑，温润的眸子半垂，瞧不清眸色。

        闻言，程臻似是感慨一般道：“我这身子是打娘胎带来的病，只能将养着。幼时见你与长兄、阿筝他们玩在一处，便心生艳羡。想着什么时候我这身子才能养好，才能离开那金笼子般的宫殿。却不曾想，多年后你……真是造化弄人。”

        兰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言片语。

        程臻轻咳了几声，继续道：“这段时日我去了行宫养病，前几日才回京。行宫僻静，京城里的消息一般都是传不来的。适才我一回京方听说这些事情，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想请引玉与我一说。”

        随手将茶盏一放，兰项垂眸笑道：“能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楚王谋反，圣上大怒罢了。”

        程臻眉头微皱，眸子中竟隐隐含有怒气，“阿筝怎会谋反？谁人不知除了长兄，父皇最疼的便是阿筝。长兄不在，这储君之位不出意外…”

        “殿下慎言。”兰项疾声打断，眸子含着警告之意。程臻张了张口，想起这是在闹市，便咽下刚要出口的话。但又不甘心的低声道：“这事情出现的太过诡异，短短时日父皇便定下了阿筝的罪。”

        “不过有人推波助澜罢了。”兰项收回疾言厉色的神情，又恢复一派平和，淡声道。

        程臻又是重重一叹，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正色道：“我知你必然是认为是二哥所为，只是，唉……二哥这几年过的也不好，皇贵妃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塞人入府，面对着满屋子心怀鬼胎的人，他心里何曾放松过？这几年又是既当爹又当娘的拉扯着阿囡，他……”说罢，程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留一声长叹。

        “程奉君有程奉君的不易，程琅音亦有程琅音的难处。殿下，如今，已非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便可说得过去。”兰项一口将茶水饮尽，阖上满目沧桑。

        程臻由于身子缘故，一直远离这朝廷争斗。他心思一向缜密，看透却从不说破，如今却有插手之态。

        “殿下一向不管理这些事，如今为何又要找我说这些？”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程臻垂着眸子，清俊的面容上覆盖上一层薄纱似的面纱，教人看不懂他的神色。

        “无他，只为我那可怜的侄女考虑罢了。”

        “小郡主？”

        程臻却是摇了摇头不欲再说，抬手给兰项面前空的茶杯续上茶水，“这茶虽及不得贡茶，但也是难得一见，引玉多尝尝。”

        随后，二人又闲散聊了几句后，便起身相互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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