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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命之树下埋着骨架


“在那豪华纷乱的夏天,我们被死亡深深震撼。”

        林琉面无表情地轻哼着诗,躺在仲夏昏睡的摇篮中,距离盛夏的火葬场只有一步之遥。

        缓缓抬起左臂,削薄的手心被热汗濡湿,五指如遇水透明的山荷叶,潮湿之气从危脆的指尖迸发。手指纤细而透亮,齐对着旷远的高空,不欲展翅。

        幻梦着、摇晃着,迷离着,眼睛半睁半合,最后手臂垂下,浑身轻的仿佛要乘着灰蓝色的烟气消弭,只需一阵清风。

        坠入梦境的林琉孤独站立在咕咕叫着的白鸽头顶。他颓丧地垂下头,看到了一只眼睛——山羊荒诞的眼睛,他是这么认为的。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墓碑如一场安闲的风暴席卷进眼中。幻想般,听到了渺茫的钟声,幽幽荡开,如徐徐变暖的薄寒冬季尾巴。

        不,其实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眼前的景物不与任何东西吻合,说是墓碑只是因为白鸽子眼睛里流出来的鲜血溅到了竖着的石头上,让他对准了墓碑,想着就是墓碑。

        “那是什么?”林琉降落在星海冰冷的怀抱中,注视着星海的双眸,眨眨眼问道。

        星海决定绕一绕他,像用玉线编手链一样简单的绕法。

        “刚才那是什么?”他再次问,亲密地贴近。

        “什么?”星海困惑地问。

        “刚才我看到的那是什么呀?当我注视你的眼睛时,看到了一排黑色的柱子,却发着莹白的迷幻光亮。我仿佛在那里待了很久,凄惨孤苦,沿着它的排列独自行走,如探索书架的烛焰。”

        “我不知道,琉星。你知道,现在我是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的,也就无法理解你的意思。或许你看到了墓碑,排列奇怪的墓碑?”

        “我们可真默契。”聪明的林琉先配合了装傻的星海一番,然后气呼呼地甩了甩手臂,说:“别想把我糊弄住,我见到的像是梦里的场景,奇怪奇怪的空间,如一颗坠落星星的内部。”

        “或许你做梦了,琉星。你也说了,像是梦里的。以前的梦,现在的梦,或者两者搅和在了一起。”星海勾着林琉的发丝说。

        “我睁着眼睛呢。”为表示诚意,林琉还将星海的手捧住,放在他轻颤的眼睛上。

        “或许是白日梦。”

        “你以为我是采格·杰戴斯吗?(采格·杰戴斯是个睁眼说瞎话的喜剧演员,林琉现编的)胡乱说话的喜剧演员。你要相信我,我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感觉,或许是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见到了刺挠的毛毛虫,迷幻的刺激。不会错的,就是奇怪感觉的东西。”

        “我应该说什么,哦,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小星星。”星海皱起眉头说。

        “哇哇哇,好先生,收起您假惺惺、做作的语气吧!这不适合您,您!我的海,敬请等待吧,我会自己寻找答案。”

        “真是个好孩子。”星海竖起一根手指在林琉的唇间,搞怪地眨了眨左眼,接着说:“但是,一些人可能会被梦境所迷惑,在清醒的时候被遗忘的梦迷惑,而见到非常奇怪的景物,就像你一样。他们自身陷入空幻梦境般的怀抱里,产生一种玄之又玄的冲动,所见之物被他们的幻觉拉入其中,却以为是所见之物奇怪。呐,也或许是梦未醒,小星星还未眨眼睛。我想很多人都经历过吧,和你一样,但他们不会与人轻易诉说,那可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珍宝啊,寻之无迹。”

        “你这话是在告诉我找到后才是真的吗?还是这是真的,只不过我找不到,或许还是现在没有找到,将来会自然而然到我身边?”

        “这是你的想法。”

        林琉拥抱住星海,抚摸着星海的心,说:“这是你的说法催生的我的想法。”

        “我可没说什么,这全是你超强的理解力产生出来的,我觉得你可以成为一名想象力大师,小星星。”星海按住了他的手,幽深的眸子里毫无笑意。

        “不,你什么都说了。还有,再说一次,您收起您诡异的幽默语调吧,真不适合您。好先生,您说这话的时候在期待着什么,想要我发笑吗?”林琉古怪地哼笑着,脑袋上突然出现了浮夸的高顶黑帽子,神采姿态像是从蒸汽旧火车走下来的少年绅士。

        “嗯…或许吧。”星海推了推突然出现的玳瑁眼镜说。

        “我会证明的。”林琉矜持地伸出鹿皮绒手套的右手说。

        “随你。”星海手中的黑色手杖剑戳地三下,纯白的立领浮现出突兀的乌鸦图案。

        这场简陋、即兴的角色扮演到此结束。

        从梦中回到现实的林琉发现他的奶奶死了。

        天刚亮,淡灰色的天空被一道道柔滑的朦胧光线环绕着。

        “琉星,我很难受。”

        “我的安慰会让你好受吗?大姐姐。”

        “会的。”

        “哦,我能说什么呢,狂言中托生的鸽子变成了红色,掉落地底,化成了供汲取的养料?下了判决死亡预兆的生物,也逃离不了死亡的制裁。”

        “是安慰我,不是安慰我们的奶奶。”

        “哦,我们都是死亡旋涡的奴隶,被难以言说的死亡之气震撼着,一切美好之物都无法消除提琴奏响下的沉落之坟墓。如一场骤然降落的暝寂冰雹,砸得脑袋昏昏,这么一想,肚子也空空的。”

        话说到这,被林媛薮抬手制止了,她说:“简短点,充点活的意味。”

        “好吧,大姐姐,你并不孤独,有死去的也有活着的。”

        “蓝天之下堆满骨架,谁都不孤独。”

        深渊般的孤寂凝聚在沉重的棺材上,浑浊的闷热熏染出不切实际的眩晕,眼着地的人都为出神的局外人。

        黑色的发丝上沾了枚青绿色的松针,纯黑的眼睛映入无边的土地,一身简朴黑衣的林琉伫立在一棵从土地汲取力量的马尾松之下,如同被困在橡木桶的鸽子,手捧着艳丽的花束,清醒地注视着死去人的躯体,心空荡荡的,仿佛被挖土的铁锹剜了一块。

        “我想,满头白发剥落了璀璨的筋脉,也收获了死于黎明的命果。”

        此时,林琉十五岁。

        “你今日做梦了吗?小远。”

        席远听到眼前十六岁的林家少年这般问道。

        坐在一旁的席远神色像是怔了一下,顺从眼睛,真正看向淡淡阳光下快要透明的林琉,说:“没有。”

        “哦。”

        林琉眯着眼睛看向席远,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绿树,绿意盎然。他像一只此刻对花情意缠绵的寡情白猫,带了点打趣儿的逗弄与若无若有的懒散。

        “你呢?”席远迎着猛然增大的阳光,轻声问在躺椅上闭上眼睛的少年。

        “我没有,今天没有,昨天也没有,前天也没有。时间很久了。”林琉幽幽吐着气,像是被这阵燥热蒸出一股子的凉气。

        身上的薄毯显得多余,也成了垫脚的布。

        席远静静听着他缓慢的说,每个字都拖着调子,荡啊荡的,像在对着溪水哼唱柔和的小曲。话语停下,接着,触不可及的冷淡让溪水迅速结了冰。

        猛然,林琉拍了下椅子把手,两条手臂撑着他细瘦的身躯探出来,如一位坐在太师椅上,却突然得知敌军来犯的老将军,虎虎生风地怒睁双目,坐在椅子上快要起身。

        全脸的表情都生动了,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饱含热烈的期待。长长的睫毛轻颤,掠过阴凉地,像是要先主人行一步,飞走。

        刚亲吻花的嘴唇被花熏染出艳丽的色,勾出了个上翘的弧度,如猫儿竖起的胡须,不经意地挠着心。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琉略显激动地起身,直直看向席远,沐浴光的他渗入了难得的活力。

        一对细长的眉毛扬起,略微地抖动也如蝴蝶煽动翅膀惹人喜爱,引得窥探它的花更偏爱。活力的生机从这对原先露水般淡雅的眉头间窜起,对一直关注他的席远来说,相当于一场平静的火山轰然喷发。

        “意味着什么?”

        同样身为少年的席远问,想不通这个奇怪的人要做什么,冷淡的他也被林琉调动了,浮现出渴求知道的欲望。

        “意味着我要出去了!绝不是戏言,哇,哇哇。春风,不,夏风新奇了。”

        “夏风一直平淡如常,”席远低声说。说着只有他能听清的话。

        林琉兴高采烈地挥舞起手臂,激动的一甩,打到一旁的槐树树干,细白手面凸出的三角骨浮出一朵浅莲红的花。

        兴奋的他蹦跳了两下,手臂继续甩,即使疼痛,也不能使他的欢欣受到一丁点的损害。

        梦中的怪物、奇异的星海,神秘的爱人,要由林琉带到人世了!

        席远发现现在才是火山喷发,神情却不为所动,这只是对其他人如此。

        谁能想到,一直待在家十六年的林琉小少爷,因为三天不做梦了,便打算出去了。

        “多么稀奇啊。”冷淡的人轻轻叹息。

        席远是难得见到林琉的一个人,拜他的家族所赐,主要是他的哥哥。

        席家与林家有姻亲关系,林琉的大姐嫁给了席远的哥哥。两人真心相爱,也让林家与席家的关系更加亲密。

        两家人成为亲家是在三年前,席远见到林琉也是在三年前。

        他时常听到林琉的名字,与他同岁的一个男孩,却将自己锁住的一个古怪男孩。

        许多人叫他金笼少爷,一位困在睡梦中的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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