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忧

阿箩来了，她一直都有我家的钥匙，时不时地过来帮我打扫打扫屋子，洗洗衣服，有时候也会帮我交点水电煤气费什么的。这就是凌风为什么吃我醋的原因。

        阿箩正靠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时尚杂志，穿一件宽大的孕妇装，腹部高高隆起，脸因为浮肿，变得油光铮亮，还有由于怀孕而长出的各种斑，眼睛里却有一种母性的沉着。家里已经收拾得干净利落，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自从她怀了孕，凌风就很少让她来，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你怎么过来了，肚子都那么大了，小心点。我的声音麻木空洞，好像不掺杂一点感情。

        过来看看你，好久没见着你了，挺想你的，阿箩没有抬头，仍低头翻着杂志，话中带着刺。

        有老公的人，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你也算男人，是男人就不会挂一个关心你的女人的电话，何况是我这样人见人爱的美女。

        你的脸皮真厚！也就你们家姓陆的拿你当个宝，我挖苦她。

        说话积点德！阿箩连头都没抬一下。

        还能开玩笑，证明你还没断气，我也是瞎操心。阿箩继续说。

        以后少来我这，多关心关心你老公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幸亏我来了，再不来你这就成狗窝了，真够呛！这么大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懒，幸亏没嫁给你。脏衣服我给你扔洗衣机了，干洗的我送楼下洗衣店了，你到时自己拿出来晾一下，记得洗完了赶紧拿出来，别在里面放馊了。阿箩把杂志扔到一边，抬头看着我，那眼神像是一位母亲正看着自己的孩子，千叮万嘱的，有点无奈，却又不得不说。

        你真像个保姆！我说。

        保姆有我这样的，不赚钱，还要嘘寒问暖。

        对！还这么上赶着！

        阿箩的名字叫林玉箩。98年的时候电视上正播《天龙八部》，阿箩和扮演王语嫣、王夫人的李若彤有几分相像，再加上她的名字中也有个“箩”字，“阿箩”这个名字就这样叫了起来。

        按照某些规律，我、阿箩和凌风之间应该发生必定的三角恋爱。我的家庭和阿箩的家庭是世交，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而且常常因为大人忙碌而睡在一张床上。就是人们常说的青梅竹马。我们的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希望我们将来能结为夫妻，但我们怎么都不来电，看到彼此就像看到一根木头，很难碰撞出火花。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而凌风和阿箩则是一见钟情。大二的暑假，我和凌风都没回家，而是留下来打工，阿箩受我父母之命来监督我。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成就了这对欢喜冤家现在的美满婚姻。

        有些缘分前世就已经注定了。

        听姓陆的说，最近你和郁青关系有点疏远，搞得你的情绪不大好，阿箩的话语中有疑惑，有关切。

        没什么，就是她有点忙，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公司在这边刚起步，她又是骨干，所以很忙。

        嗯！郁青是挺能干的，能者多劳嘛。按理说，我的话足可以让阿箩打消顾虑。但我发现阿箩嘴上那么说，但眼神更加疑惑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外，就是阿箩最了解我了，就连郁青都无法相比。所以，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相爱。用阿箩的话说，我总不能和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结婚吧！我如果和他做那事，我会笑出来的。这是当初阿箩对她父母说的话，目的就是打消他们的念头。他父母听了这话，把阿箩臭骂了一顿，说她姑娘家家的说话不检点。但结果还真奏效，果然我们的父母再没提过此事。想必是这样的后果会直接影响到我们两家的下一代，这样的代价着实太大，十分的不划算。

        那就好，想哲，我真希望你能早点和郁青结婚，你现在真是太让人担心了。

        知道了，怎么跟我妈似的，没事就回去吧，别让你老公在家担心了，说着我就准备伸手去拉，正坐着的阿箩。

        你不用赶我走，我告诉他，我在你这，他下班了就过来接我，然后咱们一起吃顿饭。

        叮咚！门铃响了。

        真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我转身去开门。

        果然是凌风。

        老婆，你收拾的？凌风指着客厅问阿箩。

        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你觉得对面这头猪能做到吗？

        嗯，问题太蠢，掌嘴。说着凌风做出抽自己的架势。

        没看出来，你老公吃醋了。我说。

        吃什么醋，我是怕我老婆累着，怕抻着我儿子。你，以后没事少麻烦我老婆，在家我都舍不得累着她，到你这就成你使唤丫头了。

        对对，快点，拉着你老婆，赶紧滚蛋。说着，我就做出向外推的动作。

        干嘛，不是说好了，一块吃饭，你请客，顺便把你和郁青那点破事说说。阿箩说。

        请什么请，叫你们家姓陆的给你做吧。

        关于郁青的事，你听不听。凌风扔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对你们不太好，但是作为朋友，本着对你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得告诉你，凌风很严肃地说，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么严肃！干什么？我疑惑的问。

        你现在要正视你们的关系，不要老是逃避。阿箩说。

        别打岔，快说，关于郁青的什么事。我急切地问。

        我今天好像看见刘郁青了，凌风说。

        看见就看见，又不是见了外星人，我说。

        不是她自己，和一个男人。

        郁风的话像一声炸雷，“轰”得一下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但很快我又调整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能是同事吧!公司刚起步，总有许多事要解决，应酬是难免的。我恨不得抽自己，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我仍然要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我的窘态。

        该死的面子！

        不像是应酬，就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进了一间高级私人会所。

        不会是你看错了吧！就你那瞎子一样的眼睛，不靠谱。阿箩说。

        可能，不过挺像的。

        我顿时无语，我找不到还有什么可以为郁青开脱的话，我僵直地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阿箩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凝重。

        想哲，我所看到的场面或许什么也没有，或许什么都发生了。但这是猜测，我们不能因为眼前看到这一点点，而去无限的遐想。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不能做那些跟踪、偷看这样不太光明正大的事。但是你还是要主动出击，按照你自己的思路。

        我的思路？

        求婚。阿箩郑重地说。

        求婚？我看看他们。

        其实只是要看她的一个态度，对你、对婚姻的态度。凌风接着说。如果她表现出出乎意料的惊喜而答应你，说明她爱你，这几年一直都没变；如果她表现出惊喜，但却找出许多客观的理由，比如我们还年轻，我们的事业还不稳定之类的话，说明她对你还有感觉，只是没有以前强烈了，对你还存有希望；如果你的话，让她出乎意料的惊讶，那就不太妙了，她可能已经有了别人，只是碍于这么多年的感情，碍于道德和你的善良，而不忍心伤害你。依我判断，她现在处于第二种状态，对你处于观望的态度，同时肯定有比你优秀的人正在追她，她犹豫不决，毕竟这么多感情，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凌风的一席话，像是在等待宣判死刑或无罪释放，我的心一下子变得七上八下。从凌风的话和眼神中，我隐约感觉到他对我们的关系认定是他所说第三种，他的话既是作为朋友善意的提醒，同时又不忍心伤害我。他们是如此的了解我。心中隐约的担忧渐渐的清晰起来。

        宜早不宜迟，明天是周末，约她。阿箩说。

        我点点头。

        现在就打电话，阿箩拿过我的手机，拨通了郁青的号码。

        喂！想哲！

        电话已经通了，阿箩把电话递给我。

        喂，亲爱的，干嘛呢？我说。

        怎么了，亲爱的，病了吗？郁青问。

        没事，有点小感冒，睡一晚上就好了。你怎么样，很忙吧！要注意身体啊！

        我没事啊，哎！刚刚陪我们老板和一个领导吃饭，那家伙太难搞了，还好总算是搞定了，明天可以陪你了。

        郁青的话听得出没有一点迟疑，脉络清晰，听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她的一下子又让我豁然开朗，自己的怀疑也不攻自破。阿箩在凌风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以后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是，老婆，今天差点拆算一对好姻缘，该打、该打。

        是该打，成天稀里糊涂的，办事不靠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阿箩一通数落。

        那你还嫁给他？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鬼知道，我当时哪根筋搭错了。阿箩说。

        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老公在外面也是抢手货，你保管好了，别一不小心叫别人抢走了。我笑着说。

        放心，老婆别人拿刀架脖子上也不去。还没等阿箩瞪眼，凌风就卑躬屈膝的极尽谄媚。

        姓陆的，你太贱了。我笑着，无奈的摇头。

        怎么是贱呢，这是爱老婆的表现，你不懂！走，请我们吃饭吧！

        请什么请，今天没什么胃口，你们自己回家做吧，厨房的冰箱里有些牛肉，带走吧。

        没胃口，也得吃点啊！阿箩说。

        赶紧走吧！多关心关心你老公就行了。

        那我们走了，你自己熬点粥什么的。阿箩又开始婆婆妈妈了。

        知道了！

        那咱们起驾吧，小陆子。

        嗻，小主，你小心移步。

        你们俩真恶心！

        哎，对了，牛肉，老婆回家给你土豆炖牛肉。

        凌风和阿箩离开了，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我站在屋子的中央，窥视四周。这间屋子因为有凌风和阿箩这对欢喜鸳鸯的到来，而变得充满生活气息；因为有了他们的味道，才有了家的味道；因为有了他们的喜怒哀乐，才有了生活的温馨。我沉浸在这种气氛中，不可自拔。这种生活是我所向往的。我仿佛看到自己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上播出这一天的要闻，而郁青正在厨房忙活着今晚的晚餐，我们可爱的儿子玩够了玩具，正朝我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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