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好的结果

初一一大早，我们还没起床，郁榕的拜年电话就来了。我看了一眼手机，迷迷糊糊的，微弱的声音，回应着她热情和活力。雨桐也被吵醒了，问我是谁。我告诉她是郁榕，便打开了免提。你们这对“什么男女”，大过年的也不闲着，累得都爬不起来了。雨桐觉得冷，向被窝深处爬去，随便应付了郁榕几句，就挂了电话。雨桐昨晚一定没睡好，我给她掖了掖被子。我被郁榕搞得没睡意了，起来帮我妈把炉子点着，烧烧水，一会该包饺子。起来正碰上我妈在和面。

        起来那么早干什么？

        我睡不着了，帮你包饺子。

        你会？我妈质疑的眼神看我。

        你教我，我不就会了。

        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要不你先去把炉子整着了，再烧点热水，好下饺子。

        我答应着，起身往厨房走。儿子，你过来？我妈小声跟我说，一脸疑惑，却一脸开心。

        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你过来，快点。

        我一脸懵逼地走过去。我妈小声问我，早晨打电话的那个闺女是郁榕吗？

        啊？！妈，你怎么还偷听！我有些不悦。

        你妈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们开着免提，那么大动静，谁听不到。

        怎么了？是她，你那什么耳朵，比兔子都长。这也能听出来。我妈以前来看我的时候，见过一次郁榕，那时候我和郁青刚刚谈恋爱没多久，郁榕还没上大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妈拿擀面杖捶我。

        你还和她有联系。我妈满脸堆笑，笑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妈，你别多想，她和雨桐是闺蜜，所以才走得近些。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就是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嘴甜，有眼力见儿。

        你当初不是不大喜欢郁青吗？

        她和她这个姐姐可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郁榕那个孩子我喜欢。有时间叫她来家吃饭。

        妈，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像玉萝，认个干闺女不行吗？

        我没搭理她，自去厨房生火烧水了。我妈的潜台词我听懂了，雨桐她没看上。

        过年的几天大家相安无事，我父母也没有表现出来之前的兴奋，却也能每天笑脸相迎。雨桐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待之，恭敬有礼，还没事就帮我妈打下手。可这样的气氛终究不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气氛，我感觉到了尴尬，我也能感受到雨桐的尴尬。雨桐睡觉的时候，开始背对着我。她的不开心总是无声的。我讨好她，她也能迎合我，笑给我看。

        正月初三，今天是我们家开始走亲戚的日子。雨桐却要起身告辞。我父母客套性地挽留，我看到雨桐的坚决，尽管心里特别不爽，但也无能为力。毕竟父母岁数大了，大过年的，吵得不可开交，让村里人笑话。懂事的雨桐一定是看到了这点，才自己提出离开。她的借口是也要回老家一趟。我十分清楚，她的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我送她去机场的时候，她让我平心静气地跟父母聊我们的事。我无言以对，感觉就要失去她了。我用力地抱紧她。她笑着跟我说，只要你不说不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你。雨桐的话让我羞愧难当。要不我们要个孩子，有了孩子，事情马上简单多了。我提出大胆的想法。雨桐说，你别太真了。候机的时候，我腻着雨桐，一个劲儿地逗她开心。她被我腻烦了，笑着说，我保证你回来后，会第一时间看到我，我不会跑。我洗干净了等你，这还不行。我权且放下心来，这头儿还有父母等我去走亲戚。

        雨桐的飞机飞走了，复杂的说不清楚的情感袭上心头。果然雨桐离开了，我妈开始盘问雨桐的家庭过往，我爸以前会嫌弃我妈婆婆妈妈，让她少管，这次竟然一言不发，甚至偶尔说出一句掷地有声的帮腔。我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就说她父母不在了，雨桐不是都告诉你了。这样的话若在平常或许会糊弄过去，可这次父母的坚决让我无路可逃。

        想哲，我们都老了，就想着能早点抱孙子。这么多年你感情的事，我们从不过多干涉。但是这个姑娘让我感觉到了很不好的东西，要不你也不会那样隐瞒。我妈使出了杀手锏。我终于无话可说。

        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答应你，再仔细考虑我们的感情，给我点时间。这样说已经让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我妈转头看了我爸一眼，我爸会意地点点头，意思是也不要逼得太紧。

        今天走亲戚的第一站就是去我大舅家，我外婆现在由各家轮流照顾，今年过年轮到了我大舅，我们这些平辈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外婆最疼我，大舅也最疼我。所以我必须放下感情的不快，好好地陪外婆舅舅喝点酒吃顿饭。中午喝了不少酒，好在还算清醒。我妈给我大舅和外婆说了雨桐，她表明了，我觉得不太合适，我对想哲说了我们的意见，现在看想哲了。我们也不逼她。那眼神，那语气，有力道，又有无奈。我如果执意如此，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父母开明如此，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但我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又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们把难题扔给我，就像他们把我扔向社会的时候，从不动用人脉让我少走些路。事实证明，他们或许是对的。没有什么比自己强大更牢靠的事。

        我心里难受，却还要笑脸相迎。我抽个间隙给雨桐打电话，打了好几通都没打通，我心里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了。恋爱脑的那根神经还是动了，就像当初和郁青一样。我猛地搓着脸，表哥表弟们又喊我回去继续喝。我受了刺激，喝酒也变得凶猛起来，一会把他们都喝趴下了，我自己也摇摇晃晃起来。

        去厕所的时候，雨桐的电话来了。想哲，我刚有点累，睡着了，没听见。怎么了？听声音，我的雨桐还是我的雨桐，她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我喝多了。我爸我舅，我哥，我弟们都干趴下了。

        你少喝点，你胃不好。雨桐关心着我。

        胃不好，回去你给煮养胃粥。我撒着娇。

        好。

        那你这几天怎么过？

        我想去趟三亚，平常太忙了，也没时间出去转转，趁着过年，出去散散心。

        嗯，出去转转挺好，我也想，可老家儿都觉得团圆才是过年。我扶着墙，让摇晃的身体稳定下来。

        阳光沙滩比基尼。

        阳光沙滩可以，比基尼就算了，你穿给我一个人看就好。

        哈哈。老古板，又不是我一个人穿，那好，我听你的，我穿个棉袄去，遮的严严实实的。雨桐和我开起玩笑来。

        那还差不多，我一会儿给你转点钱。

        不用，我有钱。

        不行，你必须花我的钱。我借酒劲，命令雨桐。

        好好，我花我男人的钱，还不是天经地义。

        那还差不多。

        再有我想碰碰运气，雨薇最后一次的地址就在三亚，我想去看看。雨桐忽然提到雨薇，让我感觉到了她此刻内心的孤独。虽然她们姐们几乎决裂，但孤独的时候总会想起最亲的人。

        希望大吗？我问。

        不大。她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很久。

        那我明天出发了，你别喝了，吃点东西，回去睡会。

        嗯。我们的通话结束了，心里得到一丝安慰，我突然想哭，又拼命忍住。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我妈，我妈大概应该是听到了一些，她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想忘记一段感情需要时间。

        走亲戚，说客套话，发压岁钱，喝酒吃肉。有些疲惫，却是快乐的。满满的情意，不需要如职场应酬虚情假意，斗智斗勇。回去的前一天是我们家和阿萝一家的聚餐。阿萝没看到雨桐，悄悄地问我，干爸干妈不同意？我点点头。关于雨桐的过去我透露一些给她。阿萝觉得我父母都是知书达礼之人，最起码也得考察考察。结果也出乎她的意料。阿萝也不再多说，也没对雨桐的过往刨根问底。

        我收到了雨桐发来的靓照，果真是阳光沙滩比基尼。美丽的雨桐，在阳光下，笑得如此灿烂，如此迷人。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不需要卖弄风情，就能让男人为之倾倒。海滩上，浪花里的回眸一笑，低头做沉思状，奔跑的身影，沙滩排球的放肆笑容。我沉醉在雨桐的美之中。

        我给雨桐打电话，雨桐睡意朦胧的声音，让我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喂？老公。

        还没起床，懒猫。

        昨天玩太累了，昨晚我连饭都没吃就睡觉了。雨桐用力地伸着懒腰，老公，我现在□□，你要不要飞过来呀？！

        你是不是昨天和哪个帅哥，共渡良宵了？我笑着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还在我身边躺着呢！哈哈哈。

        你那有电脑吗？我要和你□□视频？

        对不起，没有！

        我知道雨桐是在跟我开玩笑，但这样的她让我多少有些惊讶，也有一丝期待。难道她是怕失去我？

        好，你等着我，我马上飞过去收拾你。

        你来呀！雨桐还继续笑着刺激我。

        你等着。

        好了，不逗你了。来，帅哥，打个招呼。

        林大帅哥，过年好呀！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包娜娜的充满风情的声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两个姑娘同时大笑起来。

        我一头雾水地问，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你先别问我，我们怎么会在一起？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回家见父母，见着见着，让妹妹一个人跑到三亚来？

        娜娜！干嘛？把手机还给我。

        男人哪能这么惯着，你不给他点颜色，他能把你当回事？包娜娜这是要给雨桐撑腰。

        娜娜说得对，是我错，我道歉。我笑着说。

        严肃点。你们男人只要上了床，就不把女人当回事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补偿？

        你……。雨桐抢过电话来。

        老公，你别听她瞎说。

        我瞎说，你昨天喝多了自己说得？包娜娜还在跟雨桐抢电话。

        桐桐，你昨晚喝多了？

        没事，昨天遇到娜娜了，她也一个人来玩，就一起吃饭，喝了点酒。

        你就惯着她吧。然后听到一声清晰的声音。一定是雨桐用手拍了一下包娜娜身体的某个部位。

        我去洗漱了，你们俩聊吧。

        对不起！桐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多混蛋的道歉，我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这样的结果应该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不要对不起，我和你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都是自己选的，就要承担相应的东西，你不觉得公平合理吗？慢慢来吧，我想会好起来的。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我放下电话，心里再次翻腾起来，我能想象昨晚的场景，两个同病相怜的姑娘，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出身，然后成为世俗偏见的对象。但心中正统的东西又会跑出来打架。我真的能和以前对我的雨桐吗？我真的能因为家里不接受她，而一直保持现在的关系吗？金辛要结婚了，包娜娜在他心里恐怕已经没有了痕迹。雨桐呢？会因为一个将来的姑娘，被淡忘掉吗？我问自己，有些没有答案，有些答案是模糊的。我再次想起了郁榕，她的笑容逐渐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越来越清晰，连轮廓的细微之处，都完全展现出来。我把郁榕当备胎吗？还有薇薇，雨桐的亲妹妹，曾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给了我身心的慰藉。我应该忘记，却也清楚地记得。而雨桐将是深深烙印在我心底的人，如果没有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我不敢想象。

        回城的路上，没有了雨桐，还是过节用完了所有的精力。我开着车，凌风似睡非睡地打瞌睡，阿萝忙着自己陆声。一路上都没什么话。我们大约下午两点到，雨桐的飞机下午六点落地，我却接到了公司的紧急通知，下午要去趟公司。接雨桐任务就交给了凌风。阿萝看不上包娜娜，就先回家了。

        晚上我回去的时候，雨桐把包娜娜带回了家。看到我有些吃惊，包娜娜说，我的房子租期到了，本来想去住酒店。

        住什么酒店，家里有现成的屋子。雨桐正拿着新床单向次卧走去。

        随便住。我说。

        包娜娜一把抱住我，在我的脸颊上留下她的口红印。想哲哥哥，最好了。比那个挨千刀的好太多了，妹妹你真有福气。

        娜娜，男人哪能随便这么亲，我媳妇儿还在这呢！

        雨桐只顾笑，熟练地把床铺好。

        正聊得起劲，凌风的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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