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年

自从去了公园之后，五个人再没有“组织”什么小聚会，即使不见面但依旧在【联合国驻七中维和部】里聊得如火如荼。

        今天是大年三十，喜庆的日子，阵阵爆竹声响彻云霄，束束烟花直蹿天空，家家齐聚一堂，一年里的疲惫与忧虑烟消云散。

        李悦漫听着外面的热闹，看着万家灯火通明，缩在沙发上，心里酸酸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开着，电视机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得脸色更加苍白。

        李悦漫点一下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林丽还没回来，李悦漫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寒潭般的眼暗了下来，目光之间，流露出难以明状的复杂之色。

        虽然已经一个人过年很久了，但是那天给林丽打完电话之后李悦漫还是有一些期待的，时不时转头朝玄关那边望过去，希望一个许久未见的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算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这么多年李悦漫在一次又一次的最后一次中开始不把别人的承诺当真，因为他们做不到，她也不期待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但还是忍不住去期待，结局总是用一句“我就知道”来缓解心里的失落。

        “每年都是一个人，过年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悦漫想着，站了起来抖了抖发麻的腿然后把怀里的靠垫扔到沙发角，关了电视打算上楼睡觉。

        正当她路过玄关口的时候，“咔哒”一声门开了。

        李悦漫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看着在鞋柜旁换拖鞋的林女士愣住了。

        母女两个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个月前林丽带着她从潍州回到珉宁的时候，还是在飞机上，下了飞机林丽公司来了两辆车，一辆把林丽直接接去了公司，另一辆把李悦漫送回了家。

        “妈？”李悦漫歪着头，颤抖着声开了口。

        林丽抬头看着女儿，小姑娘比三个月前成熟了不少，只是眼里多了一些难以表达的情愫。

        “嗯，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吃饭了吗？”林丽点点头，抬手打开客厅的灯，暖黄洒满整个屋子。

        李悦漫借着灯光看清了林丽的脸，快奔四的人依旧保养的很好，只是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温暖的灯光照在林丽脸上，但照不进李悦漫的心底，眼前的母亲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两个人之间仅仅隔了两三米的距离，李悦漫觉得林丽离她好远好远，一抹心酸的水润之光在眼里隐隐闪烁。

        “没吃。”李悦漫站着，嘴唇微微翕动，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她却感到局促不安，鼻尖酸酸的，没有一丝表情。

        林丽看着女儿的陌生，只觉得很久没见，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后脑勺对着李悦漫：“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身后传来李悦漫冷冷的声音：“不了，我回房间了。”

        林丽放下遥控器，低头缓缓开了口：“漫漫，你在恨我吗？陪我吃个饭都不愿意吗？”

        李悦漫回房间的脚步停住了，牙关咬紧攥着手机，全身战栗着，然后又释然地长出一口气：“没有，一个人惯了，我从来不吃年夜饭，你想吃的话自己吃点吧。”然后啪嗒啪嗒踩着拖鞋上楼了。

        拖鞋拍在瓷砖上的声音仿佛一声又一声谴责，打在林丽的心里。她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水晶吊灯，刀削斧砍似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惫和深深的忧伤。

        进了房间，李悦漫“咔”一声反手锁了门，然后靠在门上，身子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心底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喘不上气，透过窗户，远处一簇又一簇烟花在静谧的夜空绽放，映在她的眼底。

        真热闹啊。

        李悦漫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班级群里同学们都在发自己家里年夜饭的照片，山珍海味，八珍玉食，玉盘珍馐，看着色香味俱全。李悦漫不是没吃过，只是没有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过。

        李悦漫退出微信，开了消息免打扰然后戴上耳机打起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悦漫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她退了游戏，又打开了微信，同学们在群里发着一个又一个的红包；金额不大但是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

        李悦漫点开红包界面发了个五十块钱的红包，班级群里瞬间炸了锅。

        “wok漫姐出手好阔绰！”

        “漫姐你是我的神！”

        “漫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谢谢漫漫！”

        李悦漫在下面跟了一个“新年快乐”的小熊表情包。

        忽然他们五个人的小群也热闹了起来，姜正和沈桓又在放嘴炮，唐禹跟了一长串的“哈哈哈”，韦安平发了一个“傻x”的表情包，李悦漫笑了笑，发了一个和刚才班级群里不一样的“新年快乐”表情包。唐禹见李悦漫说话了，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吐槽姜正和沈桓。

        忽然韦安平小窗给李悦漫发了信息。

        【w】：下楼。

        【烨】：啊？

        【w】：我在你家楼下。

        李悦漫跑到露台，韦安平站在路灯下，手指轻点着屏幕，睫毛轻颤着，鼻尖呼出白气，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李悦漫回到房间穿了外套，围了一条围巾，下楼的时候朝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眼，林丽不在了，不知道是回房间了还是去公司了。

        出了门李悦漫走到韦安平旁边，抬头看他：“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韦安平轻笑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围巾：“带你去个地方。”

        韦安平把李悦漫带到了河道边，河水奔腾流向远方，将近十二点的河边没有人，四下安静地出奇。

        韦安平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放到李悦漫手里，李悦漫低头一看：是一盒仙女棒。

        李悦漫笑了一声：“你哪来的这个？”

        韦安平又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缓缓开了口：“家门口随便买的，来，我给你点。”

        “哦。”李悦漫应了一声，从盒子里捏出一根，韦安平用手护着火苗，点燃了那根仙女棒。

        火星顿时在铁丝顶端炸开来，还伴着“滋滋”的响声，借着火星的微弱光亮，韦安平看清了眼前女孩子的脸，微黄的灯光照在脸上，白暂的脸上添了几分血色；温暖的，寒玉似的手指捏着铁丝，轻轻在空中划着圈，眼底温润，烟花的光亮在眼里闪烁。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但好像又很遥远，让人触摸不及。

        忽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唐禹打了群电话，李悦漫按了接听，手机里传来姜正和沈桓骂架的声音。

        唐禹让他俩闭嘴然后说：“漫漫你在家吗？今年我们五个一起过年！以后也一起！”

        李悦漫还没开口，韦安平出了声：“我带她在河道放烟花。”

        姜正和沈桓又炸了锅：“卧槽你们出去怎么不叫我们！”

        韦安平嗤笑一声：“叫你们干什么？”

        然后其他三个很默契地挂了电话，李悦漫在旁边笑了起来，韦安平看着她，笑着把烟头按在地上熄灭。

        正当两个人起身打算回家的时候，旁边跑过来三个人，原来刚才那三个人挂了电话就偷摸溜出了家门。

        唐禹跑过去拉着李悦漫的手：“漫漫我们一起过年吧！”

        李悦漫眼眶红了一下，不过因为光线不好看不出来，她点点头：“好啊。”

        五个人站在河道旁边，两个女生手拉手谈笑风生，三个男生肩并肩在旁边吞云吐雾。

        到了十二点整，一道道烟花从楼房的间隙蹿上天空，在天空绽放，映在奔腾的河水上。

        五个人异口同声道：“新年快乐！”

        唐禹悄悄捏了捏李悦漫的手：“漫漫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开心哦。”

        李悦漫笑了笑：“你也是。”

        韦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李悦漫旁边，他弯下腰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李悦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韦安平，少年弯着腰，可目光还是直视前方，眼眸深邃又温柔。

        新年快乐，我的女孩新的一年要平安顺遂，岁岁安康，永远自由而热烈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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