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杜庄鬼魅夜

　　
曾与师父论鬼。
师傅答曰：“世间本无鬼，鬼乃心中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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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子时。
虽然每日都有子时，可总觉得有那么几个子时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有一个我记不清的子时如此，今夜子时，亦是如此。
因在意半夜会发生的事，我与古岚青都不准备睡觉，两人同在一间厢房，静静等待。
时辰很快来到姜邢嘱咐之刻。起初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然而过了没多久，我便听到门外隐约传来一些脚步声。那脚步声忽隐忽现，不像是正常人走路的声音。
我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悄悄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事。蹊跷的是，门外空无一人。
“是什么人在外面吗？”古岚青问我。
“也许并不是什么人。”
回答她的同时我亦在思忖。今日临别之时，姜邢嘱咐得小心，汪倩笑得邪魅。子时之后定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联系到汪倩身上的妖气，我猜测可能是什么妖兽会出来作祟。可是我所认识的妖兽并没有隐藏自身的本事，发出那脚步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难道是？
“不是人，难道是什么妖兽吗？”古岚青语气谨慎了起来。
“公主相信这世间有鬼吗？”
“鬼？”古岚青眼球转了转，带着怀疑的目光望着我，“倘若别人问起，我断然是说不信的。可你牛可多这样问，我反而不敢轻易回答了。”
“哈哈，公主天资聪颖，才识过人，自信才好！我若说了怪话，还请担待……”
“你就别客套了，快说吧！“她点点头，满脸期待地等待着我的诉说。
“民间流传的鬼怪之说，多以人类死后之魂为依据。其实不只是人类，妖兽死后亦是有魂的，不过魂乃世外之物，一般而言，它既不会对世间造成影响，也不会被世人所看见或听见，所以绝大多数的‘鬼’，都是虚构的。但有一种‘鬼’却是真实存在的，那便是被魂附身而行动的活人！”
忽而门外又传来了些许诡异的声响，刚听我诉说完“鬼”事的古岚青立刻警觉了起来，眼神示意我看看门外。
我刚要再探，一道光透过窗洞射进了屋来。定睛一看，来人蒙着面提着灯笼，正是杜家庄庄主杜宏亮的师弟姜邢。
“公主、少侠，二位可睡下了？”姜邢轻叩门扉问道。
古岚青知是姜邢来了，稍稍缓神，旋极脸颊泛红，轻声语道：“虽然我俩只是朋友，但他这问法好容易让人误会。”
我轻笑一声回道：“我看这姜邢是个正经人，怕不过是算到了我两会居一屋守候因此才这样问。”
古岚青点点头。随即我答着：“尚未休息，姜前辈请进。”便将姜邢迎了进来。
只见这姜邢进屋拜过古岚青后便反手谨慎地将门关了起来。
“想到白天所说之事，在下担心二位贵客顾虑难眠，特送上安神香以助休息。”说着他放下灯笼，从怀中取出了两包香料。
虽然他嘴上说是安神香，可又怎能逃过我的眼鼻？
“前辈太过客气了，如此上好的驱魂香可不只有安神这一简单的功效。”
古岚青听言一惊。姜邢也微微一怔，随后笑道：“兄弟果然是高人，竟一眼能看出这香料内容。”
“前辈既然猜到了我们必然疑虑，此处也无他人，不妨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兄弟请问。”姜邢答道。此时他的目光汇聚，并不像前时在内堂一般客套，似乎早就准备告诉我们一些内情。
“最近庄上是否闹鬼？”我问道。
“不错——”
他回答得比我意料得还要干脆。
“不过有了这驱魂香，那些鬼怪是万万不敢靠近的，二位大可放心。”
“鬼怪固然是要驱的，只是这驱魂香怕是治标不治本吧？”我进一步问他道，“不知道这‘鬼’的根源前辈是否知晓？”
“知道，是狐妖王的后裔。”姜邢坦白道。
此话一出，古岚青不禁开口道：“狐妖王后裔？难道是传闻中擅长吸魂之术的俏狸猫？”
“公主所言正是……”姜邢回答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敝庄多发蹊跷之事，不少奴仆都在半夜听到了诡异的脚步声，但每次探查又发现并无异常。起初我们以为是听错了，可那脚步声却在每日子时前后愈发频繁，随后便开始发生奴仆在子时之后出门失踪的事件。因此在原因未查明前，庄里定下了子时之前必须就寝的规矩。”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既让人害怕，又令人好奇，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在勾引心猿意马之人离开房门。
众人安静倾听了片刻，随即定了定神，古岚青又问：“此事确实蹊跷，可是仅凭这些如何断定其背后藏着俏狸猫？”
姜邢摇摇头答道：“我等确实无法断定，只是知道俏狸猫及其族群好食男子精魂，故而才举办这场斗剑茶会，召集各方豪杰以期引狐狸露出尾巴。”
古岚青点头认可了姜邢的做法：“确是个办法，难怪少庄主要在戴孝期间举办这茶会。”
姜邢听言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未尽之语，可最终还是将话转简：“正是如此。如今马上就到子时了，在狐狸还未露出尾巴之前，希望二位贵客能早些休息！”说着他向古岚青和我都拜了拜，“那么在下先行告辞了。”
离开时，他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紧，似乎在担心别人知道他来过一般。
“这姜邢来去倒是匆忙。牛可多，你怎么看？”姜邢一走古岚青立刻问道。
“若只是为了引出妖兽，之前在堂内，甚至在庭院里皆可大方告知众人。如今他却偷偷摸摸赶在这个时间点来与我们通报，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哦？你怀疑他还有事情隐瞒？”
“不错。”我答道。“不过他究竟隐瞒了什么，可能要等两天后才能知晓。”
古岚青微微点头，随即她拿起姜邢留下的驱魂香默默问道：“你说这东西能驱走你说的那种‘鬼’吗？”
“能不能就看稍后这‘鬼’出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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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姜邢嘱咐我们休息，但知晓内情之后我们如何敢怠慢？很快时间到了子时，这期间门外的脚步声时强时弱，却少有间断。偶尔还有黑影打在门窗之上，观那身型，倒不像是妖兽，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只不过这人影手舞足蹈，动作鬼魅，甚至比妖兽还令人感到幻惑，着实令人内心悸动。也不知那是不是某种巫术推演，可惜了我在此方面造诣不深，依稀记得以前我都会去请教某人，现在却想不起那人是谁。
脚步声的持续时间比较想象得更长，古岚青一度想要出门探个究竟，都被我拦了下来。尽管无论什么情况我都可以护她周全，可我还是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步的声响逐渐放肆扩大，人影开始上蹿下跳，动作愈加浮夸，更加印证了那是一项巫术推演的猜测。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么大的动静理应将人吵醒，但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门外却没有更多的喧闹产生。那些绿林多莽撞，能与我一样专心观察是绝无可能的，况且姜邢未必向每人都告知了“闹鬼”之事，一旦有人发现那这种异象，恐怕整个庄园都不得安宁。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除了我和古岚青以外，所有人都已经睡死了过去……
第一夜平稳度过。
天色微蒙，脚步声渐弱，古岚青终于是放下戒心释放了困意，打了一声哈欠。“看来今日‘鬼’不会来了。”语毕她没再多言倒头便睡去。
此时那驱魂香也刚好燃尽，若非知其效用，我甚至将它作为提神香——因其停止作用，连我也泛起了一丝疲惫，脖颈后尤其酸楚。趁古岚青睡下，我又拿灵晰镜出来照了照，脑后暗黄色的“土”字依旧清晰可见，不知道它是不是为了抵抗这驱魂香才使我感到酸痛；反观额头的墨水“一”字，自清洗之后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
话说回来，一边让我们早些休息，一边却送来驱魂香告诉又我们妖王后裔之事，叫我们如何放心休息？这姜邢也真是个矛盾之人。不过经这一夜我已将他矛盾的心境猜得七八分，之所以让古岚青静待也是这个原因——
杜庄的“鬼”虽是近日才开始作祟，可是那个被姜邢称作本家人，亲眼看到杜宏亮进入杀迹林的汪倩，怕是在很早之前就已被妖魂附了身。晚上诡异的脚步声，以及跳着邪魅之舞的人断然与她脱不了干系。不过既然她未来找我与古岚青的麻烦，我也没必要多管闲事。目前只需静静观察，看看杜凌和姜邢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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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天，姜邢所说的人员失踪事件并未发生，除我与古岚青外也几乎无人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据说是因为所有人都听从姜邢的建议在子时之前睡下了，不知他是用了何种手段让这些人乖乖听话，也许送予他们的真是安神香也说不定。令人不解的是，那些早早安睡的剑客豪杰们，反而表现得比晚睡的古岚青更加疲惫。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汪倩。今日的汪倩神采奕奕，就连昨天脸颊的刮伤也仅剩一道浅浅的疤痕，恢复力惊人。她目光闪烁，眉宇间透着阴邪妩媚，身上的妖气也比昨日更甚。
普通人似乎很难察觉这种妖气，他们不仅不退避，反倒一个个像看梦中情人般看着汪倩。若真要比姿色，精灵门公主古岚青自然是超出汪倩许多，但如今吸引众人的可不单单是姿色而已。一者是昨日汪倩比剑胜了古岚青，激发了剑客们的崇敬之情；二者恐怕是这群人多多少少已经中了狐妖的魅惑。
古岚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异样，便问我这些剑客们发生了什么，是否“鬼上身”？
依我看来，倒没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他们只是失了智，表现得浑浑噩噩，但真正的“鬼”则是完全被其他魂占据了身心的人，在场只有一位——
在古岚青与我交谈时，她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看来还漏了你一个。”汪倩绕有深意地向我微微一笑，“今晚再来找你！”
只留下这一句，她转身便离开。
没过多久，蒙面的姜邢出现并宣布了今日茶会的主题，那便是由他来演示和传授杜庄的独门剑法——悬影。�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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