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宝钗与薛母商量着，等着薛蟠回来后就回金陵的。

        四大家族里只有宝玉年龄正堪婚配，然而阖府上下都知道宝玉喜欢的是黛玉。等宝玉年龄再大些，应该是要保媒成婚的。薛妈最是疼人的，也不会愿意女儿受这般委屈。

        况且薛家在京城里算是人生地不熟的，虽然也可以让贾家或者王家相着个对象。但到底只是亲戚。相看也不一定仔细。若是老爷在时，四处走动，倒也还好了解男方的人品。老爷不在，薛妈一个深闺妇人，又能做些什么。

        回金陵也是宝钗的主意，只等哥哥回来商量的。

        薛家八方全在金陵，彼此之间还是可以照应一下的，宝钗早已看出大家将尽的气象。虽然她羞于提起，但是不久就要考虑她婚配的事情了。

        母亲是因为娘家与舅舅都在这里，因此对京城有一些偏爱。宝钗则不一样。她考虑得更远，若是自己就这般嫁在京城了。一时哥哥和母亲回金陵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什么都帮不上。

        况且薛家的影响力多在金陵，族中另外七房也都在金陵。若是回去同族之间还是可以相互帮衬的。现在家中与贾家、王家关系较好，全是靠着母亲的血缘维护着的。哥哥每日厮混的，姨爹又从来没有管教过他。想来还是同族、同姓之间比较靠谱一些。

        薛姨妈则没想那么多。她想女儿若是嫁在京城。她与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丈夫疼人的也就罢了。若不是，锁着她的女儿，几年不让她见一面。她还怎么活。若是女儿嫁与金陵相熟人家，自己与那婆婆熟悉，时不时串串门，亲近一下女儿，还是挺好的。

        虽然宝玉是最佳选择，但是看贾母的意思，宝玉的婚姻还得再拖上几年，贾政也看着也不像十分满意宝钗的样子。贾家毕竟是从政的，贾政希望宝玉娶得媳妇多少能在政治上帮助一下贾家的才好。宝玉还小，可以拖。可她的宝钗却是不能在等下去了。

        薛家又不是从政的，不考虑娶亲的那人有什么关系、后台。只要人品好，相貌好的便可以了。

        正在薛妈和宝钗满心欢喜地等待薛蟠回来的消息的时，却先传来的却是薛蟠被关押的消息。说是薛蟠在平安州打死了人，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薛妈和宝钗听了慌得落下泪来。

        这般的眼泪不是担心薛蟠杀人偿命，想之前薛家打死了冯渊也不见有这般的惊惧。像他们这样子的人家，打死个平民，多花些钱，上下一疏通，都是不成问题的。就算是杀人偿命的官司，在秋后问斩前，关系疏通到位，也是有改判的余地的。

        她们怕的是那平安州的官员是个愣头青，不知分寸轻重的，对薛蟠用刑。那薛蟠毕竟千金少爷，从未吃过什么苦的。不赶紧救出来，怕是会在狱中脱了半层皮。

        “妈妈先别着急，还是办事要紧。若是迟了一日，哥哥便在狱中多受一日的苦。”宝钗先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劝慰母亲。

        “对，我去找你姨爹去。”薛妈哭着说道。

        “那平安州在金陵附近，我写封信寄给薛蝌，托着他去狱中，照看着些哥哥。莫让人饿着了，或者打了。”

        “对、对，叫他不计银两。打点狱卒。莫让你哥哥受委屈。”

        “咱家开在金陵那家当铺，这两年的收的账也没送过来，叫他先用着。咱们马上再托人寄些回去。”

        “是了，是了，辛苦你了。”

        一时宝钗忙着给薛蝌写信，薛妈去贾府与王夫人说明缘故，恳求贾政。贾政只肯拖人与知县说情，不肯提及银钱财务。薛姨妈恐不中用，又去哥哥王子腾府上，却也同贾政那处一样。只说是托人说情，别的却不肯多做了。

        王子腾屏蔽了众人悄悄对薛母说道：“妹妹，今时不比往日。皇上目前正盯着我们家呢。哥哥想帮也无法抽身。”

        “蟠儿可是你嫡亲的外甥。若是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可怎么活啊！”薛妈哭哭啼啼地说道。

        “我又没说不去救蟠儿，只是皇上目前盯着在，若稍有不慎，不但蟠儿就不出来，就连咱们这几大家都得完蛋。”王子腾耐着性子说道，“等过了阵子，风头过去了，再找人将案子审理一番。”

        “可是，那得等到多久，我的蟠儿在狱中……”说着又哭了起来。

        “没事的，不过是花点钱在狱中打点一下，吃不了多少苦的。”王子腾安慰道。

        薛妈从没想过这次的事情竟然会演化得这般严重，回到家中也是呆呆怔怔的，将这事告诉了宝钗。又同宝钗说回金陵找金陵的亲戚去。

        宝钗听后也吓坏了，强压着恐惧。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会金陵的事情。

        虽然这是最糟糕的路子，寡妇孤女的舟车迁徙，路上发生什么都未可知。可是哥哥是薛家的顶梁柱，若是哥哥不在了，那时可真是寡妇孤女了。

        因为哥哥在，宝钗从未接触过府里的小厮。但这次毕竟长途跋涉的，府中值得信任的男人，带着一路走的，宝钗都是要考察一番的。若是在路上出什么状况，后果都是承受不起的。

        宝钗一个个考察府里小厮的出身，这才发现府内所有的小厮的都是有身契在手的，唯有一个除外，就是薛蟠的书童。

        这书童原是水辰的人，是那年给了薛蟠的，忘了将身契也一并送过来。

        既然身契不在，宝钗便吩咐人放他出府。

        哪知那书童听了后，急冲冲地跑来要求见宝钗，并且说有救薛大爷的法子。

        宝钗虽然不信，但是此时也无别的办法。只得召那书童前来。自己在内室，隔着窗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书童回答道：“我原是端王爷的手下，因王爷与薛大爷交好，又见咱们大爷疏于文章，便叫我过来服侍大爷。”

        其实书童这般的说法并不准确，那书童被送来的时候，水辰还没有被封王爷。

        但这种设计到皇室的问题，宝钗并不清楚。

        “胡说！”宝钗叱责道，“且不说哥哥与王爷交好，就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话，哥哥也会同我说的。”

        “小的不敢撒这种弥天大谎。其实小姐您也是见过王爷的。”

        “我？”宝钗听了，心里仍是怀疑，“你且说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几时认识的。”

        若是见过的外男，宝钗心里肯定是有印象的。宝钗在脑内仔细搜寻了一番，都没有这样对得上号的人。

        “是之前与薛大爷结拜的那位，还带进家里来过。”

        “是辰大爷？”

        “是的，端王爷是圣上的第七个儿子，两年多前封了王爷。”

        宝钗听了甚是震惊，想了一会儿又释然了。难怪了，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多有些恣意妄为的。

        可是宝钗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了。自己那么亲的舅舅与姨爹都救不成，他一个非亲非故的王爷，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你怎么知道他会救我哥哥。”

        “不过是试一下罢了。”那书童说道，“若是小姐你愿意带个手信过去，那就更有可能成事了。”

        宝钗自然是听出了这其中的言外之音。若是成事了，救出了哥哥，这种牺牲到也没什么。若是没救出哥哥，自己的东西落在外人的手上了，到时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宝钗略思索了一会儿，叫那书童在外面守着。过了很久，宝钗才拿出一本相当于书出来。

        “你把这个交给瑞王爷，说是他落在府上的，今日有幸翻了出来。”宝钗说道。

        “小姐亲自写的几个字定是比一本随便买来的书强。”那书童不解。

        “他若是愿意救，自然明白这书中的含义。若是不愿意，那也就算了。”经历过舅舅和姨爹那的事情，宝钗其实不抱有太大希望。

        那书童来到王府，说要见王爷，正巧水辰在家。

        待书童将薛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水辰后，水辰忙写信给平安州的应天府，同时又派亲信去处理。

        那平安州的应天府之前她处理拐子案的时候接触过，略有几分交情。

        并且又让书童转告宝钗，暂时先别出京城，一来路上危险，二来有了什么消息也传递不到。

        那书童忙回薛府复命。

        水辰才有闲情来看宝钗拿过来的那本书。那本书是“凤求凰”的琴谱，水辰随意翻了翻，才发现其中的关窍。

        这琴谱不是市面上卖的琴谱，而是那年她弹与宝钗的听的错漏百出的一个版本。

        每一个弹错的音都被她记录在这本册子上了。

        他忙放下琴谱，亲自赶往薛家，却是在书童来之前就已经到了薛家。

        宝钗已经知道了水辰的身份，况且自己现在又有求于人，便不再扭捏。与母亲一同亲自在大厅接待。

        水辰让薛母屏蔽左右，将自己的做的事情说与薛母和宝钗听，并让她们不要担心。

        薛母是没读过书的，水辰尽可能地说得简单些。

        “这个官司要破也有三个办法。

        下策是将此案判定为斗殴事件。再证明不是当时打死，而是重伤不治。这种最多坐十年牢。

        中策是证明此事属于家族械斗。若是对方存在对家族或者家族成员的侮辱的行为。家族械斗是打死人的那一位偿命。若人不是薛蟠打死的，直将那打死人的仆役推出来。若不将人投出来，多赔些丧葬、安抚费用也可以。这个要看府尹具体怎么判案。

        上册就是是告方主动撤诉，选择私了。”

        听水辰说完，薛妈忙说道：“上册和中策都可，且莫选下策。若要多少银钱，我立即去取。”

        “不急，我先垫着。等事成后，再给我也不迟。”水辰笑道，然而看着宝钗不太自在的样子，只将方法说完，他便告辞了。

        薛妈正打算派人送一送，水辰笑道：“这里我已经清晨熟路了，不用送了。”

        水辰不肯拿钱，薛姨妈还是放心不下，虽然刚刚解释那么一长串。可是钱没给到他手上，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薛妈忍不住将自己的担心讲给宝钗听。

        “放心，人家是帮忙的人。主动上门来，又巴巴的说了长串，就是怕您不放心。这忙他肯定是会帮的。”宝钗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可是脸上还是热辣辣的。她是知道水辰的身份的。

        她没有把他的身份告诉给母亲。是看着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情绪平稳些，若是这般说出来，突然大喜，怕是要生病的。等母亲稍稍缓了些的时候在告诉她。

        等水辰走后，那个书童才回到薛府，一到薛府就马上来找宝钗复命，虽然同宝钗讲的都是刚刚水辰讲过的话，却没有他的那般具体、细致。

        宝钗这才明白，他是不要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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