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姐弟俩吃完饭下了桌，姜卫国父子俩还在喝酒高声讨论，嗓门很大。两人喝了点酒，陈如和李秀花便在旁边看着，免得他俩喝多。

        姜书然见时间差不多，跟陈如说了一声，抱着花准备出门。

        姜卫国看到出声叫住姐弟俩，说话有些磕巴：“然、然然啊，爷爷带了俩竹篮过来，你、你看能不能用上。”说着指了指放在门边的两个竹篮，看起来很新，像是刚买的。

        姜书然愣了愣。

        李秀花在旁边笑眯眯地补充：“你爷爷下午去买的，说你们不是卖花吗，拿个东西装着更方便些。”

        “谢谢爷爷！”她感觉心里划过一阵暖流，把怀里抱着的花全放进篮子里。两个竹篮，姐弟俩一人提一个，重新打声招呼，步伐轻快地往外跑。

        出来时姜书然能察觉到，胡同里的邻居都在打量他们。

        她并不在意，冲站在胡同口等着的谭雪挥挥手，三人快快乐乐离开胡同往影院跑。到电影院外，看见某个身影，姜书然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

        “姐！有人学我们卖花！”姜书兴瞪大眼睛，小脸上浮现出怒色，又有些委屈：“他们怎么能学我们啊？那我们怎么办？”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情况，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叹了口气，安抚生气的弟弟：“别气啦，卖什么东西也是别人的自由，我们也没办法拦着人家。这个地方他们占了，我们就去夜市吧，夜市人比这边更多。”

        姜书兴还是不高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闷闷不乐地应下：“好吧。”

        “别撅着嘴啦，笑一个。”姜书然捏捏弟弟的脸蛋，哄他：“没关系，姐明天织别的更好看的花。”

        “好！我们的花比他们好看，买得人肯定比他们多！”姜书兴这才露出笑容。

        三人将阵地转移到夜市。

        夜市人流量确实要比影院大，而且那些人看到姐弟俩竹篮里的花还是主动过来问价，卖得速度很快。姜书然觉得可惜，如果他们是在市里，说不定能卖得更快呢，县城始终没法跟省市比。

        带来的花卖光，三人又买了些吃的。

        谭雪舔着冰棍说：“书然，我明天也想试试帮你卖花，可以吗？”她看了两天，心痒得很，好不容易想鼓起勇气去试一试。

        “好啊。”姜书然欣然同意。

        三人逛了会儿夜市便往家走，姜书然原本打算买些礼物送给爸妈和爷爷奶奶，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等手里钱更多点再说吧。

        回去途中遇到了马大妮。

        “哟，姜丫头，又出来卖花啊。”马大妮眼神闪烁，视线从空荡荡的竹篮上扫过，笑眯眯地问：“卖了多少钱啊？你真能耐，小小年纪就会赚钱了，带带我家阿峰呗，你们平时不都在一起玩吗。”

        这样不要脸的人姜书然上辈子见得多，没啥感觉，敷衍地笑笑回：“马婶子，你家阿峰更能耐呢，老早就在赚钱啦，根本不需要我们带。”

        马大妮啊了一声，满脸疑惑。

        她家阿峰啥时候赚得钱？她咋不知道？？

        马大妮刚想问问，却发现三个小孩儿早就跑走了，她恨恨地啐了一声。

        “姐，王峰啥时候赚钱了，我咋不晓得？”姜书兴好奇地问。

        谭雪也一脸好奇看过来。

        姜书然忍住笑意，回道：“他天天抢别人的钱，也算是赚的吧。”

        两人一愣，旋即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夺笋啊！

        回到家时爷爷奶奶已经走了，姜书然洗了个澡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数钱。今天一共卖了236朵花，也就是118块钱，其中四块是弟弟工资，再拿出二十块钱给奶奶。毕竟今天能卖那么多，最大功劳就是奶奶。

        那她还剩94块，加上之前攒的，一共160。

        姜书然脑子里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现在已经出现竞争对手了，加上市场饱和，再过一段时间卖花生意就不好做了，到时候她应该能攒下一笔钱，做别的买卖。

        做什么买卖更好呢？

        姜书然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想法，犹豫片刻，决定到时候再看看，现在还不着急。

        ……

        另一边，马大妮发现影院外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卖花，她装作要买的模样问了价钱，一听这破花居然五毛钱一朵，吓了一跳：“五毛！？你咋不去抢钱啊！”

        卖花人回道：“这假花跟真花一样漂亮，保存得还久，五毛很实惠啦！”

        “太贵了！”马大妮啧了一声，转身离开，心想一朵花卖这么多钱，这些人可真够奸！走着走着，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么一算，姜家那姐弟俩天天往外跑每次都能把花卖光，岂不是赚了好多钱！？

        马大妮嫉妒得眼睛都在滴血。

        她快步往家走，拉着王老太婆往屋里钻。

        “你干啥！要造反是不是！？”王老太婆破口骂，唾沫都飞到马大妮脸上。

        马大妮随手一抹，没在意婆婆不耐烦的语气，压低声音说：“妈！我要跟你说件大事儿！天大的事儿！”

        王老太婆狐疑地看她：“啥天大的事儿？”

        “姜家那姐弟俩这两天不是天天出去卖花吗？我刚看到有别的人也在卖，问了一下，你晓得一朵花卖多少不？”马大妮神情激动，伸出无根又胖又短的手指晃着，嗓音都破了：“五毛！一朵花卖五毛！”

        “啥！”王老太婆瞪大眼睛，“那破花镶金了啊，卖五毛？”

        马大妮很赞同，但这不是重点，“妈！你想想，要是他们也卖五毛，那这得赚多少钱啊！”

        王老太婆也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是啊，他们得赚多少钱啊！”

        “你们嘀嘀咕咕说啥呢？”

        正说着，关着的门突然打开，王志走进来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他身后还跟着个高壮男孩儿，约莫十一二岁，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王老太婆注意力被孙子吸引过去，哎哟一声：“乖孙咋的了，不高兴啊？”

        王峰哼了哼：“爸不给我钱。”

        “你这个月前前后后问我要了十块钱，你的钱呢？”王志声音有些冷，“你知道你爹赚这些钱多不容易吗？啊？你不心疼老子就算了，还甩脸色给你老子看？信不信我揍死你？”

        王峰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那你打死我啊！”

        “哎呀，好了好了，父子俩有啥可吵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王老太婆只能和稀泥，哄哄儿子又哄哄孙子。

        王志冷笑：“家里就我一个人赚钱，我一个月工资撑死一百出头，他一个人就得花十多块钱，他吃钱的啊？”

        “那吴启成一天零花钱都有五块！”

        “那你去他家当儿子，老子供不起你！”

        “……”

        眼看着父子俩火药味越来越浓，马大妮和王老太婆在旁边不停劝着。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钱，王老太婆拦下准备打孙子的儿子，喊道：“别打别打，妈有法子赚钱！”

        她把王大妮打探到的消息全说了出来。

        王志听着听着冷静下来，眼神晦涩，不敢置信：“那俩孩子有这能耐？”

        “……谁知道是从哪儿看的。”王老太婆不愿意夸那姐弟俩，撇着嘴不屑道：“反正我觉得这事儿咱家也能干，不就是织毛线吗？”

        王志思考片刻，点点头：“成，那你们去买朵花回来看看咋织的。”

        “成，我和大妮一起织，肯定比姜家那丫头织得多！”王老太充满自信。

        三人畅聊该怎么织花赚钱，没有避开王峰，也错过了他眼里诡异的光。

        王峰舔舔嘴唇，眼里满是贪婪。

        姜家那姐弟俩居然这么有钱啊……

        …

        …

        第二天，李秀花一大早就来儿子家了，本以为孙女和孙子可能还在睡觉，结果打开门发现两个小家伙正在吃早饭。她有点惊讶：“咋这么早就起来啦？”

        “睡不着就起来了。”姜书兴笑嘻嘻地回。

        姜书然则问：“奶，你吃早饭没？”

        李秀花乐呵呵道：“吃啦吃啦，你们吃吧，我打扫一下卫生。”她动作利落，先扫地，再把昨天换下的衣服给洗了。

        姜书然在旁边瞧着，感觉奶奶气色似乎好了一些，至少是有精神了。

        等忙完，祖孙三又蹲在一间房忙活起来。

        今天姜书然织了另外两种花，一个是栀子花一个是郁金香。这两朵花也比较简单，李秀花看了一遍就上手，织得比她快多了，姜书兴在旁边看得眼睛都快掉下来，

        奶奶也太强了！

        李秀花就喜欢乖孙们崇拜的视线，手下动作更快了，几乎要快出残影。

        姜书然：“……”

        也、也不用这么拼命……

        “对了奶，这是你昨天的工资。”姜书然才想起自个儿工资还没给，扭头从凉席底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二十块钱递过去：“奶，快拿着。”

        李秀花盯着孙女白嫩的小手看，神情懵逼：“啥，我还有工资？不不，奶不能要，这是你赚得钱，奶咋能要啊？你快自己放着！”

        姜书然固执地伸着手：“奶，你就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小兴我都给了工资呢！”

        “对啊对啊，我也有工资哦！”每次说到这个，姜书兴就会骄傲挺胸，感觉自己棒棒哒：“奶，你的工资比我多好多，你真厉害！”他竖起大拇指，很是羡慕。

        李秀花有些不知所措，也说不过两个乖孙，最后二十块还是塞进了自己手里。她神情恍恍惚惚，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她这辈子就没出去上过班，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做家务带孩子，不晓得拿工资是个什么滋味。年轻时也不是没羡慕过那些能去厂里上班的姑娘，只是随着家里孩子出生，事情越来越多，渐渐也就忘了这个想法。

        李秀花万万没想到，五十岁了，还能圆年轻时的念想。

        她看着这二十块钱，有一瞬间看到年轻时候风华正茂的自己，突然红了眼眶，心里酸涩无比，忍不住想落泪。

        “奶！”姜书然姐弟俩见状大惊失色，忙问：“奶，您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秀花伸手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在乖孙们面前掉眼泪，这也太丢人了！

        她缓和了情绪，柔声回道：“奶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这叫喜极而泣！”姜书兴说。

        李秀花点点头：“对，小兴真聪明。”

        见奶奶精神还很好，气色也不错，姜书然松了口气。

        李秀花在这儿，中午陈如就不用赶着回来煮饭了，一家人分工合作，井然有序。晚上李秀花拿着自己的工资又买了块肉回来，脸上笑容根本止不住。

        哎呀，拿工资的滋味太美了。

        晚上吃饭时，李秀花还‘不经意’秀了秀：“老头子，你身上衣服都破了，明个儿我买布给你做一身新的！”

        “？”姜卫国低头看了眼打着补丁的衣服，“做啥新衣服，破了补一补呗。”

        李秀花：“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有钱？今天乖孙女给我发了工资，我有钱！”

        姜卫国：“……”

        姜卫国：“哦。”

        李秀花美滋滋地说：“我有钱，有工资，给你做新衣服，你还不乐意啊？”

        “乐意乐意！”姜卫国冷哼一声，心想有工资了不起啊？他以前每个月不也有工资？

        ……

        他现在学织毛线还来得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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