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质、反水、往东去

混战中，有邪魔妄图从侧边偷袭，少女一击出手，像穿蚂蚱一般将它们钉在石壁上，接着拉回枪柄往前一甩，将尸体扔回去，连带击飞其它趁机靠近的邪魔。

        看着执枪站在一地尸体中央的少女，余下的邪魔开始露怯，迟迟不敢再上前。

        少女却未因为敌人露怯而停止攻势，枪尖一颤，抖掉上面的血迹，带着怒容大步向前。

        “妈的！疯婆娘！”领头的扈从之一咬牙盯着她，一脚将旁边往后退的手下踹飞，大声骂道：“退什么退！给老子上啊！”

        “没用的东西！”看着被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的手下，它呸了口唾沫，突然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眼魔神所在的方向，慌乱的表情瞬间平复下去。

        “魔神大人派援助来了！都给老子上！把这个该死的人类拖住！大人要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把性命留下！”

        吼完这句，看到己方仍没有任何战意的手下，扈从“啧”了声。

        听着耳边不曾间断的沙哑的啜泣声，它不耐烦的瞪过去：“哭什么哭！再哭现在就把你吃了！”

        年幼的男孩被这样一吼，哭声一顿，害怕的往母亲怀里钻去。

        盯着这对母子，它眼珠一转，接着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伸出爪子向她们抓去：“反正守不住是死，完不成任务也是死，不如赌一把别的活路，希望那个疯女人是个蠢货……”

        女人惊恐的看着它，抱着孩子拼命往后缩，却撞上另一只邪魔，她已经退无可退了，但她仍抱着孩子死不松手。

        邪魔干脆直接抓住女人，连带着她怀里的孩子一起，瞬间出现在少女的视野中。接着它把女人往地上一摔，将其磕晕后，一把拎起小男孩。

        邪魔带着女人出现时，少女便足尖一点立刻飞速向前冲去，却在看到邪魔举着孩子当盾牌的一刹，又勉强收住了枪尖。

        这个距离不够将之瞬杀，她还是慢了一步。

        少女作出防御的姿态，枪尖指地，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立刻把人给我还回来！”她压制着怒气，不知是第几次的重复道。

        将少女的举动收入眼底，邪魔终于放下心，露出狞笑，这一瞬间，那贪婪的脑子里便涌现出诸多想法：居然真是个蠢货，老子赌对了，如果赶在夜叉到之前杀了她，就算是没了两个祭品，也能将功赎罪，说不定还能得到大人的赏识，成为近侍……

        它提着男孩上下甩了甩，用锋利的指甲抵住那纤细的脖子，挑衅似的出口威胁：“疯女人，老子劝你最好别动，把枪放下束手就擒，否则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少女抿着嘴唇，看着它手上怕的掉眼泪的男孩，握紧枪柄，一时没了动作。

        “快点！不然老子立刻戳死他！”

        “住手！”少女喝止道，眼见那指甲往男孩脖子上戳下去，已经有部分没入皮肉，当机立断，立时将手中的枪往旁边一扔。

        见到少女如此动作后，邪魔停下了往里戳的指甲，脸上的笑容因为过于兴奋而开始扭曲起来。

        但还没等它有下一步动作，物体急速从天而降产生的气流，将它冲退几步。

        看清来人，它的笑容瞬时消失，呸了句：“妈的，真晦气，老子天大的便宜要被别人抢了。”

        “夜叉？”看着那极具标志性的面具，少女惊诧的叫出来人的身份。

        险之又险的闪开他速度极快的攻击，粗略估计了下这只夜叉的实力后，少女颦眉：“这下麻烦了。”

        少女赤手空拳的，边躲闪着这个小个子夜叉的攻击，边飞速思考策略。

        这样下去，别说把人抢回来了，自己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要撤吗？可是她们怎么办？这是两条人命啊……

        咬紧牙，少女用余光瞥向不远处抓着男孩，像是在看戏的邪魔，眼中露出一丝狠厉。

        调整好身位，少女不再躲闪，而是正面接住夜叉一击，被击飞出去。

        将涌上喉咙的血咽下去，她在落地时迅速扭转身体，冲向挟持着人质的邪魔。

        这个距离，足够了！

        趁着邪魔没反应过来，少女一手夺过男孩踹飞它，接着迅速转向，用另一只手抓起地上昏厥的女人，往东冲去。

        她的速度很快，但不幸的是，那只夜叉的速度更快。

        少女放慢脚步，看着前方独身拦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夜叉，又回头看了眼往这边追来，还有一定距离的众邪魔，手上催动起仙力，强行唤醒了女人。

        松开抓着女人的手，把男孩塞给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女人，少女说道：“别停下，别回头！跑！一直往东跑！”

        女人抱着孩子，只觉背部传来一股推力，看着一脸决绝冲向夜叉的少女，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咬紧牙，朝着那升起的耀日奋力跑去。

        “不学好的夜叉崽子，让老娘来会会你！”少女鼓足仙力，一拳朝夜叉正脸轰去，却在出手后，察觉到了不对。

        面前这只夜叉一动不动，身上的杀意尽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抱着孩子奋力逃跑的女人。任她越跑越远，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还未等少女细想，她便听到身后传来弓弦紧绷后松开的声音。

        带着魔气的箭雨划过天空，目标是前面抱着孩子，即将跑出山涧的女人。

        “就是杀了，也不能让她们从这里逃走！”那只被踹飞出去的邪魔恨恨的说着，指挥手下继续放箭。

        少女手上对着夜叉挥出去的全力一击，没法立刻收回，就算此时能收住，在这种距离下，她也来不及赶超过魔箭，去护住那对母子。

        女人听到破风声，抬头看到避无可避的箭雨，抱紧男孩趴倒在地，用身体严严实实的遮住自己的孩子。

        可这是没用的，魔箭的力度会将两人一起穿透，她们都会死。

        完了，少女从心底升起一股绝望。

        这时，刚刚面对攻击一动不动的夜叉，瞬间消失在原地，少女这一拳最终落空。

        在第一只落下的箭碰到人类之前，夜叉空手攥住了它。

        墨绿色的魔气骤然爆发，弹开其余的箭，将女人和孩子护住。

        做完这一切的夜叉，看着自己右手攥住的箭，突然痛苦的抓上自己的脑袋。

        女人抱着孩子睁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事，意识到身边站的是那只夜叉后，有些惊恐的拉开与他的距离。

        苍青色头发的少女也在此时赶到她们身边，扶着女人站起身，狐疑的看了眼似乎极为痛苦的夜叉，最终还是选择拉着女人继续跑。

        夜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隐约中有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他快跑，别管我了，带着我跑不快，我会拖累你的！”

        因为之前的伤势，少女咳了口血，踉跄了一下，状态有些虚弱，以致女人选择把孩子交给她，自己撒开了少女的手。

        夜叉循着声音抬头，透过面具到这一幕，模糊的画面开始扭曲，他总觉得面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头好痛，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挣脱禁锢，想从记忆深处爬出来。

        锁链出现在夜叉的脖子上，散发出魔气，压制着那样东西。

        “你护不了我们所有人的，带着孩子快走！”带着孩子往东去！

        又是一句耳熟的话，但夜叉却不记得自己在何时听过。

        脑子像是炸了一般的开始疼，眼中的人类似乎出现了重影，三个陌生的面孔浮现出来，面带绝望的看着他。

        但，他想不起来，他想不起这些人是谁，他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他只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此时脑子里除了疼痛，还有无尽的悔恨。

        要是那时，要是那时……

        没有那么多追兵就好了。

        要是那时自己再长大些，或者再强一点就好了。

        这样就能保护他们了。

        心底有个声音补完了那些话。

        恍惚中，夜叉意识到，自己找到了解决方案。

        他放下自己扯着头发的手，转身面向已经追赶到面前的邪魔们。

        只要把它们全杀了，没有追兵，就能保护她们了。

        “这样，就能、保护他们……”

        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夜叉伸出手，拦住了一只冲在最前面的邪魔。

        锋利的指甲准确的插在它心脏的位置，在那只邪魔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因惯性倒下去时，夜叉已经抽出手，消失在原地。

        正拽着女人往前跑的少女，听到惨叫声，回头便看到一个快到模糊的绿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那成群的邪魔如割麦子一般倒下去。

        少女没做停留，她皱眉瞟了眼更远处那幽暗的天空，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有更强大、气息更邪恶的东西，朝这里来了，必须尽快离开，虽然不晓得那只夜叉为何突然反水帮自己，但已经没时间问了，她还要护着这对母子。

        疯狂杀戮的夜叉，最后被手上显现出的锁链制住，魔神并未赶到，只是试图通过锁链，召回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的夜叉。

        残存的、还活着的邪魔也不敢靠近，它们心有余悸的，在远处看着几乎被锁链捆成粽子的夜叉。

        行动被制住的夜叉，茫然的环视一周，却没见到半个人类的身影。

        “又没、保护好、他们？”

        脑子里的疼痛，还有错乱的记忆，让他分不清现在与过去。

        “我、不小心、把他、弄丢了吗？”

        “不能、连他、也护不住，得、找到他……”

        他开始用力挣扎，抵抗着拉力，锁链发出“嘎吱”的声音，勒进夜叉的皮肉中。

        在周围邪魔惊恐的注视下，断裂声接二连三响起，夜叉最终挣脱了束缚。

        但那恶鬼样式的傩面，也随之碎裂消散。

        被雾气遮住般、无神的金瞳眨了眨，最终锁定一个方向。

        狂风吹过山涧，眯住众邪魔的眼，等它们再次睁眼时，夜叉已然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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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正在院子里，清洗着刚换下来的，那件染血的衣服。

        风带着落叶，夹杂着砂砾平地而起，糊了他一脸。

        这场不幸，让墨两只眼都进了沙。

        他放下手里的湿衣服，揉着眼睛站起来，摸着大体的方向，想找干净的水冲洗一下。

        还未等他走到水缸那里，眼前忽的一暗，然后，墨得到了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拥抱。

        “找到了。”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墨下意识止住推开的动作。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勉强睁开眼眨了眨，差不多后，墨终于看清那乱糟糟的墨绿色头发。

        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肩膀，慢慢把他扶起来，墨看着他浑身上下的勒痕，有些担忧的唤着他：“夜叉？”

        一手扶着状态明显不对的夜叉，墨空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觉他的意识也有些混沌。

        “你知道我是谁吗？”墨试探性的询问道。

        夜叉茫然的看着墨，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夜叉摇摇头，又点点头。

        眼见着啥也问不出来，墨叹了口气，想了想拉着他往屋里走：“先上药吧。”

        夜叉却猛然顿住脚，语气严肃的说：“往东去！我去、引开、祂，你往东、快逃！那边、安全！”

        语毕，没等墨询问，他便甩开墨的手，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迅速离开。

        墨看向东边山上被轰出来的豁口，喃喃道：“东边，安全……吗？”

        回头看了眼屋子，男孩思索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做。

        低头看着身上新换的衣服又染了血，墨叹了口气，去换了新衣服，再回院子把手里染血的给扔水里。

        手心一阵刺痛，墨盯着右手上的伤看了半晌，最后起身，却是去插了屋门。

        “往东去吗……”

        关上院门，墨深吸一口气，往村头走去，他得告诉村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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