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露娜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如果和阿龙战斗要怎么样才能获胜，她很慎重，甚至刻意把场地放到了海水里，那样她能施展更加擅长鱼人柔术。

        可对面明显没有认真，阿龙甚至有点不耐烦。

        他晃动肩颈，掰着手腕露出狞笑，张嘴吐出一串泡泡，看嘴型是让她来。

        不得不说，阿龙凶起来的表情还是很吓人的，但露娜小时候都敢咬他，现在更不会怕他的臭脸。

        她手腕轻转，左右分别握出了两股海流，向前拉动后，海流便脱手形成了十几枚透明箭矢，灵活地向阿龙围射而去。

        阿龙不慌不忙地踩踏海水，向上冲出一段距离后调转方向，主动冲回箭矢群，身体急速回旋一周，水流织成的箭矢纷纷破碎。

        水本就不适合模拟尖锐、坚硬之物。

        看着顺势冲来的阿龙，露娜也并不慌张，她伸手在海水里搅动了两圈，参差的水波密集起来，群鸟骤然扇动双翼，周围海域的光线经过层层折射暧昧成一团，单凭肉眼几乎辨认不清周围的情况，露娜的身影自然也被隐藏到了混乱的光影中。

        外围的“水鸟”收敛翅膀，像小型炮弹一样向远处急射，它们数量之多、速度之快，以至形成了一面密集的弹幕，劈头盖脸地向阿龙笼罩。

        阿龙这时才皱了下眉，他没有后退躲避，只是收拢四肢，拉直身体，把身体绷成了一把利剑，准备直接加速冲破弹幕的封锁。

        迎面撞上的“水鸟”炮弹就用锯齿状的鼻子刺穿绞碎，即将撞击到肩膀的就调整身体，侧身躲开，但总有躲避不开或躲避不及的，爆炸式的沉重撞击带来层层阻滞和不间断的痛感，但阿龙反而被彻底激起了战意。

        最后一段距离，他不再调整姿势，双腿用力后蹬，迎着飞驰的“水鸟”径直冲破了弹幕，刺入了露娜周围的海域！

        露娜悄无声息地变动自身频率和海水相合，游动时自然地像海水本身在流动，这是她新学会的技巧之一。

        视线的遮蔽对双方都是同样的，但她能感到阿龙在她面前过去了两个来回，如果想得话，完全可以用声波来查探他的位置，继续用“水鸟”围攻他。

        只是阿龙保持着快速移动，并没有停留在这片海域，让她不能准确定位。

        露娜有些遗憾，这样的话，再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海水逐渐褪去层叠的光影，大片“水鸟”无声地消散，露娜已经环抱好了海流，扭身飞甩，深海巨蟒张开了獠牙，凶狠地咬向阿龙。

        阿龙不闪不避，手臂肌肉鼓动，青筋毕现，双手分别抓向巨蟒的上下颌，阻止它咬下，在巨蟒挣扎甩尾前，再次咬牙用力，把它整个身体摔向远处，自己借助这股反作用力飞快冲向露娜。

        他已经完全进入状态，野性和直觉也散发到最大，眼里具体的人消失了，只剩下对手。

        所以他错身时毫不犹豫地要收拢肩臂，扼紧对手的咽喉，露娜立马后仰，灵活地翻转一周，拉开了距离。

        阿龙的冲刺和刺击虽然速度极快，但也因为速度太快，反而难以在半途改变转向，很容易被观察预测，并不难躲避。

        但是，露娜海蓝色的眼睛亮了亮，他想近战，那就如他所愿！

        她是体型小、力量弱、游得还慢，但这不是说她就不能近身作战。

        如果说阿龙的近战是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形成的判断直觉，露娜更多则是靠着敏锐的观察感知和借力技巧。

        她滑溜得像尾小鱼，阿龙的每一击都有打出，但就是打不中，这让他很是火大，他活动下颚，吐出两副牙齿握在手里，把双手直接变为危险的武器。

        熟悉的武器比身体更容易调整，即使被躲避，也能立即转向发起追击和夹击。

        快节奏的密集的攻击让露娜的体力消耗也变得更快了，她有点不好受，但头脑却好像进入了特殊状态，有时候她只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划而过，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应对，这更加剧了她的精神和体力消耗。

        在捕捉到阿龙暴露出来的破绽时，也许是好胜心，也许是开始感到疲惫，她不自觉地增强了身体的频率，周身的海水随之开始微不可查地颤动。

        绝妙的时机，只需要一下强力攻击，就可以立刻结束。

        最适合的部位是……

        她看到了，于是手掌看似软绵无力地推出。

        三十六手关节振击·腹中。

        这是她练习鱼人空手道后，为了弥补自身力量的劣势，结合鲛人振技改善出来的攻击，但她从未真正应用过，因为通过触击引发的连锁震颤足以让血管、肌肉甚至内脏都破裂。

        这道绝对超出切磋范围的攻击抵达前，露娜终于惊醒，急忙收手，马上要咬上她肩膀的利齿也突兀地停住。

        青色的眼睛对上海蓝色，汹涌的战意霎时消弭，阿龙刚想撇嘴嘲讽她无聊，就见露娜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

        “鱼人柔术，水心·缚。”

        突然涌现的绳状海流顺利地把面前毫无防备的靛蓝色鱼人五花大绑，绳结处还调皮地系成了蝴蝶结。

        阿龙一呆，随后就是响彻海底的怒吼。

        阿龙很生气，很屈辱，后果很严重。

        他一路都阴沉着脸不理人，露娜在身后眼巴巴地追，“阿龙你生气了？真生气了？别生气嘛！巡卫队的队长让你当好不好？”

        ·

        距离泰格上次返回，已足有两年之久，不止露娜，连阿龙和甚平都十分兴奋。

        阿龙最终也没有加入巡卫队，但也没再提什么组建海贼团，一个人晃晃荡荡地想在周围找人类海贼的茬儿。

        但鱼人街外围早早就被巡卫队立起了人类止步的牌子，还有鱼人轮流监视、阻击往鱼人街来的海贼，只要泡泡破了，人类就不能在海底生存，极少有队员们处理不来的情况，所以他已经不能像几年前那样，上街就能抓到几个人类海贼打一顿。

        他开始抬脚往鱼人岛上去了，露娜觉得阿龙年纪不大就像个孤寡老人一样，自己也有那么丁点责任，没事时候也会跟着他走一走，围观他闲得挑事然后被甚平骂傻。

        泰格回来时候，阿龙的吵架技术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可以和甚平吵得热热闹闹了。

        高大的红色鱼人拨开人群，露面的那一刻，还在争吵的二人马上停止了，同时欣喜地呼唤他的名字。

        露娜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泰格！”

        她有好多话想和泰格说，又想立马问泰格，她打败了阿龙，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旅行了？

        可泰格的情绪似乎不对劲。

        他挣开露娜的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顶，沉默半晌才笑了笑，“露娜长高了啊。”

        “泰格……？发生什么了吗？”这阵沉默让露娜莫名不安。

        “……嗯，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要先去趟龙宫城，露娜先回去等我好吗？”他的态度柔和，带着些安抚，露娜就顺从地点头，不再多想。

        可能是这次遇到了麻烦比较辛苦。

        但是这次，露娜没能等到泰格。

        海圆历1507年，一道惊天雷霆在鱼人王国的上空炸响，鱼人冒险家费舍尔·泰格袭击玛丽乔亚，释放天龙人的奴隶，被陆地人类的世界政府悬赏2亿3000万贝利，不论死活。

        在人类报纸满篇的骇人听闻、罪大恶极的标题冲击下，鱼人王国举国沸腾，不少鱼人认定这是英雄泰格忍无可忍对人类进行的成功反击，代表着鱼人与人类的决裂。

        甚平撂下国王军出走，阿龙和鱼人街的泰格崇拜者们也不约而同地倾巢而出，赶去追随泰格。

        鱼人王国通过加入世界会议从而改变国家的希望再次消失，国民的反人类情绪也空前高涨，乙姬王妃举国迁移陆地，与人类互相了解、和平相处的计划在各方面都严重受挫。

        乙姬王妃没有放弃她的想法，坚持演讲，但一时也压不下各地嘈杂的民意。

        鱼人岛犹在烈火烹油，鱼人街却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霍迪那群十四五岁的少年围着报纸叽叽喳喳。

        露娜刚刚从龙宫城那边得知甚平离开的消息，回来就见到不剩什么鱼人的鱼人街。

        她气得胸闷，自己这是被他们当孩子扔下了？

        她现在明明可以帮上忙了！

        看着装好东西急急忙忙冲出鱼人街的露娜，夏莉扣紧了装着占卜水晶球的贝壳，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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