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吕氏的执念

夜半时分。

        应天府，城南西翁胡同内。

        陈大彪站在一农户门前，敲了敲木板门，只见屋子中，一名青年男子穿着衣服，步履阑珊的走了出来。

        看清楚来人，王五心中狐疑道：“陈伯，你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侄子，我想问你件事，那个城西的那家客栈关门了，你知道吗？”

        陈大彪声音细微如蚊子般。

        王五嗤笑一声道：“你是说，城西的那家，有凤来仪客栈？”

        “是啊，是啊！小五，是不是那家掌柜的犯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间，人就没了。”陈大彪赶忙开口询问道。

        王五上下打量一眼，叹息道：“陈伯，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没人能管的到，而且您也知道，我在衙门就是个小捕快，这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的。”

        听到王五的声音，陈大彪心中一紧，双手摩擦，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而王五在府衙当差，如果祝怀义被抓进天牢，没道理王五不知道才对。

        可听着王五的言论，陈大彪心中没由的叹息一声：“小五，陈伯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捆布，你拿着，陈伯就是看那小伙子还不错，想问一问，他是不是被抓进牢里了……”

        王五双眼冒光，从陈大彪手中接下了捆布。

        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这个，不是，有凤来仪的掌柜，不是我们捕快房的人去抓的！”

        “据我所知，那家掌柜，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的，至于带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可能是锦衣卫诏狱，不过，能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们京兆尹大人都无权调动五城兵马司的力量，而且，在应天府这么大手笔的抓人，不经过京兆尹的，很特殊、”

        “要不就是他得罪了爵爷大人，要不然说不通……”

        王五终究是在官府当差的，对朝廷的一些制度，还是较为清楚，五城兵马司负责应天府帝都的巡防治安工作，战时登城守卫。

        属于军队的范围，而能调动军队，如此大张旗鼓，大手笔的，着实不多见。

        “陈伯，我劝您一句，这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免得惹火烧身，咱们老百姓，哪里能和当官的掰手腕啊。”

        王五好意提醒一声。

        陈大彪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转身离开了王五家。

        正当陈大彪走后不久，王五关上房门，嘴里嘟囔道：“哎，又是一笔收入，不错，不错！”

        忽然间，一道黑影闪过，从半丈高的泥土墙直接跳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一点寒芒，当王五缓过神时，已经是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

        “大，大，大爷……”

        王五心中大惊，神情惶恐，已是口齿不清。

        “嗯，给咱说说，刚才那个人的情况，他们家是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事无巨细，都给咱说清楚！”

        “大爷，大爷，您，您放心，小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养心殿。

        朱雄英睡眼朦胧的被太监们拽了起来，一众宫女在女官的指挥下，三名宫女扶着随时可能倒下的朱雄英，七名宫女又是帮着朱雄英穿衣服，又是戴上王冠。

        太孙的位份，虽次于太子一丝，但毕竟也是储君，同属于超品王爵，比王爵高，比皇帝矮。

        也是因此，朱雄英对朱标的称呼，也是以父王为主。

        “哎哟，我的殿下啊，您可别这样了，快点穿戴整齐，一会皇帝陛下该等急了！”

        季景看着昏昏欲睡，随时都要倒下的朱雄英，连忙开口说道。

        抬眼望去，朱雄英眼睛都要睁不开，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语气慵懒的说道：“我的季大人啊，我也想啊，可是我昨晚才睡了多久？两个时辰都没啊。要困死了！”

        季景，洪武朝的女官，地位之高负责帮助皇后，料理六宫事务，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宫，六司各设女官，正五品。

        而季景就是管六司的宫廷女官大管家，秩从四品。

        品秩相当于外朝的各司主官了。

        “殿下，别睡，别睡！”

        季景看着朱雄英要倒下去的样子，连忙开口喊道。

        “尚司大人，陛下来催了，动作快点吧……”

        这时，跟在朱元璋身边的老太监赶了过来，出声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殿下穿上。”

        季景心中也是火急，如果惹得朱元璋不开心，那最后倒霉的，只有他们这些女官，而结果就是，她们干活不得力。

        怎么也不可能牵扯到朱雄英身上。

        一众宫女手忙脚乱的帮朱雄英整理好时，老太监道：“殿下，快走吧，陛下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殿下了。”

        刚刚走出养心殿，朱雄英只感脑袋一沉，迷迷糊糊道：“没，没有轿子吗？”

        “殿下，您想什么呢？陛下近七十高龄，还自己走着去上早朝，宫里谁敢坐轿子啊。”老太监吞了吞口水，额头上冒着虚汗道。

        “哎，苦啊，苦啊。”

        朱雄英拉着老太监道：“我闭眼睛歇会，你带着我走。”

        “殿下小心了。”

        老太监拉着朱雄英，后边的朱雄英昏昏欲睡，双眼紧闭，慢条斯理，完全见不到急促的样子。

        等到朱雄英来到乾清宫时，他身边的小太监，已经有八个人，这些都是朱元璋一次次派来催促的，在半路被截回。

        乾清宫门外。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

        朱雄英晃晃荡荡的来到朱元璋面前，躬身行礼道。

        咬了咬牙，朱元璋道：“这就受不了了？”

        “没，没，怎么会呢，就是，一夜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困，真的很困。我在城西开客栈的时候，都是一觉三四个时辰……”

        “你在外边开客栈，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你在宫里做太孙，你是吃饱了，全天下的百姓还没吃饱呢，跟咱去早朝！”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朱元璋会这么拼，也不是没道理的。

        他是吃饱了，可天下还有那么多挨饿受冻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呢。

        东宫。

        一道道泣哭声，只见一名中年女子，雍容华贵，坐在梳妆台前，忍不住的抽搐着。

        “母妃，母妃，您就不要在哭了嘛，皇爷爷已经决定的事情，就算是父王在世，也更改不了，儿子也没想做皇帝，做个王爷，安安稳稳的，不也挺好嘛。”

        朱允炆在梳妆台旁边，轻声安慰着吕氏道。

        自从朱元璋的册封诏书下来之后，吕氏在东宫内，终日以泪洗面。

        “你知道什么？娘为了让你能坐上皇位，付出了多少，你一句不想坐皇帝就算了？你知道那些藩王离开京师之后，母子两隔，几十年都见不到一次吗？”

        “你是不是不想见娘？”

        吕氏哭的声音更大。

        嫁入皇族，还是嫡系，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哪怕朱允炆是庶出，可这么多年时间，朱雄英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间冒出来不说，根本没有什么验明正身，短短一夜，就被册封为皇太孙。

        吕氏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娘，咱们不争了吧，我看皇兄也挺通情达理的，而且他也不是娘生的，到时候等我离京就藩了，就让皇兄降旨，接母妃跟孩儿去藩国居住。”

        “那时，儿臣也可以每天照顾母妃，母妃也不用在宫里受气了……”

        朱允炆话音刚落，吕氏挥手就是一巴掌落在朱允炆的脸上，厉声呵斥道：“你混蛋！”

        “娘为了……”吕氏牙关紧咬，捏紧了拳头道：“只是可惜，他现在终日跟在老皇帝身边，晚上睡觉也在养心殿，根本不来东宫。”

        朱允炆看着已经魔怔的吕氏，心中流着苦水，他想不想当皇帝？他也不是很清楚，从始至终，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为了让母亲开心。

        也都是母亲教他怎么做的。

        “不行，看来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吕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朱允炆看着吕氏，心中一紧，开口询问道：“母妃，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当然是让娘的孩子，坐皇帝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娘自有主意，等到时候，你就准备登基称帝吧。”

        吕氏捏紧了拳头，暗暗摇头。

        只是朱允炆，越看吕氏，越有一种不熟悉的感觉，似乎，吕氏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母妃了。

        “自从父王去后，母妃，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可不能做傻事啊，皇爷爷，皇爷爷不会绕过您的。”朱允炆心中萌生出恐惧之心。

        若是吕氏真的闹出什么天大的幺蛾子，那他这个皇孙，也不要做了。

        “你出去吧。”

        吕氏牙关紧咬，双眸冒着血丝，挥手将朱允炆赶了出去。

        退出屋子，朱允炆看了看天色，心中哀叹道：“不行，不能让娘亲做傻事，万一，万一让皇爷爷知道，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对，去找江都，江都一定能帮上忙的。”

        朱允炆思虑良久，他也想过直接去找朱元璋或者是朱雄英，可他又没那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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