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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只能由留下这个伤口的人来疗愈


黎琛跟季绍庭的航班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落地的,陈沛去接的时候,在候机厅遇见了季绍庭的哥哥。

        她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两个人互问过寒温,就并立着等人从飞机里下来。

        要跟黎琛回来的这事,季绍庭没有告诉父母,季临章帮忙瞒住了。

        这一次回来是夏天,不像上回过年一样得提满手的大包小包,行李轻便许多。黎季两个人拢共只有一件行李箱,在黎琛手里推着,以及两件背包,各自挂在黎琛左右肩头。

        季绍庭两手空空,走得很轻快,冲到他哥面前,先按季家传统来了个大力拥抱。

        季临章轻轻拍着季绍庭的背,眼瞳一路游移至黎琛的脸上,并及时捕捉到他眉间一瞬折起的痕。

        其实季临章都清楚,心如明镜。

        黎琛这个人占有欲太强,什么乱七八糟的醋都吃,兄弟间的拥抱也给他当成一级警报,回以阴戾的目光。季临章给他的眼刀刮过太多次了,比谁都清楚。

        但他跟他弟弟的这种相处模式已有二十七年历史,彼此都习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没有打算为了黎琛那些无聊的猜想而避讳。

        可季临章这一次没有查见黎琛眼里的敌意。黎琛只是很迅速地皱了皱眉,就移开了视线,回答一旁陈沛“东西重不重”的问题。

        季临章稍微松了松心中紧绷的弦,听见黎琛说:“不重。”

        季绍庭下巴搁在季临章的肩膀上,朝着他身后的陈沛辩白:“我要拿的,阿琛不给。”

        “我说了,”黎琛又强调一遍,“不重。”

        四人是先去吃午饭,餐桌上每个人都很默契地避开了同一个话题:为什么分开,又为什么重新在一起。

        这种过于敏感的话题,除非当事人主动提及,否则千万不要问,一个字都不要。

        这座城市的招牌菜是桂花鱼,季临章点了两条,一条蒸一条红烧,同时间上的桌。陈沛夹了一块清蒸的,正要送到黎琛碗里时,季绍庭已先夹了一块红烧的过去,麻利得很,鱼骨都剔净了。

        陈沛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她果然发现但凡是黎琛自己动筷,他就不会去碰那条清蒸鱼。

        季绍庭比谁都熟悉黎琛的口味,甚至胜过她这个亲生母亲。

        有一种挫败感在陈沛心头萌芽、胀大——她根本就不及季绍庭了解黎琛。

        原来生死一场,她根本就没有看开过,还是深入骨髓地记恨着黎琛的生父,并将这份仇恨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埋藏在黎琛的身上。

        她爱黎琛吗?

        这一秒之前她都敢肯定的,而这一秒之后,她的答案忽然开始左右摇摆,再也不能一锤定音。

        午饭结束以后季临章接了个急电,需要立刻回一趟公司。他挂断通话以后的神情有些不悦。本来他是特地空出了这个下午来,想将季绍庭带走聊聊的。

        季绍庭眼见他的不满,就从副驾里转过头来,主动提议晚上陪他哥去逛逛。“像以前那样,”他说,“小时候那样。”

        季临章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黎琛,他正对着膝头的电脑,看似全神贯注地移动办公中,但也只是看似。

        黎琛眉宇间的疑云时聚时消,一看就知是又在内心自我拉扯。

        也就只能这样了,季临章想,想要叫黎琛彻底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就像他季临章,永远不会彻底原谅黎琛对季绍庭所做过的事。

        于是下午的安排就空了,陈沛提议不如去她任教的大学。现在这个季节波斯菊开了,可以一看。

        季临章做了回尽责的司机,首先绕路去了黎琛跟季绍庭下榻的酒店,安置好了他们的行李,再开车将三人送到了大学才离开。季绍庭朝他哥直挥手,喊:“等等见!”

        一回头,陈沛指着林荫道,说往这里走。

        星期六的大学校园没有什么人,多是学生。波斯菊虽然开得漂亮,但也只是校内的景色,像他们这样为此特地而来的纯游客很少。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也并非是为景而来的纯游客,各自都有着满腹的心事。

        过了正午时分的太阳益发热烈,季绍庭要给陈沛打伞,就跟黎琛拉开了一段不远的距离。

        黎琛从背包里取出了一顶棒球帽,戴上以后整个人年轻许多。季绍庭跟陈沛玩笑耳语,说阿琛这副打扮的欺骗性很高,说他是大学生,恐怕都有人信。

        而后前面的黎琛就转回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问:“什么?”

        那一张脸上的成熟,至少三十起跳。

        季绍庭瞅着他的胡茬,回答:“没什么,老板。”

        三人走在林荫之中,大多时是由季绍庭天南地北地聊,间或也有静默的时间。那一小片波斯菊花田近湖,不远,只要十分钟左右的脚程,到了以后就见不少年轻姑娘在摆拍留影。

        花是一簇一簇地开的,以紫红为主,其次为白,有小只粉蝶在其间飞舞。湖面波光粼粼,空气里有夏天特有的气味,那种弥散着西瓜、冰淇淋、以及恋爱的气味。

        蝉鸣是听不见的,但听得见季绍庭一迭声地夸:“真漂亮。”

        黎琛低头看季绍庭,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季绍庭最惹注意的首先是眉尾痣,而后就是他长而密的睫毛。

        “真漂亮。”黎琛重复,显然形容的对象不再是花。

        这景色是陈沛见惯的景色,边边角角都在心头,难免无趣了,就退到长椅里,坐着,朝黎琛跟季绍庭挥手,让他们沿着湖兜兜圈。

        便眼见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就把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而后黎琛就朝季绍庭笑。

        黎琛长大以后很孝顺,世俗意义里的孝顺,不仅会满足她这个做母亲的所有物质需求,即便是其它方面也是有求必应:要他快些找个人陪,他就在几天后说带个人回来给她看看。

        可他从未同陈沛亲昵过,连笑容也很吝啬。

        陈沛想:过了这么多年她才看清自己。

        有些伤害是永久性的,她以为自己原谅了,实则并没有。她永远不会原谅黎琛的生父,永远不会,因为她实在太爱他了。

        而这种强烈的爱憎也作为一种显性遗传,为黎琛所继承,并且百分之百地显现了出来,以无限接近疾病的方式。

        两口子绕圈要比旁人花多一些时间,回来的时候季绍庭的嘴唇有些红。

        陈沛看到当没看到,问他们还想要走走看看吗,季绍庭当然说好。

        他们在大学里闲散了一下午,临走上计程车的时候陈沛叫住了季绍庭。彼时黎琛已经坐进了后座,听到声音又探出半身,被陈沛回了个“别出来”的手势,虽然不甘,但还是照做。

        “怎么了啊妈,”季绍庭叫了一下午的妈,已经叫得不拗口了,“要说什么,连阿琛都不能听。”

        陈沛笑了笑,直接入了正题:“你们的事,我不知道,也不会强迫你们告诉我,更不会多做评论,但有一件事,庭庭,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

        季绍庭登时挺直了背脊骨,等着陈沛的长篇。

        但陈沛没有长篇,她只有一句话:

        “有些伤口,只能由留下这个伤口的人来疗愈,否则这一辈子都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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