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雏菊、奶油和阳光

“对不起，借过。”“让我过去，谢谢。”“麻烦挪挪箱子。”我在走廊里一路穿行，车是真的要开了，最后一批上车的人刚好把走廊挤个水泄不通，我有好几次被几个高年级忽略然后直接摔在他们的箱子上跟着走。

        我看到几张熟面孔，丽痕书店里遇见过的塞徳，他周围已经挤满了人，但他还是艰难地把手臂抽出来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冲他笑了一下当作回应，毕竟围着车厢的几个女孩儿已经在瞪我了。还有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他俩正跟一个黑人男孩儿在看盒子里的什么东西，我还能看见其中一个头上还诡异地翘着几根毛，想必是我刚才的杰作，我压低身子从他们的车厢前溜了过去。

        终于，我看到了一个还比较宽裕的车厢，里面是那个刚刚见过的红发小男孩儿，韦斯莱，太好了，卢西塔死也不会进有韦斯莱的车厢。

        “……我差不多攒了五百张，就缺阿格丽芭和波托米勒了。”他说的是巧克力蛙里的画片。

        “嗨，我有波托米勒，要不要跟我换换？”我闪身钻进车厢，扬起一个自认为比较有说服力的笑脸，波托米勒？我都没买过巧克力蛙，我外婆自己就会做全天下最好吃的巧克力，我只是怕那男孩叫我出去。

        “……行啊，但是你不是……”红发小男孩儿和他的同伴都被我吓了一跳。

        “啊，我朋友刚才有点冷漠，我就是想来跟你说，别介意，他们就是因为在等人。”这套说辞搞得对方有点受宠若惊似的看着我，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厚着脸皮坐在了他们对面。

        “不……不用在意！”他信了，而且还把口袋里的画片都摊开给我看，“我就只带了这么多，你想要哪一个？”

        “邓布利多。”我快速地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邓布利多，我可没东西跟他换。

        “我拿到了邓布利多。”男孩的同伴说话了，我这才望向他，对方抿着嘴冲我笑了一下，翠绿的眼睛在破掉的眼镜后面依然明亮。我突然有种耍小把戏被抓包的感觉。

        “那是你的，拿着它吧，我也没带波托米勒。”我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对，拿着它吧，哈利，这样你就也可以收集自己的一套了。哦，我们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是罗恩韦斯莱——”罗恩目光灼灼地看着哈利，他显然是想把介绍救世主的风头留给哈利本人。

        “哈利波特，你好。”哈利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我。

        “我叫段里卢克伍德，叫我段里就好。”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在之前的学校！”

        “是的，你那会儿坐在房顶上，我在垃圾桶旁边跟别人打架。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被臭骂一顿，关禁闭……”哈利的表情变得很沮丧，我有点愧疚，要是那会儿我留下来帮他下来或许就不会这样了。不过好在话题终于从画片上转开了。

        “嘿，你的头发，它们天生就这么红吗？”罗恩不说我差点都要忘记它们了。

        “这个呀，这个是在车站的时候，我揪了一对双胞胎的头发，然后他俩帮我弄的。应该是你哥哥吧。”

        “你揪了弗雷德和乔治的头发！”他瞪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

        “其实只有一个。”我为自己辩解道。

        “梅林啊……段里，你之后一定得小心点儿！弗雷德和乔治可是天生的恶作剧大王，我小时候他俩还想拉我立一个牢不可破誓言什么的，可危险了，然后莫莉——就是我妈妈，还有我爸，把他俩狠狠揍了一顿。”

        “牢不可破誓言？我知道这个，我外公从小就告诉我破誓的巫师会遭遇不可想象的厄运，还会死。不过，哥哥都这样，看——我脖子这儿有个疤，是我表哥拿我试验魔咒弄得，但还好我外婆治愈咒特别厉害。”

        “我表哥也很差劲，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他了。他简直是个暴徒，一个人有我两个宽。”

        “我懂。”我皱着眉深深点头，罗恩给我递过来一袋比比多味豆。“谢谢，但是我上次吃到一个猫毛味儿的……你腿上是只老鼠吗？”

        “哦，它是斑斑，我的宠物，珀西不要它了，所以……”罗恩耸了耸肩。

        “斑斑这名字太普通了，既然它是你的了，你没想过给它改个名字吗？”

        “我倒还真没想过，你有推荐的名字吗？”

        “王德发怎么样？中国名字，我外婆，她们家原来有只狗叫这个，她说寓意特好。”

        “听起来很有文化，斑斑——王德发。”

        “就是这样。”有个外国人外婆的好处就在这里，我知道好多其他孩子不知道的东西。

        “对了，我昨天还试着把斑斑——王德发变成黄色的，但是不灵。我可以现在来做给你们看看，注意了……”他放下了那袋比比多味豆，从皮箱里翻出一根还露着独角兽毛的破魔杖，我想到我的魔杖芯也是独角兽毛，它现在还躺在另一头车厢的箱子里——安舍的脚底下呢。

        “雏菊、甜奶油和阳光——”

        “你们有人看到一只蟾蜍吗，纳威丢了一只蟾蜍。”车厢门打开了，一个有着披肩的蓬乱棕色头发小女孩带着一个圆脸男孩站在外面。

        “没有。”我有点不耐烦，她来时我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罗恩施咒呢，没准我还能学会这个咒语。

        “你在施咒吗？让我们也看看吧。”她径直走过来坐到了我身边，“哦，我是赫敏格兰杰，你们呢？”

        我跟着大家又自我介绍了一遍，然后重新用胳膊肘支着膝盖去看罗恩施咒，这次他显得有点紧张了，我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咒语还是不会灵验。

        “雏菊、甜奶油和阳光，把这只傻乎乎的老鼠变黄。”

        无事发生。

        “咒语不太灵光？听着，我倒是提前看了一些书，像《魔咒大全》《魔咒入门基础理论》《恶咒与反恶咒》，诸如此类吧。”身边的女孩微微扬起了脸，显然为自己的阅读量感到骄傲。

        “你看《黑魔法溯源》吗？”我问。

        “黑魔法？我们不学黑魔法，那是黑巫师用的。”

        “那《魂器的秘密传说》和《黑魔历史》呢？”

        “你在说什么呀？我甚至没在图书馆见过这些书。列车马上就要到了，我看，我们还是接着去找纳威的蟾蜍吧。”她快速地站起身来，目光和我的短暂地相交了一下，我本以为我应该是不喜欢她的，但是在那短短一瞬间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让我讨厌的情绪。

        赫敏领着纳威离开了。

        “那咒语是乔治教给我的，看来根本没用。”罗恩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在座位上。

        我一边想象乔治脑袋上翘着一撮毛念“雏菊、奶油和阳光”的样子，一边思考那些从瓦尔托书架上拿的书到底是从哪来的。我以为来到巫师的世界就不会有麻瓜学校里的那种另类感了，但事实是，我依然感到不安。

        “车要到了，我回去换衣服。”我坐在位置上去够车厢门，还没碰到，门又一次自己“嗖”地打开了。一个单薄瘦削的男孩，裹着他一尘不染的黑袍子立在那儿，那门是他后面的两个跟班儿打开的。

        “听说救世主在列车上，居然是真的啊？哈，这是你的同伴吗，想都不用想，旧衣服、红头发、红头发，你一定是一个……段里？”

        “德拉科！”我跳了起来，他长高了不少，还把头发都梳到后面去了，比起小时候下巴更尖了一点。铂金色的小脑袋，海蓝色的眼睛，我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到哪去了！我怎么都没你的消息！”

        “瓦尔托非要送我去麻瓜学校念书，西奥多没告诉你吗？我一直在那儿待到去年冬天。”

        “哦——那你的头发……”他伸手和拉了两把，突然把目光放在罗恩身上，后撤了一大步，“是传染的吗！”

        “别傻了，那只是个小小的魔咒。”

        “谁干的，韦斯莱吧？选择一个对的朋友是多么重要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我们在长袍店里见过。”德拉科的手越过我，越过了罗恩，径直伸到了哈利的鼻子底下，但罗恩没在乎，他从德拉科自己念“德拉科马尔福”那几个单词的时候就开始笑了。

        “你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笑吗，韦斯莱！你们家孩子生的根本养不起！你跟你哥哥全都一副穷酸样……”

        “你再说一次！”罗恩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如果德拉科后面没有那两个又高又壮的跟班儿的话，我会觉得罗恩很有威慑力。

        “我们的车厢不欢迎你，马尔福。出去。”哈利看了看德拉科，并不打算握他的手。

        “哦。”德拉科抖了一下袖子收回了他那只苍白色的小手，双臂抱在胸前，微微侧了侧头，“这是高尔，克拉布。你们是想打架，是吧？”

        “德拉科！”我不知道哈利跟罗恩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不想打架，这个暑假我已经被瓦尔托打够了，“行吧，至少别让我站在你们中间……”

        但当我迈开腿想要从德拉科身边挤出车厢外的时候，高尔和克拉布已经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了过来，罗恩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呼，我刚稳住身子就感觉有一坨软软的东西撞在了我背上，梅林保佑不要是那只老鼠。紧接着，高尔硕大的身躯撞上了我的肩膀，刮蹭掉了罗恩放在座位上的那些画片，“段里，快出来！”德拉科抓住了我的小臂，罗恩的领子被高尔拎住了，克拉布仿佛显车厢还不够挤似的，拼命往里凑的时候把自己绊倒了，但他死死抓着罗恩的脚踝，哈利喊着罗恩的名字用力去推高尔的肩膀。

        “滚开，克拉布！”“高尔，你踩到我的手了！”“放开罗恩！”“给你们点儿颜色瞧瞧！”“该死，这儿有只老鼠！它咬了我！它咬了我！”“那你倒是把手松开呀！”

        德拉科抓着我的那只手松开了，他努力地甩着手想把斑斑弄下去，高尔那只肥脚从克拉布的手上挪开了，克拉布放开罗恩从地上爬起来，斑斑被甩掉了，不偏不倚掉进了我怀里，我打了个寒颤。

        “到站见，段里！”德拉科左手攥着被咬过的右手，又看了我一眼，最后带着他的两个小打手跑开了，我注意到我的头发已经变回原来的颜色了。

        “你俩没事吧？”

        “没，没有，你呢？斑斑死了吗？”

        “没事。它可能被甩晕了，还给你。”

        “哎呀，我简直不敢相信，它是又睡着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列车内响起，告诉我们霍格沃兹已经到了。

        “我们真的得赶紧把袍子换好了。”我们把地上的画片收拾好，然后我和罗恩、哈利道了别，赶紧往自己的车厢跑去，里面没有人，估计安舍和西奥多已经下车了，我飞速地翻开自己的皮箱并穿好袍子，摸了摸口袋，想象之中的凉意并没有出现。

        它不见了，瓦尔托送我的那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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