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Firstlove3

闵玧其那天特意穿了一身绿，说是为了突显自己对方pd的尊敬。

        所有试镜中，唯独试镜大黑这一次，闵玧其准备得尤其华丽。对着家里卫生间的镜子，认认真真地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的发型，好不容易给自己的脑瓜顶上搓出了个尖。

        一切就绪，闵玧其十分自信地走出家门，迎面遇到从便利店买小零食回来的陈艾栖。陈艾栖抬头一见闵玧其的模样，吓得吃冰淇淋的勺子都掉了。

        “……你怎么了其其？最近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吗？”陈艾栖十分担忧。

        闵玧其自动忽略陈艾栖的恶意，整了整衣领回答：“去试镜。”

        “哦哦……”陈艾栖点点头，随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饮料，“给你拿去路上喝，拧瓶盖上面写着再来一瓶拧到的，好运！”

        闵玧其接过饮料，随口说了句“谢了”，转身离开。

        三分钟后，家里门铃重新被按响。

        “喂，你好？”陈艾栖慢悠悠地接起门铃电话。

        “哦。”闵玧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是我。”

        他说：“我刚才走到街角打开你给的饮料，发现瓶盖上面写着’再来一瓶’。想来想去觉得，不是饮料好运，是你比较好运吧。”

        所以呢？

        陈艾栖默默听着，打了个哈欠，准备听完少男长篇大论回房间睡觉。

        “所以，艾栖，你陪我去试镜吧？”

        哦……诶？诶？？

        “你陪我去，这次试镜肯定没问题。”

        “啊，可是我……”

        “快下来，我试镜快迟到了。”

        嘟嘟嘟……

        彼时的大黑还在江南区里头顶不起眼的小企划社。实在讲，陈艾栖在真正来到韩国之前，有过不少少女幻想，但那都是基于韩剧以及k泼皮里出现的梦幻布景。所以现在真让她看一眼k泼皮的真容，难免有些幻灭。

        不高的三层小楼，拘谨地立在居民楼中间，墙皮不是新的，雨打又风霜后留下岁月的痕迹。

        两人在大楼前止步，陈艾栖朝我闵玧其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运都给你，早点出人头地！！”

        闵玧其笑着点点头，转身走进大楼。

        只不过，这样一座不漂亮，不梦幻，不入流的大楼，要怎样出人头地呢。

        除非有奇迹吧——

        陈艾栖站在大楼门口，恍然看见闵玧其从大楼里折返回来，跑回来，抱住了她。

        大脑当机，“嗡”地一声响。

        “抱一下好运，肯定能出人头地！”

        闵玧其毛茸茸的头发，扫过陈艾栖的颈间。

        那是闵玧其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奔向她，秋日的天，澄蓝清澈，看着很近，其实很遥远。跟紧紧抱住她的人很像。

        等闵玧其试镜的空档，陈艾栖找了家附近的便利店，边吃边等。

        玻璃窗外，陆续能看见来试镜的小孩子，小小的身板，肩膀上的乐器比小人都要显得笨重。便利店的门被人推开，几分钟后，收银处传来谈话声。

        “咦？我钱包丢啦！请稍等，钱包刚刚还在这的！”

        顺着声音望过去，小黑熊出现在视线。他手里拿的是和今早，陈艾栖送给闵玧其一样的饮料。正好闵玧其又中奖了，多的一瓶可以送给他。

        于是陈艾栖走过去，摊开手掌说道：“这个瓶盖可以兑奖，就送你吧。“

        “真的吗，哈哈哈太好了。”

        少年金南俊笑起来已经有甜甜的酒窝，笑声憨憨的很可爱，他挠了挠后脑勺，傻乎乎地接过瓶盖，接过连着道了好几次的谢。

        “害！不客气！试镜加油！”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试镜的！啊，你也是吗？不过没听说有女团嗷……”

        “不是我啦，我陪我朋友来的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

        “那你试镜加油。”

        “好，谢谢。”

        金南俊离开没多久，一个梳着妹妹头，眼睛很大很圆的，更小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手里握着一个“再来一瓶”的瓶盖。

        “姐姐你好，刚才外面有个哥哥说，瓶盖可以换饮料。”

        ……

        如此反复好几个来回，乖巧的田柾国离开，气势汹汹的金硕珍又来。然后是郑号锡，然后是朴智旻，然后金泰亨……

        “听说只要和你说说话，就可以开出幸运的再来一瓶诶！”

        ……最后是闵玧其。

        试镜回来的闵玧其，外套搭在一侧的肩上。心情看起来很好，嘴角的笑意很浓。

        “什么啊。”闵玧其笑着说，瓶盖传回陈艾栖手里，“你入股这家饮料公司了吗，怎么会有人一天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连中七瓶。”

        哈……

        别问栖栖，栖栖也不知道。

        陈艾栖侧过头，刚把瓶盖送给闵玧其的金泰亨，此时正在便利店的窗外一脸天真好奇地看着两人。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聚齐，小眼睛透过玻璃窗，眨巴眨巴地往里面望。陈艾栖见这架势，瞬间理解被小朋友透过玻璃窗看大猩猩的心情。

        不过，小男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单纯地好奇，还会不会中奖，刷新七瓶的记录罢了。

        闵玧其在这时重新兑换了一瓶回来，他站在窗口拧开，瓶盖上却意兴阑珊地刻着“谢谢惠顾”。

        啊……记录断掉了。

        不过也没关系。

        七个人刚刚好，七个人一起，足以改变世界了。

        窗外围观的六个小孩，痛心疾首，嘻嘻闹闹了一阵，向便利店里的两个人鞠了鞠躬，四散开来，又各自走向了回家的路。

        陈艾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幸运的人。

        往后每当她遭遇生活的重创，命运的变故，辗转流离的时刻，她总会下意识地想到这一天写着“再来一瓶”的七枚瓶盖。

        她像是把所有好运都赌在那一刻一般，为的就是要跟她的少年见上一面，淋漓地见上一面，欢笑之后再走散。

        试镜结果公布在一周后，不出意料闵玧其试镜成功，签了大黑，正式做了练习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来到练习室，发现其他小瓶盖也在。

        “哦？哥也签约啦？”

        朴智旻第一个认出闵玧其，站起来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起身乖巧又像在撒娇，把闵玧其拉到人群里。

        少年们都还很小，聚在一起也很吵，男孩子的友情，吵来吵去，打来打去，很快就熟了起来。

        一周后，朴智旻和金泰亨毅然一副已经把闵玧其当成大哥的小弟模样。两个臭屁小孩放学后来找哥哥玩，再次跟瓶盖小姐陈艾栖见了面。

        “啊，原来是认识玧其哥！妹妹吗！朋友吗！女朋友吗！”

        金泰亨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八卦小触角全开。

        陈艾栖苦脸，被金泰亨的大嗓门吼得眩晕，不知如何作答，闵玧其先敲了敲金泰亨探出来的好奇的小脑袋瓜。

        “朋友，嗯……合租室友。艾栖韩语还不大好，你别吓到她。”

        “啊？！！”金泰亨又是诧异的一声，“哥你怎么骂人呢！！！”

        闵玧其扶额，过去身边只有一个人吵，尚且还能接受。不过进入大黑之后，吵闹的忽然又多了六个，世界再无清净之地。

        但还是耐心解释：“不是骂人，她的名字叫艾栖，陈艾栖。”

        陈艾栖晕晕乎乎地笑开，接过话头，“你好你好，我叫陈艾栖，嘻嘻。”

        好奇怪的名字，但是好可爱的女孩。

        闵玧其在一旁看着，垂下脸，也笑起来。

        秋天很短，前半段被欲去还留的夏天抢了风头。秋天里发生了许多事，可仔细想想，又似乎没有多少。只不过多遇到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连时间都过得比从前快了。

        立冬那天，电台应景地播放了一首《雪》，主持人用低沉的声音说着：“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新年走到最后一个季节，隐隐可以见到下一个新年的光景了。”

        陈艾栖没听太懂，摇头晃脑，只知道跟着点歌台傻开心。明明有那么多好事，身边那么热闹，但那年却依然是个寒冬。

        母亲早早寄来了过冬的大衣，手套围巾帽子也都一一备齐。

        世界上只有妈妈最懂自己的小孩，知道同住一个屋檐下，陈艾栖不可能不给闵玧其添麻烦。所以手套围巾帽子都准备了双份，一起跋山涉水地运了过来。

        粉手套粉围巾粉帽子，闵玧其抖着全身的猫毛拒绝，正要回自己房间，以防被迫害，陈艾栖眼疾手快，一顶粉色毛线帽子扣在闵玧其头上。

        “呀！！！！！”

        猫猫不乐，肇事人笑得倒是特别开心。

        进入十二月，首先要张罗的就是金硕珍的生日。

        金硕珍是瓶盖小团体里年纪最长的，进公司之前就已经读了大学。陈艾栖本来一开始有些怕他的，不过接触几次，发现难搞的还是闵玧其，没有人比闵玧其更难搞。

        金硕珍生日那天，几个人悄悄商量，要突袭珍珍的学校，然后在珍珍的教室门口堵珍珍，然后把人直接带走。

        闵玧其当天要打工，本来说可能来不了，众人软磨硬泡，噪音魔法攻击，才答应了晚点赶过来。陈艾栖跟其他人不太熟，不过之前都见过面，而且大家都觉得她运气好得离谱，多蹭蹭有好处，外加跟闵玧其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是），反正陈艾栖也在生日趴体的受邀之列。

        当天，闵玧其出门打工前，陈艾栖还笑着逗他，“确定不要带个粉手套嘛！你这身有点薄诶！”

        被闵玧其一个关门声回绝。

        晚上六点，陈艾栖从家里出门，准备跟其他人汇合。

        冬天天短，黑得很快。才六点钟而已，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陈艾栖把手揣进外套口袋，低头走得很快，路灯前几天坏了，始终都等不到人来修。穿过偏僻无人，又漆黑的巷子，正打算快步经过，忽然听到有人求救。

        声音一声低过一声，持续且低低地传来。

        陈艾栖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倒在巷子中的闵玧其。

        闵玧其伤得有些重，摩托车倒在一旁熄了火，后座的外卖箱整个被摔到地面，炸鸡掉出外卖箱，滚进泥土冷在路边。

        “……其，其其？”陈艾栖立马跑过去，确认闵玧其的伤势，“你哪里痛？要不要紧？”

        看到闵玧其无力地倒在原地，陈艾栖忽然觉得天“轰”地塌下来，忽然觉得大祸临头，忽然不知所措。陈艾栖慌乱之中，不小心碰到闵玧其的手臂，被他吃痛的声音吓得缩回了手。

        “我我我，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扶你起来，你哪里痛告诉我，我去叫人……你等等我，其其，你想睡吗？你不可以睡，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陈艾栖。”

        眼看着没见过世面，无能为力的陈艾栖吓得哭出来，闵玧其闷闷地打断她，转过头望向她。

        “陈艾栖，你别慌，你听我说，打电话，叫医生就是帮助我了。”

        “……对，对！”

        陈艾栖急匆匆地掏出电话，呼出119，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喂你好……我有一个受伤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快点过来救救他！伤势……很严重！请快点过来！具体？具体……”

        韩语用完了，陈艾栖看向闵玧其求助。

        闵玧其开口教她：“在摩托车行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摔了下来，好像伤到了手臂，手臂动不动了。“

        慢慢复述：“在摩托车……”

        “行驶的时候。”

        重复：“行驶的时候……”

        “手臂受伤。”

        再重复：“手臂受伤了，请快点来！请一定快点来！！！”

        挂了电话，陈艾栖还是止不住小声哭。她坐在闵玧其身边，仿佛一只想要和他一起取暖的猫咪。冬天的风像是一把把小刀，陈艾栖抽泣着，解下脖子上的粉色围巾，绕到闵玧其脖子上。

        “小艾栖，你别哭。”

        闵玧其这时开口，沉静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吸了吸鼻子，说道，“讨厌的粉色围巾最终还是被我戴在脖子上。你别哭，你笑话我吧。”

        陈艾栖呜呜哭，伸手给闵玧其的围巾围得更结实一些。

        严冬的夜真长啊，风也很刺骨，可是，千万不要吹坏我的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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