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Mymoon6

事情发展到这，一众人算是彻彻底底地看明白了，闵玧其和陈艾栖没一腿，他们就都没有腿！

        这里面认清事实的，包括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金泰亨。不过这个打击对年轻尚幼，年少天真的小老虎有点大，就像是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才勉勉强强站起来，又被人从后面推倒了。

        金泰亨前几天还兴致勃勃地说：“等到了五十岁，那时候我应该会很从容地装点人生吧。模样肯定不如现在好，但希望别太快变成啤酒肚圆鼓鼓的富态的大叔……如果成了大叔，害，不管怎样还是一定会成为大叔的，可能会面对青春期儿子的叛逆，但仍然坚持做个一个好爸爸，成为儿子最亲密的朋友，就像我爸一样。”

        当时是在练习室里，负责人送了午餐过来刚离开，七只碗整齐地摆了一排，中间有小菜，用黑色的塑料小方盒装着，工厂水流线上的泡菜，味道不如家里好。

        不过味道不好，刚好可以少吃点，否则又要挨负责人姐姐的说了。

        大家正埋头吃饭，听到金泰亨没来由地畅想未来，边扒拉饭边胡闹：“可是你光上年纪，未必能有儿子，关键还得讨个老婆。”

        “啊，那个嘛。”金泰亨骄傲地一扬下巴，“老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分明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惜转眼老婆就飞了。

        祸不单行，金泰亨不仅老婆飞了，在老婆飞了的当晚，还跟朴智旻吵了一架。

        那天金泰亨和田柾国一起进屋，朴智旻注意到金泰亨脸色不太好，就来关心亲故。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反倒怪在他头上了。

        金泰亨实在太生气太委屈了，皱着漂亮的五官，仿佛揉成一团，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对着朴智旻大喊出声：“都怪你！朴智旻！你这个乌鸦嘴！我讨厌你！”

        朴智旻被吼得猝不及防，一瞬间小暴脾气也上来了，“好啊，既然你要讨厌我，那我就要恨你！”

        于是九五猪猪莫名其妙大吵一架，好几天都互相不搭理对方。

        金泰亨到此，人生全部亮起红灯。友情红灯，恋爱红灯，未来也是红灯。

        他回忆起，以前觉得迷茫，太累的时候，玧其哥总是会和他说很多的道理，把沮丧得湿淋淋的他捡起来，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嫌弃地说：“堂堂男子汉，怎么这么多泪水？你看我什么时候哭过吗。”

        没看过，玧其哥好强，从来都不哭，连眼睛里闪着光都很少见。

        可他明明比谁都苦。

        所以那时候，金泰亨写班会小纸条，“未来要成为怎样的人”，他写下的是：“要成为像我玧其哥那样，坚强的男人！”

        如果上国文课写作文，命题是“最崇拜的人”，那他就会写“我最崇拜的人，是我的玧其哥。”但如果命题是“最有意义的事”，他就会写“某天某月，天气晴，我和玧其哥来到十字路口，决心扶一百个老人过马路。”

        他好想再听闵玧其给他讲一些人生道理，讲什么不重要，重要是还想和玧其哥跟以前一样亲近。

        如果可以的话，金泰亨还想得问问闵玧其，如果他的人生全部亮起红灯了，他要怎么做。

        宿舍最近的氛围有点怪。

        一方面金泰亨跟朴智旻水火不容，早晨上个厕所的功夫遇到了都要争个你死我活，一不留神，很容易打成一团。

        反观金泰亨跟闵玧其，就显得过于地相敬如宾，如若不幸二人也在厕所门口狭路相逢，那今早谁都别想上厕所了。眼瞅着两个站在门口互相谦点头哈腰，但就是谁都不进。“你先吧”，“还是你先吧”，“你先吧，你是哥哥。”，“你先吧，你是弟弟。”，“你先你先，你有才华卓越，你一行白鹭上青天。”，“你先，你样貌出众，陌上如玉世无双。”

        最后谁都没先，谦让到最后一刻，憋着跑到公司打了卡，换个更大的厕所继续谦让有礼。

        “你先吧”，“还是你先吧”，“你先吧，你是哥哥。”，“你先吧，你是弟弟。”，“你先你先，你才华卓越，一行白鹭上青天。”，“你先，你样貌出众，陌上如玉世无双。”

        ……

        最先受不了的是我们善良的兔兔田柾国，有天午休，金南俊在楼梯间里偶然发现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的柾国儿。

        “怎么了，柾国？”金南俊顺势坐到他旁边。

        没想到有人会来，田柾国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兔眼，惊慌地抬起头来。那是一双让多少女孩子深陷其中的眼睛，他却不在意地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抽泣地说：“哥，我好伤心。泰亨哥和智旻哥吵架就算了，和玧其哥也别别扭扭的。平时泰亨哥这么活泼的人，突然不闹了，大家似乎都疏远了……我们本来就是没剩时间了啊，隔壁的练习生都在一个一个地走，万一哪天……怎么办，我们就不是七个了。”

        田柾国说的，金南俊多少能懂。从入社开始，大家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因为都是从地方来的，孤身一人来到这么大的城市，都希望可以有枝可依。然后很幸运地，少年们找到，原来大家就是互相的枝。

        第一次路演的时候，七个少年露怯地站在人群来去匆匆的街道，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我们一起加个油吧！”，然后他们就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手背叠着手背，高喊加油。

        因为当时没有团名，金硕珍抖机灵，随口胡诌了一句“2、3！大家好！我们是论岘洞519号！”

        大家笑成一团，觉得很有趣，之后挂在嘴边说了好久。

        回忆完毕。

        率真可爱，不懂恋爱滋味的小小国，恨恨地总结到：“都怪陈艾栖，搅得乱了一锅粥，亏我之前还对她那么好！”

        金南俊欲言又止，这孩子爱憎分明，但也不能怪人家女孩子吧。没等南俊说话，田柾国耷拉着兔耳朵，又喃喃自语道：“白眼狼陈艾栖，出事了被玧其哥藏起来，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

        啊……？

        智商148不懂高一生。

        “希望陈艾栖能像个爷们一样，出来把事情解决一下，我等下练习结束就去找她。”

        末了，田柾国站起身，提溜圆圆的大眼睛，下定决心。

        148望向站起身的柾国，暗咐，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小绅士才不会找女孩子吵架呢，我们田柾国只是怀念过去一起吵吵闹闹的日子。宿舍好闷，得找个借口去找陈艾栖解闷。

        陈艾栖冤枉，她最近过得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傍晚放了学，赶上早高峰，坐地铁被夹到肉，疼得眼泪直飙。一位陈艾栖很信服的星座博主早上发博文这样说道：“各位是不是在近期觉得人生格外困难，诸多不顺呢？那是因为今年历时最久，影响最大的水逆期要来了！部分小可爱可能会有烂桃花的出现，多多注意分辨，不要被奇怪的人缠住哦。”

        星座大神好准，简直准哭了，陈艾栖恨不得立刻顺着网线爬到作者的家门口，跟大师磕两个响头。

        她确实被盯上了，陈艾栖低头正在为一位客人打包年糕，余光向右上方斜瞟一眼，就看到揣手手的方时赫，面带微笑地姗姗来迟。

        方时赫走近摊位，笑眯眯地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小姑娘，大叔跟你说句实话，我真的很喜欢闵玧其，你就把他还给我吧tttt。”

        陈艾栖卡顿半秒，好在想起了面前的人是谁，无辜地回答到：“对不起大叔，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方时赫倒是淡定，指尖轮换着敲打着桌面，“别装了小姑娘，你们的事大叔都知道了。”

        “啊……”陈艾栖拖长声音，犹豫了一下，“我是外国人我听不懂耶？”

        躲过一次，架不住方时赫坚持不懈地来，音乐梦想真的很执着。陈艾栖头痛欲裂，为此换了好几个地方摆摊，但兜兜绕绕还是被方时赫找见了。

        “啊啊啊大叔。”陈艾栖欲哭无泪，“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啦呜呜。”

        “那我被拘留，心情不好，出狱之后只能开除闵玧其报仇！”

        “……”

        两人吵嘴，有来有往的，没想到方时赫还会耍无赖。

        陈艾希语结，方时赫的表情却忽然郑重起来，面色一沉，“这次行不通的话，只能放弃闵玧其了，人生本来就很残酷，更何况他选的这条路格外的残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吧。我知道你油腔滑调，耍嘴皮子的功夫最是厉害，所以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只管听我讲就好。大叔对不起，其实大叔本来也不是奇怪的人，让你们受这样的委屈也不是我的本意，你应该都明白吧？”

        该来了总是会来，陈艾栖说到底还是小姑娘，至关重要的博弈瞬间，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还说不是奇怪的大叔，那么费尽心思地找到她，专挑人家不爱听的说。

        田柾国来的时候，快临近收摊了。

        有人走近，陈艾栖抬起头扫了一眼，又丧气地低下头。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可这会儿见陈艾栖似乎兴致缺缺，也有眼力见儿地咽了回来。

        “好久不见，艾栖姐，想着今天有空就来看看你。”

        陈艾栖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这才问道：“一直没问，觉得是句废话，你们是不是很辛苦？”

        田柾国一怔，然后诚实地点点头，“是很辛苦。”

        不光辛苦，还痛苦。

        闵玧其性格缄默，吃了多少苦，从不爱挂在嘴边。连保送生田柾国都这么说，闵玧其正经历什么可想而知。现下大家为出道位争得头破血流，那种疲累和乏力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只有亲自体会才能切肤地明白。

        陈艾栖不说话了，弯腰拧上煤气，开始做收尾工作。找了一个空纸盒，盛出没卖掉的年糕，铲到一半，发现没控制好火候，好多年糕都坐了底，只好低头一个一个地铲。

        田柾国很少见陈艾栖有难过的时候，但打他今天过来，除了一开始仓促地抬过一下头，她今天始终低着头。田柾国发觉不对，伸手捉住陈艾栖的手腕。

        “艾栖姐……你怎么了……？”

        越过红通通的年糕锅，浓重的辣椒酱熏得人眼睛不舒服，借着锅子的余温，汤汁最后翻滚了两下，终于还是熄了。

        “对不起。”

        她没头没脑地道歉。

        诶？不是，他还没一句话都没说呢，他不是要来责备她的啊。

        “……什么对不起？”

        “我为我的出现，说对不起。”

        ……

        不知道闵玧其记不记得，陈艾栖倒是记得很清楚。

        她说，她是被真真切切爱过的孩子。小时候被捧在手心长大，恨不得宠她宠到天上去，可是，她也只是被爱过了的孩子而已，因为尝过被人爱的滋味，所以当爱被收回的时候，才会觉得异常的苦。

        她不想要少年短暂的温柔，她想要少年一直，一直，一直的喜欢。不用热烈非常也可以，就像闵玧其平时最爱露出的表情，从容，安静，温和，坚定的那种喜欢就可以。

        不想再被人爱过之后，就放到次要的位置不理不睬，她就是再受一回那样的苦，所以才会在闵玧其生日的时候，不安分地一次又一次要求：“你要记得要许愿哦，一直一直喜欢陈艾栖的愿望，三件全部许一模一样的，会不会比较容易实现。”

        只不过这种愿望，要是能做到的话，根本不需要请神明帮忙了吧。

        ……

        画面一转，回到方时赫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方时赫有条不紊地站起身，深深看了陈艾栖一眼：“你这小姑娘，看着像是很任性，倒是很明事理，比闵玧其那颗硬石头好许多。”

        晚风不留情地吹向陈艾栖，好像回到他们什么都有的时候。

        陈艾栖百无聊赖地坐在闵玧其身边，下巴磕在闵玧其的肩膀上，看上去比闵玧其迫切。

        “其其，你许好没有？”她问。

        “好了。”闵玧其睁开眼睛，表情还是那样轻轻，“愿望太诚心，用的时间都很久。”

        陈艾栖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别担心，你的愿望就留给我，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

        陈艾栖轻轻挣脱田柾国的手腕，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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