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Mymoon7

不知道陈艾栖抽了什么风，活像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每天笑得跟朵花似的，跑到闵玧其跟前，其其长其其短，其其你饿不饿，渴不渴，热不热？想吃啥，我都给你做！身上哪里痛，我都给你按！有臭袜子，我都给你洗！

        唬得闵玧其一愣一愣的，饶有趣味地抬眼瞧她，只见陈艾栖面容发亮，大眼睛炯炯有神。很显然，闵玧其自己就是那只被拜了年的，肥美肥美的大公鸡。

        于是闵玧其捏了一把陈艾栖鬼机灵的小脸，眯起眼笑着说：“陈艾栖，你不会是背着我干坏事了吧？”

        陈艾栖立马摇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抱住闵玧其的胳膊，憨憨地傻笑起来。

        这谁能不迷糊，两个人这边正搂搂抱抱腻歪着，那边田柾国迎面走过来，见此场景，前脚掌一旋，原地向后转，可恶！最讨厌这些秀恩爱的臭情侣！

        前几天，田柾国不是气呼呼地找陈艾栖告状。陈艾栖听后，气得和田柾国一样直拍大腿，当晚就跟着田柾国回了宿舍。

        宿舍平时不会进来女孩子，一群臭男生臭味相投，把宿舍住得像是垃圾场。田柾国寻思，艾栖姐也不是外人，就这么不假思索带着比他更不见外的陈艾栖耀武扬威地进了屋。一进屋，满屋子不修边幅的小灰孩惊慌失措，尖叫着一溜烟全跑进卧室。

        过了半分钟，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顺着门缝露出一排好奇的小眼睛。

        “艾栖，你怎么来啦？玧其哥不在呀。”

        “我姐来找金泰亨！”

        没等陈艾栖回答，田柾国口气嚣张地先开口，一口一个“我姐”，连前面的“艾栖”都省了，叫得比亲姐还亲。

        小兔子肉眼可见的开心，站在他姐后面叉腰，神采飞扬的，“我姐今天就是专门来治你们这些大别扭的！”

        “啊，找我？”金泰亨意外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面上犹豫，看着不大愿意去。

        金硕珍脑筋转得快，立马看明白了怎么回事，一脚给金泰亨踢出门外。

        “走你！艾栖啊！哥看他不顺眼好久了，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毕竟一直闹别扭也不是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真得陈艾栖说，别人说了不好使。

        “好的哥！”陈艾栖欢快地答应了声，拉着金泰亨作势要走。

        小老虎抹不开面子，抗拒了一下，“去哪？”

        陈艾栖回头笑，“我请你去吃肉，只请你一个人吃，你来不来？”

        这顿肉吃得食不知味，闹哄哄的烤肉店，陈艾栖只管拿着夹子专心烤肉，好像也没话可说。

        金泰亨坐如针毡，伸手想拿过陈艾栖手里的夹子换他来烤，结果刚伸出手被油点子崩到了，又怂怂地收回手。

        陈艾栖这时抬头，金泰亨如惊弓之鸟，立马正襟危坐。

        尽管金泰亨努力调整表情，朝陈艾栖拘谨地笑起来，但陈艾栖一眼看穿，过去的金泰亨可不会这样笑。他眼底藏不住的倦意，坐直了身子也总觉得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好像雨中湿淋淋的可怜虫。

        陈艾栖收回视线，低头说道：“金泰亨，我们打个赌吧。”

        金泰亨一怔，“什么赌？”

        “不过赌局是个秘密，你要答应我，不能和其他人说。”

        距离金泰亨第一次见陈艾栖，忽然觉得过去了很久。那时候的陈艾栖的个子比现在还要小一点，穿着隔壁国际高中的校服，梳着一对双马尾，和别的女生很是不相同。

        金泰亨看不惯小姑娘嚣张跋扈，不大待见地问：“你是谁啊？！”

        他越这么问，小姑娘越嚣张了，一扬下巴，一扭脖子，甩了下辫子，很骄傲地回答：“我是陈艾栖，你是哪块小饼干！”

        从回忆里晃过神来，金泰亨隔着桌子再看今天的陈艾栖，觉得熟悉又陌生。兴许是小姑娘到底还是长大了，也兴许是和闵玧其相处得久了，陈艾栖现在的动作，口气和眼神，多少和闵玧其相似。过去没察觉，陈艾栖很少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和他讲话，她说这话的样子，跟那个拍着他肩膀，叫他不要哭，又不厌其烦地讲一堆大道理的玧其哥好像。

        “我赌你们日后，比这铁板下面的炭火还要炙手可热，成为这间普通拥挤的烤肉店里装不下的人物。”

        金泰亨喉咙上下动了动，一时郑重。

        “还赌未来，我和你们形同陌路，必不在一处。”

        两人吃完东西，返回宿舍，气氛已经缓和许多。一人熏了一身的烤肉味，金泰亨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后知后觉的唉声叹气，这周考核量体重又要不过关了。

        陈艾栖笑他，没关系，我们老家喜欢肉呼呼的胖娃娃，南韩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我们老家当个吉祥物，总有出路的。

        金泰亨骂陈艾栖没安好心，三番两次想把他糊弄到中国去，中文那么难，他这辈子都学不会，她这是纯纯给他挖坑跳。

        陈艾栖梧着肚子，笑到岔气，橘黄的路灯下，安静的巷子，两个半大的孩子，你追我赶，很快就到了家。

        到达宿舍，闵玧其已经在楼下等了，远远看见两人打闹，一派和谐，闵玧其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金泰亨这小子，好久没这么笑了，陈艾栖到底是什么良药，这么药到病除。

        来不及深想，两人走近了，一见闵玧其，又同时扑了过来。闵玧其这弱身子骨，哪里禁得住这两个人的生扑，随即向后踉跄一步。

        “金泰亨！你干嘛扑我男朋友！”陈艾栖抱着闵玧其的脖子，伸手去打金泰亨的手，“我们其其差点摔倒！”

        金泰亨也不撒手，反手就过来跟陈艾栖菜鸡互啄，“呸！你男朋友？他在当你男朋友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玧其哥了！你算哪根小白菜！”

        久违的争吵声，直冲天灵盖，闵玧其忽然觉得还是过去跟他相敬如宾的金泰亨更可爱。

        闵玧其清了清嗓，头疼不已地拽开两个狗皮膏药，一个扔上楼，一个拎到旁边。

        回头朝扔上楼的膏药叮嘱一句：“我送陈艾栖回家，你先上楼去吧。”

        “诶。”金泰亨站在楼梯间，答应了一声。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借着昏黄的灯光，他和闵玧其匆匆对望一眼，过去的嫌隙全在这温情的一眼里冰释了。

        “玧其哥。”金泰亨叫住他，“你以后还会给我讲好多大道理吧。”

        闵玧其轻轻笑了，“啰里八嗦的道理，你还真喜欢听？”

        金泰亨上前一步，急急回答：“喜欢！”

        “好。”闵玧其点头，“听的人喜欢，讲的人就不寂寞了。谢谢你，泰亨。”

        闵玧其印象里，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陈艾栖变了，变得越来越粘人。喜欢他喜欢到根本收不住，只要稍微一对视，爱意立马溢出来。

        后来有一天，他照常送陈艾栖到家楼下，陈艾栖格外的舍不得，说什么也不让他走，非要他留下。

        这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况且陈艾栖这小流氓正在色眯眯地看他。

        可能看出闵玧其的顾虑，陈艾栖笑起来，很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你放心，其其，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台词反了吧，闵玧其失笑，可是他保证不了啊。

        “快回家去。”闵玧其板着她的肩膀给她转了身，说道。

        回去的路上，闵玧其的手机一直在响，陈艾栖发了好多话给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看得闵玧其一头雾水，但还是仔仔细细看完了。

        陈艾栖说：其其，今天年糕摊来了一对情侣，两个人只点一份年糕，女孩子娇羞，只吃了几个就说饱了。她说话还有笑的时候，都是轻轻点头，用手捂着嘴巴，模样特别优雅。关键人家长得模样好，身材也纤细，我一个女生看了都心动。再一看她男朋友，也就一般，不说十分难看，但多少配不太上美女。

        然后我就想到我，跟人家南辕北辙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吃得还多，唧唧呱呱地又很吵，凭什么得到你的喜欢呢？

        你说你是故意的吧，刚认识的时候也不过普通人，谁让你越长越水灵的？我妈说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小门小户，但是穷家富路，出来上学等于散尽家财了，以后可不会再有这种好日子。所以在这的时间里，一定要有一天算一天地过，老了之后抱着翻到掉页的日记本回忆青春年少，死了也预备带到坟墓里。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我妈不让我跟太优秀太好看的人结婚，怕我耽误人家前程，折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到时候我是捡了个大便宜，做梦都要笑醒了，我妈心里愧疚，还要替我对象觉得对不起。

        我也替你不值。

        所以我说其其，要不你再想想？想想像我这样的人，事到如今，还配不配站在你身旁。

        读到最后一句，闵玧其心里暗叫大事不好，掉头就往陈艾栖的家跑去。

        回家前还好好的，这又是闹哪一出。

        来到陈艾栖家，小姑娘果然不坚强地抱着鞋柜哭得好惨，闵玧其劝了好久，陈艾栖才把鞋柜放下转头去抱他，明哲保身的闵玧其最后也没回成家。

        再说回金泰亨，以前的小老虎终于回来了。那天跟陈艾栖吃完五花肉回来，第二天临时体重考核，一称足足重了两公斤，可怜的金泰亨倒霉蛋被跑操场去了，朴智旻心软看不得这个，干脆自告奋勇陪金泰亨跑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握手言和了，只是刚一和解，立刻勾肩搭背狼狈为奸，闹得宿舍上下，又无安宁之日。

        借着菜市场一般噪杂的背景音，四个哥哥淡定地喝了一口水，一脸祥和地看着作妖三兄弟，上蹿下跳上房揭瓦，视情况加入同流合污。

        大家都好奇，那天陈艾栖到底和金泰亨说了什么，他立马活蹦乱跳的。问了陈艾栖也不说，问了金泰亨，金泰亨也严防死守，这两个人的嘴从来没这么严过。

        两个孩子约定好，互相为对方保守一个秘密。

        陈艾栖的秘密是她和金泰亨打的一个赌。

        她赌他们日后红极一时，光芒万丈。

        她赢了，等到哪天穷途末路的时候，记得救她一命，赏她一口饭吃。

        金泰亨笑了，却是很无奈的笑，这么好听的以后，他自己都不信。

        于是他问：“那你输了怎么办？”

        陈艾栖也笑，“我倒是希望我输，我输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闵玧其了，穷困潦倒也没关系。”

        而金泰亨的秘密显而易见，是关于一段匆匆忙忙无疾而终的暗恋。

        金泰亨语气认真，和往常嬉皮笑脸的他很是不同，他说。

        “陈艾栖，我本来以为你笨笨的，平时又很吵，像那种我们男人做的事情，你也要争着抢着做，不服输，又不肯投降，永远不会成为谁心爱的女孩。是我好心，看在你和我半路竹马青梅的份上，勉强和你将就一下，娶了你，打打闹闹过日子，如果哪天走在路上，说不定也还算登对。

        “喜欢我的女生有很多，大眼睛的小眼睛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小家碧玉的温柔可人的……可惜都入不了我的眼，只怪我先喜欢了你这样的泼皮。我知道，现在说喜欢太晚了，可能我意识到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我金泰亨，骄傲的大邱小王子，不允许被女孩子拒绝，所以我要改个句式，再说给你听。

        “不是我喜欢你，是我喜欢过你。现在你把我的秘密带走，以后我就没喜欢过你了。”

        金泰亨说到伤心，漂亮的眼睛湿润下来，显得眼睛更加亮了。

        他低头，手背盖上眼睛，半晌才重又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破涕为笑地说：“你别小看我，金泰亨很聪明，这个秘密你先带着，哪天真的如你若言，我再去找你把秘密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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