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长安十

永和二年（346年）七月上旬。

        麻秋率领八万大军从凉州枹罕一路直抵长安城。

        刘牢之听从会稽王命令，与一万五千士兵紧闭城门固守城池。

        麻秋率领的八万兵众将长安城团团包围，云梯地道，各种攻城手段层出不穷。但在城中士兵的顽强抵抗下，麻秋始终不能攻克，且死伤数万。

        石虎大怒，以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率领并州、司州的军队二万多人作为麻秋的后继部队，派将领刘浑等人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会合，誓要攻破长安。

        就在晋军节节连胜的时候，数十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忽然登上了城墙，晋军猝不及防，待到反应过来已死伤数人，不过这些江湖人虽说个个身怀绝技却也架不住晋军人多，尤其是温宁率领的鬼骑一到，只有几人逃出升天，其余人皆命丧当场。随后，刘牢之将赵军进攻的器械付之一炬。晋军伤亡逾两百多人。

        后麻秋故技重施却始终未能攻克。

        石虎震怒，命麻秋驻扎于长安城以西的细柳、征西将军石宁驻扎于长安城以东的灞上、刘浑则驻扎于长安城以北的棘门，共屯军十几万人试图围困之，至长安城不攻自破。

        与此同时，由刘惔、王恪率领的六万大军，与谢安、蓝思追蓝景仪率领的两万五千步骑兵顺利集结。并在途中遭遇赵军兵团的伏击，由于晋军声势浩大，赵军在第一次主攻失利后出现了骚动，晋军乘势发起进攻，并大破之，且斩杀赵将领杜勋、汲鱼以及兵众一万三千多人。

        晋军就地扎营整顿。

        每到这个时候医护人员总是短缺的，就连稍微懂些急救方法的宇文素也当上了‘大夫’，即便辛苦些也没关系，但是，苦就苦在这是炎炎夏日，何况又是在长安。

        长安位于关中平原中部，北邻渭河，南依秦岭，而夏季一般盛行的是东南风，可惜东南风穿过秦岭之后，就明显的减弱，再加上长安在关中平原，海拔有些低，类似于盆地，好不容易有点风，还是热的。

        在这里，宇文素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两样，一个是被罚抄《蓝氏家规》，另一个就是怕热。古代并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一天到晚身上都是黏哒哒的，尤其是她还得穿着跟甲胄一样的塑身衣，因为女扮男装必须得勒平，且外面还有亵衣、长袍，不能露腿也不能露出小脚丫，想想都让人炸痱子。

        那钦抱着宇文素回来的时候，会稽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甚是慌乱，他好不容易练就的冰雪心性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他那些原本想要深藏的秘密顷刻间全都翻覆而出。

        “中暑了。”那钦将宇文素放在软榻上，默然片刻，缓缓说道:“褪了衣衫，再喂些温热的盐水。”说完，阔步走了出去。

        怀秀端来一盆温凉水与一碗放了盐的温热水后也退了出去。

        会稽王从不带女眷婢女在身边，所以，这件事只能他亲自来做。

        也根本没有时间容他想那么多，一把扯开宇文素的腰封，褪了长袍。手臂触碰到她背部时有些怪怪的感觉，那触感有些厚重，仔细思忖心下明了，稍稍犹疑，便解开了她亵衣的带子，然后愣住了，他以为顶多会是几层厚厚的棉布，以为轻松就能搞定。然而，宇文素穿的是自己改良过的有五排每一排都有几十个挂扣的塑身衣。根本无从下手。

        会稽王甚是郁闷，轻轻将宇文素翻过身去，把她的亵衣从肩上褪至腰部，仔细一看方才明白，可是这仔细一看，便再难将目光移开，她的肌肤像羊脂玉一样柔润，且莹白胜雪，肌肤底下竟似是要渗出微光。

        会稽王吃力的稳住心神，小心的解了挂扣，只是这样已然让他心力交瘁，也根本不敢再去看她，摸索着帮她穿好亵衣，然后再喂了盐水。

        “王爷，”宇文素醒来看见会稽王在自己的房间里，背对着她站在窗边，仿佛已站了很久。

        会稽王微微侧过脸，声音平淡:“可还有不适？”

        宇文素有气无力，细声道:“还好。”

        会稽王微微颔首，道:“歇会儿吧。”说完径直走了出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宇文素正也想睡会，忽然觉得身上毫无束缚感，伸手一摸顿时花容失色。

        半晌。宇文素衣着严谨的出现在会稽王跟前，且一脸怒容加尴尬，带着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稽王在看到她如此着装后居然比她还要愤怒，她的怒火便生生的给压了回去。

        “本王命你从现在开始着女装！”会稽王看着她很峻厉的说道，从未有过的那种冷峻和严厉。

        他突然如此倒真是吓到了宇文素，宇文素一时竟没大明白，再一琢磨小脸立时就红了。

        看他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宇文素胆战心惊，却也越发的尴尬。突然发现忘了自己的目的是要兴师问罪的，莫名其妙的就被凶了一顿。心说果然伴君如伴虎，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那钦施施然而来，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尴尬而暗昧的气氛。

        “好了？”那钦看着宇文素淡淡一笑。

        宇文素很是虚假的笑了一下。

        “回到江南以后。”宇文素试探性的冒了一句。

        会稽王恍若未闻，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但也没有再说其他。宇文素这才松了口气。

        “王爷，如此这般，我们能在城里多久？”整个长安城共还有两万多人，宇文素甚是担忧，一旦吃喝成了问题很容易发生□□。

        “两个月。”会稽王直言道。

        宇文素微怔，不解的问:“那麻秋他们十几万人不得饿死了么？”

        会稽王与那钦眼神微一相接，石虎打仗从不带粮食的，从来都以人为吃食。但又不能坦白说。

        会稽王道:“石虎既然下令围城，想是做了准备。”

        姑苏。云深不知处。寒室。

        蓝曦臣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在用力撕扯着他的心脏，就连五脏六腑也要炸开了一样。

        蓝忘机与魏无羡甚是不安。

        “我本该想到的，这就是素素。”蓝曦臣语声干涩，脸上凝着一丝苦笑。

        “兄长，”蓝忘机其实并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不忍见他如此便不自觉的叫了出来。

        蓝曦臣的手指无所适从的划过茉莉花的叶片，一片两片……

        “素素，”蓝曦臣哽咽了一下，眼眶跟着红了，“她离开云深不知处的那天，当时，我就有一种感觉，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蓝忘机与魏无羡相对而视，原来不单单是他俩有这样的感觉。

        魏无羡倏地起身，急声道:“那就别再耽搁了，咱们快去找她。”

        “魏公子，”蓝曦臣起身。

        魏无羡道:“虽然我对素素的事了解的并不多，但我认为只有努力了才知道究竟行不行。”

        蓝忘机亦起身，看着蓝曦臣缓缓说道:“魏婴说的，甚有道理。”

        蓝曦臣心里涌动的悲伤并不是谁都能够了解的，之所以放宇文素走，是因为他比谁都更要清楚她要做的事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根本也是想去的，在还要早的时候，只是少了一些勇气。”沉默良久，蓝曦臣语气酸涩，脸上仍带着一丝苦笑。

        一个念头一旦滋生，瞬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就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契机，然后破土而出。只因还是想多看她一眼。

        长安。夜半。

        “带她走。”会稽王面沉如水，脸上阴云愈盛，似乎心情很差很烦闷。

        那钦微滞，好一会才开口道:“她是绝不会抛下王爷走的。”

        会稽王眉头一皱道:“所以才让你带她离开。”

        那钦直言道:“除非王爷与素素说好。”

        会稽王望着黑云压城的窗外，许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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