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回了

杨落山进了宫，天子在高位，他在下。

        “为什么？”天子冷眼问道。

        杨落山自在模样，并没有觉得压抑，神情也温和无异，悠哉悠哉回问“哪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朕？”

        “何来背叛之说，我爹跟了你，我从来没说要跟你，我扶持你，是我自己乐意，好玩儿而已，如今你的皇位已经坐稳了，却还想要我怎样！”

        “放肆。”天子怒吼。

        “程立征税是我故意放风出去，还趁机搅弄了一番，百姓怨声载道，是天子弃他们不顾，运去边疆的粮草也是我的人劫的，然后我一把火烧了，你不知道那火烤的多暖和。”杨落山笑着，笑的人心里发麻。

        “朕哪里是对不起，你要这样来害朕？”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自然也没有对不起，你没有想过吗，你现在的位子是父亲帮你得来的，是我帮你巩固的，而我现在也没有说要篡你的位，要谋你的反，你就知足吧！”

        “杨落山！”天子大怒。

        “皇上，你小点声音，别吼坏了嗓子。”杨落山还是那副样子。

        “你之前贪污，陷害忠臣，朕都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是你功杨府的荣耀，你却得寸进尺，屡教不改，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

        “荣耀？有什么用，一座府邸，一块匾额，一个人，有什么用？”杨落山的语气终于变了，变的低沉，似是有些落寞。

        “你到底想要什么？”天子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却依旧是咬牙切齿。

        杨落山看着天子，表情慢慢开始变化，似笑非笑，突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短剑，甩手直射天子。

        天子大惊，却直见短剑狠狠地插进了高位后面鎏金墙。

        一旁侍从吓坏了，赶紧上前。

        “皇上你没事吧！来人啊，将他拿下。”

        一群侍卫一拥而上，杨落山毫无反抗。

        待天子回过神镇定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杨落山，许久才冲侍从道“杨府住杨落山，罪恶滔天，欺君在前，弑君在后，贪赃枉法，陷害忠良，死不足惜，今午时三刻，市集头，当着黎民百姓的面儿，处以万箭穿心之死刑。”

        天子说完，杨落山笑了，他被带下去。

        天子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仅仅是心有余悸，也是因为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天子知道了，杨落山不是想要他死，而是想自己死，不过他却是不会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杨落山和他父亲，当初是真的忠心耿耿为他，他信功高盖主这一说，可是他一直不相信杨落山会，直到杨落山露出野心他才相信，可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杨落山哪里是野心。

        功杨府里，付流鸢还在等着杨落山回来，却见的阿颜跌跌撞撞，毫无端庄礼仪。

        “萤姑娘，不好了，杨大人他获了死罪，正在集市头要受刑呢。”

        阿颜着急说道。

        阿颜是偷偷躲着偷听的，为了不打草惊蛇顺利从宫里出来，费了好些时间，终于赶到功杨府见到付流鸢的时候，杨落山已经被压送到了集市头了。

        “怎么回事？”付流鸢扶着气喘吁吁的阿颜。

        “来不及与姑娘细说，总之姑娘去集市头就是了。”

        阿颜说罢，付流鸢连忙过去。

        人挤人，人挤人，满满都是人，付流鸢觉得，这是她一次性看到山海城人最多的一次。

        那个人在最显眼的地方，所有人都围着他。

        付流鸢化作流烟穿越人群，到极刑台前方。

        付流鸢看着杨落山，那个光鲜亮丽的杨落山，那个自信满满的杨落山，那个运筹帷幄的杨落山，那个骄傲的杨落山，如今都变成了眼前这个阶下囚。

        付流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以前气，有些恼，却是不知道为何。

        她看着杨落山，她不说话，杨落山也没有说话，所有人都被凝住不动，届时风云突变，黑云压城，妖气漫天。

        付流鸢冲杨落山道“我带你走。”

        杨落山摇摇头，笑着，所有人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看着这四周，妖物聚拢山海城，似是有大难来袭。

        杨落山道“萤，这一次听我的吧，你不要过来。”

        付流鸢皱眉，一步比一步坚决，走上极刑台，冲杨落山走去。嘈杂的人声议论纷纷，连监刑的大人也不知所措，这风云突变，明眼看来，此女不是一般人，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杨落山，我不信，我不信像你这样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像是草率的一个笑话。”

        “萤，你停下。”杨落山大喊。

        付流鸢原本是想继续坚决走着的，可是为什么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呢！她看着杨落山，杨落山也看着她。

        两个人的神情似是一样，都皱着眉头。

        “杨落山......”付流鸢似乎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杨落山说，只是轻轻的喊道他一声。

        杨落山却不看付流鸢了，他冲监刑官道“刘大人，行刑吧！”

        那监刑官刘大人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付流鸢，颤颤巍巍的拿起旨意念道行刑。

        付流鸢就看着，数剑齐发，直设杨落山心头。

        付流鸢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她看见杨落山笑了。

        他笑了，付流鸢才开始有些慌张。

        “萤，回去吧！”

        “不。”付流鸢大喊，声响震彻了整个山海城，或者更远。

        那一滴眼泪，谁都没有想到，也没有预兆，也都是预兆，就这样落下，为杨落山落下，那是付流鸢的眼泪，一个没有情根的人的眼泪。

        付流鸢生来几万年，第一滴眼泪，也是唯一一滴眼泪。

        “不。”

        付流鸢喊了一声不，眼睛猛然睁开。

        她看到了那段记忆，被称为她的劫难，称为忘失劫的那段记忆。

        “杨，落，山。”付流鸢木讷念道。

        “杨大人回来了，萤姑娘也回来了，真好。”

        付流鸢听见一个虚弱的女声，那声音很熟悉，像是刚刚才听到过，付流鸢转过身去，看见的是小丫头，小丫头在付流鸢转身那一瞬间倒下，付流鸢赶紧接住她在怀里。

        小丫头虚弱的声音问道付流鸢“萤姑娘，你和杨大人不会再分开了吧！”

        付流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依旧是糊涂，却只见杨业星走到小丫头身旁蹲下，温柔道“当然，不会再分开了。”

        “那便好了，那丫头就可安心离去了，反正以后杨大人和萤姑娘都用不上丫头了，因为你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不用杨大人不在的时候丫头陪着萤姑娘等杨大人，等萤姑娘不在的时候丫头陪着杨大人等萤姑娘了。”

        小丫头笑着，她的笑却刺着付流鸢的心，付流鸢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往前她没有那么多感受的。

        “是，小丫头你就放心吧！”杨业星温柔拍拍小丫头的手。

        小丫头一直在笑，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在付流鸢怀里化作了一堆的红色的花瓣。

        付流鸢有些懵。

        “小丫头......”她后知后觉的喊了一声。

        “萤姑娘，小丫头已经消亡了......”一旁阿颜有些难过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我记忆里的那些，还发生了什么事？”付流鸢伸手拾起一片花瓣。

        “最后，萤姑娘听了杨大人的话，离开了，萤姑娘为杨大人落了一滴泪，听闻那便是萤姑娘的忘失劫，萤姑娘注定会忘记一些东西，于是火稚子，用尽修为封印了那段我没有办法让姑娘看到的记忆，记忆开封之时，火稚子灵力散尽，不复存在。而我，杨大人当初安排我进宫在皇上身旁侍奉，皇上因大人原因待我很好，我已经取得了皇上的信任，杨大人告诉我，可以杀掉皇上的时候到了，我问杨大人，杀了皇上会怎么样呢！他告诉我，这山海城，乃至边疆以南所以百姓都会像我一样，生活在苦难里，像我一样做即是对的事情，又是错的事情。我想了很久，我来不及做决定的时候大人就出事了，所以，萤姑娘离开之后，我便离开了皇宫，皇上并没有阻拦，于是我来到了功杨府里，杨大人给我留了一张字条，只说，她的房间红绫依旧。我知道那个她，是萤姑娘，红绫依旧，是就算整个功杨府面目全非了，萤姑娘的房间谁都不能碰。我等了五百多年，替杨大人守着红绫依旧，今日等来了萤姑娘，等回了杨大人。”阿颜一一道来。

        付流鸢站起来，拿出那颗眼泪化的石头，缓缓才道“找了这么久，找了一圈，又找回来了，原来是我自己罢了。”

        “付流鸢......”杨业星见她如此，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那个人，只有那个人，他会喊我萤，会总是说萤，你过来，而我从来都没有过去过，一直都是他向我走来。”付流鸢抬头看着杨业星，带着苦涩的笑。

        而你，而杨业星终究不是杨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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