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何解

付流鸢离开了山海城，一个人离开的，毫无征兆，一句话也没有留。

        杨业星发现她不在的时候也只是很平静，阿颜望着杨业星，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别这样望着我！想说就说，想问就问。”杨业星站在红绫依旧的房里，看着那盆火红色的小花儿，阳光依旧，春风依旧。

        “杨大人，萤姑娘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弄明白？”

        “向来局里人比不得局外人清醒，她可以是付流鸢也可以是萤，而我可以是杨落山也可以是杨业星。”杨业星此时说话的样子语气可不就是同杨落山一模一样嘛！

        “杨大人为什么不让萤姑娘知道呢？”阿颜不明白，两个人错过了五百多年，重逢之后却是以另外两个人身份相识，前世今生明明就是今生今世。

        “阿颜，有些事情我跟你说不明白，跟她也说不明白，你放心就好了，我自然有我的理由，这五百多年辛苦你了，你可以离开了，去哪里都可以！”

        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杨业星就是杨落山。

        “我能去哪里呢？”阿颜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早已经没有家没有家人了，在功杨府五百多年的守护已经成为了习惯，似乎真的已经无处可去。

        “你的日子还长，你放心，你会有一个很好的故事，我以原灵道的道途为你保证，若是有偏差，他必为后世唾弃。”

        阿颜虽然不太懂，但是依稀知道了些什么。

        阿颜离开的时候，红绫依旧。

        “好玩儿吗？”杨落山原本看着花稚子花儿，现下却抬起头看着镜子，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一直是你在玩儿，我做什么都是认真的。”只听见一个老者声音回答。

        杨业星转过身去，看着那个老道。

        “你输了！”杨业星面无表情对着老道说着。

        “我是输了，你却也没赢。忘失劫的滋味如何？”老道坦坦荡荡，神情变得温和。

        “忘失......师傅，你错了。”杨落山看着自己的手。

        忘失劫，何止是付流鸢一个人的忘失劫，也是杨落山的忘失劫。

        原灵道名声在外，多少年了，他只有一个徒弟，无论多少年过去，他只有这样一个亲近一些的人。

        徒弟的名字叫什么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只是在五百多年前他叫杨落山，在今时今日叫杨业星。

        杨落山初为山中灵物，性子清冷的不可一世，此生无念。

        原灵道初见他时，也是像杨落山吸引付流鸢那样被他吸引到，觉得这灵物举世不可得。

        原灵道找他搭话“你这灵物可曾听说过原灵道？”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原灵道一眼，低沉声音说道“不知何意为道，亦不求道。”

        一句话惹得原灵道决意收他为徒，他本自由惯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应该走到什么地步，突然来了个道士，自称六界第一道，道为始祖原灵道，要收他为徒，让他烦心。

        后来原灵道纠缠数日，他奈何不过，想着也就是个师傅而已，拜便拜了。

        杨落山入师，不过百年修为上上乘。

        后世传言，原灵道唯一的弟子入了天族，确有此事。

        当年，原灵道对他说，他有大劫将至，要小心提防一位红衣女子。

        他偏然不信，只道“天地为规，六界方圆。你只以为自己洞悉万物，我偏不让你以为自己为对，又是如何。”

        于是他便入了天族，原灵道一气之下与他断绝关系，待原灵道气过之后又来找他，他执意如此，原灵道一气之下让天族给他除了名，天族自然是不敢得罪原灵道，于是便听从了，原灵道把他打入人间，却做了一个凡人，原灵道也是不忍心叫他受苦，前世记忆都是记得，怕他有意外，自己也在暗保护，只要不插手命途就是。此来目的有二，一来叫他受劫，也好长记性，二来，为肉tǐ凡胎所受劫难说不定会小一些。

        奈何忘失劫，早已经注定，付流鸢逃脱不了，杨落山也逃脱不了。

        她叫付流鸢，杨落山一直都知道。可是他爱叫她萤，因为她初世之时为原身，哪来的名字，名字也是后来才有的，叫她萤，就好像她一存在他们就相熟一般。

        萤，你过来。

        杨落山输了，输了付流鸢，原灵道输了，输了自以为。

        杨落山说，师傅，你错了。

        不，是我们都错了。

        先是一阵春雨，再是天空放晴。

        流霖君为好好照顾余凉将留茗山封山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去再来过。

        余凉已经是个废人了，只有流霖君做她的生命来源。

        这天，守山人来报。

        “君上，有客。”

        流霖君只道，封山时候对外说的清清楚楚，谁也不见，拜访来人一概不通报，此人前来，所为何事，不管条例。

        “他只说原灵道三个字，还说见或不见您自己决定。”

        流霖君听到原灵道三个字就不淡定了，原灵道在六界之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流霖君是知道的，也许他会有救余凉的办法。

        “请去茶留厅，本君马上过去。”

        守山人领命前去。

        流霖君牵着余凉到茶留厅，一道越矩墙把他们俩隔绝起来，毕竟余凉离不开他，不可能他一个人过来，留余凉一个人惊慌失措，也不可能让余凉随意出现在外人眼前，只有此法。

        流霖君道“阁下是提了原灵道的名号，不知阁下是？”

        “原灵道之徒。”是杨落山前来。

        “有失远迎还请勿怪。”流霖君道。

        “流霖君一道越矩墙隔绝，想来她在你身旁吧！”杨落山说道。

        流霖君知道，杨落山说的那个她，正是他身旁的那个她。

        “道长何解？”流霖君不否认也不承认。

        “五百多年前，见过她一次，算是缘分，得知她大劫在身，过来看看。”

        五百多年前，是因为付流鸢，余凉去过一次山海城见杨落山，那时候杨落山已经告诉了余凉她的身份，只是谁都没有说破。

        杨落山此时过来也是为了付流鸢，前尘往事该结束了，只有此事，是付流鸢的难题，最后帮帮他的萤姑娘。

        “道长何解？”流霖君也顾不得什么，直言问道。

        “她意魂心缺，集齐意魂加阵，恢复心缺，命途逆改，失魂药破。”杨落山道。

        若是失魂药饮是别人，这法子在旁人身上还真用不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意魂心缺。

        “我走了，今日的事，你不需要告诉别人，等来日她好了，只需要告诉她就是，她明白的。”杨落山说罢离开。

        是的，余凉会明白的，她会明白，杨落山是为了付流鸢，她会明白，没有人会比他对付流鸢更好，会明白，若是往后有人说喜欢付流鸢，一定要拿来与他比一比。

        付流鸢离开山海城之后便去了九川生，老婆婆等她很久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什么吗？”老婆婆问付流鸢。

        付流鸢拿出忘失劫眼泪化的石头回道“找到它的主人。”

        “还有呢？”

        “它的主人死了，我便才有活路。”

        老婆婆点点头。

        “我就是它的主人，我死了我才有活路，这是无解的。”付流鸢苦笑。

        老婆婆摇摇头“不，你不是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来了。”

        老婆婆看着付流鸢身后，目光如炬。

        付流鸢转过身去，却看见杨业星走来，步伐沉稳，似是有一来不回头的坚定。

        “抱歉，我来晚了。”杨落山道。

        老婆婆摇摇头“一切都不晚。”

        “可以开始了。”杨落山道。

        付流鸢看着他们俩，有些云里雾里，为什么自己听不懂呢。原本最清醒的付流鸢，遇到杨落山之后总是糊里糊涂。

        “什么意思？”

        “忘失劫，你真以为只是一滴眼泪，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其实更是你膝盖骨头里的一根刺，我就是那根刺，”杨落山拿起付流鸢手中的石头继续道“这滴眼泪是我的，不是你的，是你的忘失劫，也是我的忘失劫。萤，一切都该结束了。”

        杨落山冲老婆婆点点头。

        突然老婆婆启动了阵法，付流鸢再次懵住，什么时候有的阵法，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杨落山处于阵法之中，火星四起，杨落山燃在火海之中。

        付流鸢大叫道“不要。”

        杨落山笑着对付流鸢道“其实从我第一眼见你就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劫难，只是我后来才知道我也是你的劫难。我即是那个人人皆可恶的坏人杨落山，也是那个人人皆可喜的道人杨业星，总之，好的坏的都是我，爱你的不爱你的也是我。”

        “不要，不要......”付流鸢趴在阵边无法靠近，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不要。

        不要什么呢，不要离开。

        付流鸢哭喊，哭喊，她哭了。

        眼泪清晰的落下，付流鸢居然哭了，除了五百多年前杨落山行刑的那次忘失劫，她从来没有哭过。

        你看，付流鸢哭了。

        “往后不要挡在任何人前面为任何人受任何伤了，照顾好自己。你真的不要再过来了，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往后没有杨落山，也没有杨业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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