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为什么不牵巨龙的手？莫妮卡听见自己内心的一个声音同时在问。

        她抬头对上奥斯汀执拗的眼睛，解释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这条幼稚巨龙显然是不会接受“为了拿到首席侍女的一千日薪”这样的离谱说法的——尽管这个“借口”真的是真的。

        莫妮卡微怔，选择以身体力行的方式来缓解巨龙的不满。

        她踮起脚，昂着头用双手捧起奥斯汀略微有些冰凉的脸颊。

        这下愣住的人成了奥斯汀。身着黑白色侍女服的少女与他间隔的距离顿时只剩下十厘米不到，她雪白肌肤被血液沾染，因过长时间没有擦去血痕而凝结成了暗红色的血痂。

        她这副样子，甚至比之前在舞会上见到的那一次更好看。这样美丽的珍宝应该是光洁无暇被自信呵护的，怎么沾上一丝杀气反倒更加艳丽了？

        奥斯汀沉沦在她的注视之中，还从莫妮卡粉宝石色的通透眼眸中解读出了安慰、怜惜与弥补。

        这是她补偿自己在与国王的二选一中落败，没有牵到手的方法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枚美丽粉宝石的补偿。

        莫妮卡用左手捧着他的下巴，而空出的右手抬起，颇有母爱地揉了揉巨龙的浅金色短发。

        嘛，小孩子一般由自己的妈妈揉揉脑袋，那么就可以忘记一切委屈。莫妮卡想起自己儿时被母亲摸摸头的感觉，也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揉了揉奥斯汀的脑袋，把他柔顺的金发搅得一圈乱。

        奥斯汀眼中的阴翳霎时间全部消失不见，他当下的心情是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奥斯汀不知道这个感觉如何用词语表达。

        他只知道，自己被哄得想要扇动翅膀，到天空之中遨游一圈再回到莫妮卡的身边，是彻彻底底的快乐。

        幻境的石门终于被打开，伊丽莎白步履匆忙地赶到“国王的议事殿”这个小幻境中，看到的却是女孩踮着脚尖，嘴角弯弯揉乱了青年头发的场景。

        她焦急的心情瞬间不知怎么的就平静了下来：方才王宫放来一只白鸽送来加急的国王旨意，她本是等在幻境石门外，想要在一见到莫妮卡就将消息告诉她的，可看见这和谐的一幕，顿时便不急了。

        旨意的主人公都并不在意她的努力成功与否，那她在这焦急什么呢？

        伊丽莎白双手在下腹处交握，着看莫妮卡终于将脚跟放回地上，唇角也不由自主染上了笑意。

        莫妮卡其实在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伊丽莎白。可碍于一脸满足的奥斯汀，也不好就这么抛下刚捡的这个便宜儿子朝她奔去。

        急啊！莫妮卡当然也急啊！那可是无数个一千贝纳币！

        看伊丽莎白刚才进门时匆匆的脚步，莫妮卡就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可当自己将右手从奥斯汀脑袋上拿开之后，发现伊丽莎白就变得看上去并不想说话了。

        算了，总不能刚捡了儿子就不顾他的心情。

        莫妮卡安慰自己，反正在测试结束之后，结果都会到手里的，不过是早晚的关系。

        她提着见习侍女的制服裙，小心翼翼地抬腿跨过一地的黑衣人尸体，避免裙摆被血液给染透。走到议事殿的正中央，由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火球还在熊熊燃烧，将伊丽莎白阻挡在了另一边。

        莫妮卡试着将火球重新化作力量收回体内，手指靠近它，却猝得被过高的温度给烫到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嘶”的一声，皱紧了眉头。

        在场的余下二人都格外关切地望着她，看到这一幕，奥斯汀立马大步向前，慌乱地将女孩被烫得红红的指尖含入口中。

        巨龙本是冷血动物，奥斯汀的正常体温比人类的低上了不少，带有火球余温的纤细手指一入口，他便感受到了身体由外向内蔓延的炙热。

        这份炙热让习惯了冰凉体温的他感到不适，但奥斯汀依然执着地不愿放开莫妮卡的手。

        莫妮卡半个食指被微冷的口腔包裹着，被灼伤的那处伤口竟然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她回想着母亲曾给自己读过的巨龙介绍——书中有说过龙的唾液能治疗伤口吗？大概是没有的？那难道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奥斯汀银灰色的眼眸冷冷望了一眼还在热烈翻滚着的火焰巨浪，张开左手的五指，将可怖的元素火球尽数吞噬殆尽，然后吸收进他的体内。

        莫妮卡双腿一软，脚下趔趄，整个人软趴趴就要向后倒去——消耗过度的亏虚感在此时突然凶猛来袭。

        奥斯汀眼疾手快，将虚弱的女孩扶住，然后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小巧圆润的下巴搁在自己宽而有力的肩膀之上。

        小小打量了下怀中少女有些苍白的脸色，奥斯汀忍着难受，将转化完毕没有一分杂质的干净元素通过他口中受伤的食指，一点点渡入了莫妮卡的血液里。

        女孩的唇色明显快速地红润起来，奥斯汀松了一口气，尖尖的牙齿轻咬莫妮卡一口。

        她也又有了力气，自己推开奥斯汀的胸口，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来。方才被烫到的食指竟没有一点受伤痕迹，完好如初。

        莫妮卡余光中原有的片片鲜红都渐渐虚幻起来，黑衣刺客们的尸体消散在空气之中，议事殿内又回到了考核开始之前的那副整洁模样，就连她裙摆上的红色也都不见了。

        伊丽莎白浅笑着引导两人走出石门，与其他参与应聘的人们汇合在一起。

        作为最后两个走出石门的人，莫妮卡观察到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痕与血迹。这些血迹并不是幻境中敌对的虚拟人溅到他们身上的，而是他们在与对方的战斗中真正受到的伤。

        见莫妮卡和奥斯汀两人毫发无损的样子，应聘者和负责考核成绩的教堂工作人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石门内到底有多可怕。

        这幻境是国王陛下亲自造出来供他的荆棘护卫队日常训练、增长实力所用的，目的就是预演在现实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可谓是险象环生。

        他们刚刚听一位参与成绩评定的骑士说，这两人进入的，是足足有二十个刺客的“国王的议事殿”？

        这实力……恐怖如斯！

        少年们在第一关的基础测试中对奥斯汀可怖的力量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底，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肉身力量如此强悍的人在超凡之力上竟然也那么厉害。

        奥斯汀还沉浸在莫妮卡指尖的温度中，神色淡漠，银灰眼眸中漩涡深不见底，叫人难以拿捏他实力到底有多强。

        这样的人，进入荆棘护卫队这种极致的荣耀，应该也是触手可得吧。

        再看看他身边站着的金发少女——与奥斯汀的清冷不同，女孩黑白双色的制服一尘不染，一双粉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如天边的太阳一般散发着温暖的光亮。

        好像……怪配的？

        伊丽莎白拎起她国王指定女官的派头，两声清脆的拍掌声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正轨：“今年圣伦纳瑟尔大教堂的人员招聘环节就到此结束，接下来颁布合格名单及所得职位。”

        “欧尼亚·尤金，实习骑士。卡米尔·克罗夫茨，实习骑士……”

        “辛西娅·科雷嘉，见习侍女。琼·怀亚特，见习侍女……”

        伊丽莎白报出了八个名字，被叫到的人狂喜后接连向着教堂的前辈们行礼，而名字未被报出的，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被伊丽莎白接下来说的话震惊到：“没有顺利进入圣伦纳瑟尔教堂任职的也不要灰心，国王特地嘱咐我在下次王宫侍从选拔中为你们举荐。”

        “这是往年都没有的待遇。”伊丽莎白“啪”一下合上手中薄薄的记分册，将目光投向站在一起的莫妮卡和奥斯汀。

        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名字？莫妮卡原有的自信在看见伊丽莎白合上册子后有些发虚，不会她真的没有入选吧？

        莫妮卡握紧了拳头，就连身边还沉浸在刚才那番接触中的奥斯汀都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没事的。”奥斯汀附到她耳边，说话时唇瓣碰撞出的气息吐到莫妮卡柔软的耳垂肉上，“你一定会如愿所偿。”

        伊丽莎白将册子交到她身后的侍女手里，果然笑着继续道：“国王陛下这份特别的眷顾，你们还要感谢莫妮卡·伊芙琳娜小姐。”

        “在刚才的考核中，国王陛下亲临。见到伊芙琳娜小姐表现出众，陛下爱屋及乌。”

        莫妮卡睁大了眼睛，一个猜想蹦出来——难道……刚才在幻境中那个国王，并不是幻影，而是奥瓦陛下本人？

        伊丽莎白打开王宫送来的敕令，一字一句宣读：

        “圣伦纳瑟尔大教堂首席侍女一职常年空缺，莫妮卡·伊芙琳娜能力适宜，特命担任此职。”

        莫妮卡捂住了嘴，以防自己惊呼出声。

        一千日薪，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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