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莫妮卡小小地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花两万贝纳币只为在她面前祷告一回的大怨种，竟然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尤利乌斯子爵。

        偏偏牧师好像还很兴奋的样子，在看见莫妮卡的之后甚至加快了步子，朝着她的方向快速赶来。

        此时的教堂前殿还没有正式放民众进来，于是尤利乌斯一家便真的是第一个进行祷告的。

        莫妮卡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们，情急之下，只好随手在身边的桌子上扯了片布料系在脑后充当面纱。

        女孩只露出一双耀眼的粉色眼眸，金发微曲落在肩上，一副圣洁美好的样子，与尤利乌斯子爵脑海中想象的首席形象不谋而合。

        就是，怎么……有点眼熟？

        子爵摇摇头，将心中多余的想法给去除：他花了两万贝纳币进来是来虔诚地做祷告的，他要伊芙琳娜消亡，而不是来这看首席侍女的。

        尽管她只看半张脸都能看出是绝世的容颜。

        莫妮卡并不担心自己被父亲认出来。她在家为了方便，都用灰布将长发包裹起来。他们一家估计都已经忘了她的发色其实是灿金。

        倒是子爵身后的继母欧莎和继姐特蕾莎、维尔娜值得防备。莫妮卡将下半张脸的角度倾倒一些，防止女人们认出自己。

        她引着四人进了一侧最大的那件告解厅，一关上门，莫妮卡就看见自己的这位父亲迫不及待地在软垫上跪下来。

        他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念念有词：“都去死……都去死……”

        莫妮卡打断他：“这里是圣伦纳瑟尔大教堂的忏悔室，您的话语有些不妥。”

        尤利乌斯子爵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太过冒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转过身子轻咳一声，让母女三人跟着自己跪下来。

        他重新合手，这回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些虔诚：“愿自然女神垂怜，佑我尤利乌斯的荣光长延。”

        莫妮卡正要在他额头轻点一下以示祷告完成，却听他还没有结束，于是伸出去的手停滞住。

        “愿妨碍我的恶魔伊芙琳娜永生永世被束缚在地狱，无法挣脱正义的铁链。”

        他长出一口气，终于安下心神，子爵没有等莫妮卡予以他额上的触碰，而是放松地自顾自从祷告的软垫上站起来。

        莫妮卡的脸色在听到他的第二句话时就开始变差，直到她的这位好父亲真的说出了那样过分的话语后，她反倒冷静下来。

        她早就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德行，这是可惜母亲在世时对他的一腔心意都喂了狗。

        她咬着牙，挨个在尤利乌斯夫人、特蕾莎、维尔娜的额上轻点，眼睛有些发红。

        面前的这些人，都可以称上一句仇人，是害死了她母亲芙罗拉·伊芙琳娜的罪魁祸首，莫妮卡却不能立刻报仇。

        她脑中一闪过这样一个想法——在这间这有他们五个人的忏悔室中，如果她悄无声息地将面前这四人弄死，是不是不会发现？

        但是莫妮卡阻止了自己。

        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母亲死得蹊跷，只知道与子爵与欧莎有关，她要将真相找出来，于整个王国的面前揭露尤利乌斯的恶行。

        莫妮卡深呼吸，带动脸上那层薄薄的轻纱。她为子爵一家打开告解厅的门，送他们出去。

        牧师兴奋地小跑过来，同她一起望着这家子的背影，语气中有些揶揄：“怎么样，这一万贝纳币挣得如此轻松，有什么感想？”

        莫妮卡眼底的红色被她压制下来，沉声开口：“只让我觉得恶心。”

        在插了急队的私人祷告之后，教堂正门处的骑士们开始放普通民众们进入前殿进行集体的祷告，奥斯汀随着人流进来，站到了门的内侧。

        在他的视角，目光的中央就是独自立在大殿正中间，微笑着听牧师念读经书的莫妮卡。

        少女遮住容颜的纱巾已经被她取下，花瓣一般的唇瓣勾着一个惹人怜惜的弧度，眼睛弯弯，美得耀眼肆意。

        奥斯汀扫视着坐满前殿的人群，发现了几个痴迷于首席侍女而没有低下头专心做祷告的人。

        他不悦地在心中冷哼一声——这群人，在他眼中都是灰扑扑的，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哪值得自己去在意。

        奥斯汀于是重新望着前方的莫妮卡，一身银甲反射着殿外晒进来的日光，折到了莫妮卡的眼底。

        哇——他在发光唉。

        无所事事只需微笑的绝美花瓶莫妮卡看见这一幕，开了个小差。

        教堂统一配备的银甲并没有头盔，他挺拔的鼻梁因此显露出来，看上去自带着贵族的高傲。

        奥斯汀薄唇的颜色有些浅，配上银灰色的眼眸看上去却并不显得寡淡。这张俊美的脸上，每一处线条都藏着锋意，只有……

        只有在昨晚的短暂会面里，莫妮卡他从这样的锋利中读出了温柔，甚至还有小小的羞赧。

        一想到他那张脸竟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莫妮卡先前愤怒的心情一扫而空，眼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满含愉悦的笑容来。

        那些本就没有在专心祷告而是在偷偷看她的人顿时惊了，直接融化在了首席侍女的这个笑的漩涡之中。

        这场祷告刚刚结束，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去问往日里对民众态度最为和蔼的牧师：“阁下，请问……新来的首席侍女，叫什么名字？”

        牧师看了眼微笑着送民众们走出前殿的莫妮卡，顿了片刻道：“她是莫妮卡·伊芙琳娜。”

        一夜之间，圣伦纳瑟尔大教堂里新来了一位容貌无边的首席侍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城，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都在议论着这位伊芙琳娜小姐的消息。

        尤利乌斯子爵府自然也听到了传闻。

        他正从自己的皮夹中抽出纸币，嘱托管家替他跑一趟教堂，将说好的两万贝纳币送到那位首席侍女手中。他站在子爵府的门口，无意听了一耳朵车夫们正在议论的内容。

        在听清这位首席侍女的姓氏之后，子爵“唰”一下，脸色惨白地坐到了地上。

        她……那日引导自己进行祷告的，是自己那个出走不见的女儿莫妮卡？

        尤利乌斯子爵回想起少女散落到背后的灿金色长卷发，心中的鼓咚咚作响——是的，绝对是她……与自己的浅灰头发不同，她与她的母亲有着如出一辙的发色。

        正要递给管家的那叠钱币被他攥在手里，大力捏出深深的皱痕。

        尤利乌斯将已经登上马车的管家拽下来，不顾在下人面前的贵族仪态，竟是直接夺了车夫手中的马鞭，一挥鞭子自己驾了车往王城最中心的方向去了。

        与尤利乌斯子爵府中的反应截然不同，身在王宫中的莫里斯王子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略一蹙眉，吩咐身边的侍从道：“陪我出宫去一趟圣伦纳瑟尔大教堂。”

        从小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从尼尔一动心念就知道自家王子在想什么。

        那日国王陛下派人来告诉莫里斯王子他要有新的母后了，想必王子也不想陛下操心自己的婚事，要去教堂与这位近日在伦纳瑟尔名声大噪的新任首席侍女会会面。

        尼尔想象了下自己家俊美的王子与这位传言中极美的少女站在一起向奥瓦陛下回话的样子，不由露出一抹小兴奋。

        一辆低调奢华，带着王宫的荆棘图样暗纹的马车缓缓向全贝纳尔最大的教堂驶去，莫里斯坐在里面，对这位伊芙琳娜小姐充满好奇。

        他当然知道能进入圣伦纳瑟尔大教堂工作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为荆棘护卫队工作，是觉醒了自然力量的超凡者。

        她该是强到怎样一个地步，才会让父王亲自下了任命她为首席的敕令？

        莫里斯蔚蓝的眼中写满了好战，他右手抚摸着镶嵌了金丝的宝剑，汹涌来袭的战意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

        这等高手，他必要与之一战！

        对于即将来到教堂的人，莫妮卡一概不知。

        此时的她呆在自己的花园别墅之中，皱着小脸烦躁地看着眼前这堆由国王的内务官亲自送来的宝石首饰。

        那内务官走时还挤眉弄眼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国王想在宫外单独约你见一面”的意思。

        莫妮卡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清点这堆小山里面的黄金珠宝的价值。

        个、十、百、千、万……

        少女粉色的眼睛眨了眨，选择给自己换上一条思路——如果她真的同国王出去了，那她一千贝纳币的日薪会照常发放吗？还是……教堂会扣掉自己的这部分酬劳？

        莫妮卡思索一番，越发觉得与国王陛下私下会面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即使自己得到了这么多首饰，可它们到底是整个贝纳尔王国最尊贵的人送的，她可不敢拂了他的面子，轻易就把这些东西给买掉。

        去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样日积月累下来，她损失的就不是一个一千，而是千千万万个一千贝纳币的日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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