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莫妮卡大声喝出最后一句话，她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教堂的前殿大厅之中，甚至有了回音。

        尤利乌斯子爵红着眼睛，被她的这套说辞给击中，一时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手腕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莫妮卡的心智无比清醒，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知晓，如果自己想要为母亲报仇，就要远离尤利乌斯，走得越远越好。

        而眼下自己居住的圣伦纳瑟尔大教堂，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来人！”莫妮卡厉声道，“将这个可疑的陌生人拖出去，终身不得进入教堂！”

        骑士们犹豫不决，身为副队长的奥斯汀亲自从莫妮卡身后走出来，用一只手拎着尤利乌斯子爵将他扔出了教堂的大门，还不忘将他手中攥着的七万贝纳币给抽出来交到莫妮卡手心。

        莫妮卡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接着环视一圈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骑士们，又硬着嗓子哼了一声：“怎么，我这个首席侍女，这么点权力都没有？”

        见奥斯汀悄无声息走到金发粉瞳的首席身后，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们的眼睛，骑士们后背顿时出了大片的冷汗，连忙半跪下来行上一礼：“属下失职！”

        一道掌声从教堂门口安静停着的黑色马车之中响起来，莫妮卡再次起了提防之心。

        衣着低调却不失奢华的莫里斯王子从荆棘纹样的马车里走出来，而先前站立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尼尔迅速迎了上去。

        尼尔附在他的耳边，低声为莫里斯解释情况：“殿下，这就是新上任的首席侍女莫妮卡·伊芙琳娜。”

        听力出众的莫里斯方才在马车的车厢里面，听到了莫妮卡的那袭话。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只是依旧用右手的之间轻抚着露在剑鞘之外镶嵌着宝石的剑把。

        他忽地拔出利剑，摆出一个宫廷中常用的起手式：“我能否与阁下比试一场？”

        “我？”莫妮卡的手腕肿了起来，痛感比刚才强烈太多。

        她面露纠结之色，犹豫不决，只听尼尔开口道：“莫里斯殿下知道这样的行为并不十分合规矩，他愿意将原先的五万贝纳币提至十万。”

        好家伙，这也太财大气粗了。莫妮卡捻了捻手中那厚厚的一叠纸币——十万哎，比七万得厚多了吧。

        她动心了一瞬，可腕间发烫的温度时刻都在提醒着莫妮卡：你的身体条件现在并不允许你去战斗。

        莫妮卡正要遗憾地摇摇头拒绝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试，却听身后一道冷冽的声音越过了她的头顶：“可以，我来出战。”

        “你？”

        莫里斯终于用正眼去打量这名站在首席侍女身后的骑士，眼中略过几分不屑：“我要的是与首席对战，你有什么资格同我交手。”

        奥斯汀被这样激，也抽出了他别在腰间的那柄从龙族带到人间的利剑，遥遥指着莫里斯的脖颈：“我是教堂骑士小队的副队长奥斯汀，请赐教。”

        “首席是国王钦定的护卫队中的最强者，不过我这关，你就别想触碰到她一分一毫！”奥斯汀转过头去示意别的骑士将受伤的莫妮卡带远一些，然后才释放出了专属于龙族的威压。

        “哈哈！好！”王子莫里斯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他扬起眉梢，将自小运用得无比娴熟的自然之力附加到他的剑刃上，一剑下劈，竟是带起巨大的破风声，斩开了空气。

        但正是这一剑，将他眼中的轻蔑彻底除去——奥斯汀的龙族威压借着这破空的力量，径直入侵了莫里斯站立的方位。

        王子从未遇见过气势这样强大的对手，蓝色的眸子里染上深深的忌惮。他快速后退两步，在心中将奥斯汀的实力重新评级。

        在这个时刻，奥斯汀也依然不忘父亲的叮嘱，没有将自己巨龙的身份暴露，而是完美地运用着火焰，仿照着父亲吉尔斯的战斗方式，操纵着熊熊燃烧的鲜红火焰，将其挂在他的剑壁之上，然后再一挥剑——

        赤色的熔岩之火被快速甩了出去，任莫里斯再怎么去尝试扑灭，都依旧坚强地在他身上燃烧。

        他无暇去分心攻击奥斯汀，单单是应对这特殊的火焰，都让莫里斯焦急到生出怒意。

        等到他终于催动身体中余下的所有自然之力去熄灭这道火焰，奥斯汀早就收起了那把简单的没有装饰的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

        他神色淡漠地询问：“王子殿下，这十万贝纳币在什么时候支付？”

        莫里斯的脸拉下来，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气。尼尔立刻说：“阁下放心，王子殿下必不会少了教堂一分的。”

        他转身去门口的荆棘马车处拿了件东西回来，双手将其捧到莫妮卡身前：“这是殿下为您准备的一些心意，充当做见面礼。”

        莫妮卡碍于尼尔的认真神色，只好沉默着用双手接下。

        奥斯汀炙热的视线在见到她收下了礼盒之后不断在莫妮卡背后流动，他用指尖捏捏鼻梁，控制自己不去猜测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莫里斯被奥斯汀的火焰烫到，走路姿势不太美观地带着尼尔离开了。

        等到视线中再也见不到那辆绣有荆棘暗纹的奢华马车，前殿中聚集的骑士和侍女们才纷纷散去。

        莫妮卡手腕红肿得越发厉害，甚至已经开始发紫。她忍着疼痛，没有吭声。

        奥斯汀紧紧抿着嘴唇，唇角下压，喉结上下动了动，带着些责备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擅长治愈的那个侍女在哪里？是叫玛莎吗？”

        莫妮卡回答他的问题，轻轻点了下头，刚想开口说其实她自己的能力也能治愈伤口，让她自己运转几下力量就能缓解疼痛。

        可她尚未来得及张开唇瓣，视线却一瞬间旋转起来。

        她被奥斯汀用偏冷但有力的胳膊打横抱起来，脑袋枕着他的肩膀，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金发青年一脚踹开了被关上的后门，快步走向侍女们居住的那栋小楼。

        奥斯汀挑眉分辨这小楼各扇窗户内的人影，却被视线里的一片雾霭所阻碍了进度——这群女孩，在他眼睛里都是灰扑扑的，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区别。

        他低头看了眼莫妮卡粉嫩的脸蛋，更深刻地意识到了怀中这个女孩对于自己的不同之处。

        “玛莎！”少女突然出声，去呼唤二楼窗口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

        声音动听得好似宫廷里最昂贵的竖琴。

        那女孩迅速应了一声赶下楼来，托起了莫妮卡受伤的手腕端详一圈，紧接着开始催动身体中柔和的治愈力量。

        她的手掌轻柔地覆在莫妮卡的红肿之上，温暖的绿色光点令莫妮卡如被羽毛抚摸一般舒适。

        片刻之后，玛莎的脸色略微发白，才将自己的手拿下来。

        原先红肿得厉害的手腕已是消肿，踝关节小巧精致，上面却还是带了一些紫色的瘀血，在雪白的皮肤之上显得尤为明显。

        玛莎自责地叹了口气：“是我的能力还不够强大，只能做到消肿，而这血痕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抱歉地将莫妮卡的手腕放下：“我去楼上为你拿一些药，每日敷上两次，大约一个星期就能将这个印子完全去除——我拿我最喜欢的苹果派保证，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

        褐发少女提着裙摆飞似的跑上楼去，留下奥斯汀和莫妮卡在原地。

        莫妮卡依偎在奥斯汀怀里，鼻子灵敏地嗅到了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草木香。楼上一些女孩好奇地探出头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粉色的眼睛眨了眨，突然感受到了羞耻——莫妮卡扯扯奥斯汀的衣襟，声音软软的：“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她抬起胳膊，在奥斯汀银灰的眼睛前面晃了晃：“玛莎都替我治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这副语气，与刚才在前殿跟尤利乌斯子爵说话的样子，差了一个上城区到下城区的距离。

        如此大的反差，有点上头。奥斯汀这样想着，不情不愿地选择尊重莫妮卡的想法，将她小心翼翼放到地上。

        玛莎喘着气从楼里跑出来，将手中的药膏递给莫妮卡：“记得每天两次！不要间断，否则会留下印子哦！”

        “今天是第一次，要不要我帮……”……你？

        褐色头发的女孩话说了一半，被奥斯汀硬生生打断。

        “不，不需要。”奥斯汀从她手中抢一般夺过药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好像那些无耻的强盗，“我来帮她就可以，一定不会间断。”

        “……啊。”玛莎愣住，迟疑地点点头，“好吧。”

        莫妮卡挥挥手与玛莎告别，正想提出自己涂药便可以，却听见巨龙低声道：“走吧，我给你敷药。”

        他的语气执着，带着些不容置疑。

        好吧，莫妮卡告诉自己：谁让他给自己赚了十七万贝纳币呢？当然要当个宝贝哄着了。

        她翘着唇角，轻松跟上了奥斯汀放慢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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