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路上

但把信送过去真的好吗？

        这很明显是个npc剧情，但给出剧情就一定要做吗？身为玩家一定要按照规则允许内的游戏路线走吗？

        无法改变大结局，因为这个世界是人为构建的世界，没有填充足以改变结局的基础“物质”，但个体角色微小的命运轨迹呢？这种程度的自由性呢？

        西索见她一脸沉思的表情，挑了挑眉，好奇的引诱道：“想起了什么事吗？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呦~”

        “不用，你又想从我这里套信息。只是一个没意义的问题。”云霄低着头边走边说，细雨微微打湿了肩头，“我在想我们会不会也是什么“意志”创造出来的物体，有着什么“使命”，或者说“功能”，我们自以为的一切其实都是某位“意志”的安排。”

        就好像宫崎老贼创造了魂系列，创造了血源梦境，创造了狼与刀的世界，创造了交界地，创造了一个个角色，给人物设定性格、外貌、出身、喜好等等一系列属性，将人物的人生经历、大小事件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们也是由某个“神秘意志”捏造的人物，他们所处的世界也是捏造的世界，包括她现在想到这个问题也是那个“神秘意志”的摆弄。

        这样想的话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去到异世界，他们为什么可以进入老头环的世界了，一切都是某位“意志”的捏造。在那位意志的操弄下，一切她理解不了的不合理都会变成合理。

        比起古里古怪的异世时空，她是纸片人的一员，和她以为的伊蕾娜、布莱泽、菈妮是同等程度的npc，还要更合理一些。

        云霄目无焦距地仰望天空，细雨落下，沾湿了睫毛，雨雾遮蔽的视线更模糊了，略微涣散的目光仿佛在透过那片雾、那片天空寻找什么。

        她嘴唇微张，向着上空问道：“你正在看着我，对吗？”声音轻得只有离她最近的阿尔法听到。

        “蠢货。”阿尔法冷冷的哼了一声，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你已经无聊到对空气恶作剧了吗？”

        不论她之前想了什么，最后那个问句，绝对是抱着吓唬谁的想法说出的。她就是那种人，他完全了解。

        云霄“呀”地一声低下头，朝他吐了吐舌头，眼神狡黠的扮鬼脸，“被你发现了，你真聪明，下次我要认真了。”

        “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无聊。”库洛洛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插进两人的谈话，“许多人都相信宇宙中存在着一个无形意志在操纵每个人的命运，多见于宗教领域。”

        云霄道：“如果是指上帝的话，我不相信哦。所有指向明确的神我都认为他们是人造的伪神，或一个叫神的种族。”又说：“不，我相不相信没什么意义，除非我打算弄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但……我并不打算那么做，我不在乎。即便真如我所想，我也还是我。”

        即便完全活在虚构之中，甚至连曾经和她同一级存在，后来创造了多个可供他们造访的世界的宫崎英高，都是由更高一级的“神秘意志”所创造的人物，她也依然是她。

        即使这种想法的存在，或许也是由那位“神秘意志”灌输允许的，她也还是她，她是得到这种想法的角色，那么这就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因为等级跨越太多，反而没有需要迟疑的地方。

        云霄仿佛确认了问题的结论般，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丁点价值。”

        库洛洛略微加快步伐走到她旁边，声音沉稳谦和地道：“云霄小姐怎么界定真实和虚假？”

        云霄歪了歪头，迟疑了一两秒，回问：“这和我们刚刚的话题有一定关联，但我猜你问的应该是没关联那种？”

        “嗯。”库洛洛肯定了她的判断，“我只是好奇你会怎么想。”

        云霄停下脚步，眼神木然的盯着他：“你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

        任何人都不可能满意吧，她一直把库洛洛当做怪人，现在被怪人当怪人，就好像一个普通人被变态叫变态一样无语。

        赶在库洛洛再度开口之前，她又重新开始往前走，幽幽叹了口气道：“算了，路上闲着也没事，和你说说也不是不行。”

        “没差别。”云霄干脆了当的给出她的结论：“世界的终点就是万物皆虚，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当做真实。从宏观的角度没有分辨的必要，我会追逐一些东西，但不会认为他们就是真实，仅仅因为我想追逐而已。

        无需多提，我和你们，还有西索，在这方面是同类。”

        “微小的个体间已经有无数人说过无数种了，想看什么样的答案都能从别人的话语中找到，不需要我再赘述。”实际上她搞不太懂这部分，尽管读过许多书，但具体到某个人与某个人之间的情感，稍微复杂晦涩一点就会有她难以理解的部分。

        所谓的爱慕、妒忌、占有、憎恶，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此激烈浓稠的情感竟然可以继续疯狂发酵，只为一个特定的生命体吗？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就好像照着世俗灌输的知识得出正确答案的差生，答案对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只会照抄公式书，复述别人的话，毫无疑问是个笨蛋——虽然这种策略非常有效。

        不需要真情实感，只要说出口，大多数人就会认为那是你的真实想法、真实观点，用来作为应对大部分人际交往的策略再有效不过了，所谓灵活的伪装技巧。

        库洛洛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仿佛不是故意找茬般平平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说西索是聪明的单细胞生物了，他对你来说非常简单。”

        “你怎么泼人脏水啊？！”云霄收回所有思绪，神情、动作夸张的指着他大叫起来，脚跟离地，似乎要原地起跳，一蹦几米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好你个浓眉大眼库洛洛，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的确说过这种话，而且是真话，但这能当着西索的面说吗？让他偷税犯、老阴比的面子往哪搁，怕他找不到理由来折磨她吗？西西的自我感觉良好要受创了！

        “你别听他乱讲，你是我见过最神秘，最复杂，最值得探索的男人了，我能写十页a4纸分析报告。”云霄急急忙忙朝西索摆手，面目狰狞的指着库洛洛恨恨道：“你看我们现在关系稳定，相处和睦，就想挑拨离间，害我被拷打是不是？我们不会上你的当。”

        虽然被拷打也很好玩，但是不是这种像被库洛洛背刺一样的拷打啊。

        西索其实并不在意这种事，但在意一下好像……更有趣？至少看值得停驻目光的对象为自己混乱激动，任何时候都令人愉快。

        “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和库洛洛见面的呢~？”西索皱着眉头，嘴角挂着笑，边问边向她靠近，“回答我呦~你对我有隐瞒吗？”

        何止是有隐瞒，是藏了一座冰川，只露了一个角给你看啊。云霄内心疯狂腹诽，手无措地垂着，呐呐不敢言，眼看人越来越近，眼睛瞄向逐渐开阔的山林，心一横，牙一咬，制止了自己想要逃走，避开麻烦的冲动。

        她鼓了鼓腮帮，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走着，闷声道：“是他自己来找我的说话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西索轻而易举的戳破了她的谎话，“你知道。”

        嗯？？不揭穿对方不是他们秘而不宣的默契吗？云霄撇撇嘴，用后脑勺对着他：“是啦，我知道。”僵硬地扯着嘴角道：“不就是把我当成可解读或套话的对象么？”

        云霄手弯搁着黄金戟，双手一摊，“智力型的人会有意识无意识的寻求智力对决，喜欢沉浸精神世界、解读心理的人会自发观察目标。但我没有满足的责任和义务。”

        “真是无聊到爆炸了。”她大声嚷嚷道：“我可以收起散漫从哲学聊到神学，从宗教历史聊到国际政治，就算想谈宇宙起源，谈花鸟风月我也懂一点。但有什么用呢？别人或许会收获一份新的人类样本，而我收获的只有我的生命又被浪费了一天。”

        云霄有些疲倦地说：“我不需要别人认为我聪明，我知道我怎样。”

        真的是，为什么不能欣赏弱智的好呢？能傻傻笨笨、像个小孩子一样生活是何等幸福啊，大部分所谓成年人的复杂，其实都只是在无谓的小事上浪费自己的脑力，内耗罢了。

        “我明白了。”库洛洛轻轻颔首，朝她微笑，“我们在某些方面的确是同类。”

        对外人的看法都是相差无几的漠视。

        云霄伸出左手食指挠了挠脸颊，略显嫌弃的挪开视线，低声道：“嗯……虽然是事实，但听起来像在骂我垃圾。”

        顿了一顿，又说：“算了，我垃圾也是事实。”她为野心所杀的人不比西索、库洛洛少，甚至可能更多。

        谈话间，他们看见了摩恩城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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