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忻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红色的身影。

苏鱼的面前是一具肿胀的男尸，揭开白布的时候，原本难闻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但是苏鱼好像习惯了这种味道一般。

陈忻隔着一段距离，都隐隐闻到了，但是看着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只见苏鱼戴着手套的手，按了按尸体的肚子，又仔细检查了尸体的手指、鼻腔和口腔，不一会儿，她站起身，自信地说道。

“验，尸体男，五十岁上下，尸体痉挛，指甲青紫，口腔、鼻腔附近黏有泡沫，口唇、颈部无损伤，口鼻内有泥沙，腹腔膨胀，指甲缝有异物，疑似水草，初步判断此人是溺亡。如果可以剖尸的话，应该会发现颅底两侧突起有出血，在气管里应该也会有残留的泥沙和草，胃内大量弱液……”

苏鱼不顾屋内二人再次惊讶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剖尸结果。

老夏心中激动万分，让苏鱼一口气，将停尸房里已经结案的尸体都验了一个遍。

一具、两具……接连五具尸体，苏鱼只简单地查验了一遍，便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死因。

“苏姑娘，你……你真的会验尸？”

此时的尹志，才终于相信，原来，这个红衣少女，不是说大话骗人，是真的有本事的，就连一向自傲的老夏，都对她客气不已。

苏鱼并没有因为尹志的夸奖，就沾沾自喜，她知道，她刚刚验的，都是已经结案的尸体。

所以，她的目光，放在了角落里，仅剩的唯一一具尸体。

“夏老，这具尸体我可以验么？”

苏鱼抬头问。

尹志和老夏这才从惊讶中醒了过来，他们的目光随着苏鱼的话，转向了角落的尸体。

“哎，说来也可怜，这具尸体来了有半个月了，是京郊外发现的，画像也张贴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认领……”

老夏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白布，“尸体送来的时候，我刚好被请来京兆尹一个月，我验的尸，这女子怕是发生了意外……”

老夏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鱼，只见苏鱼已经做完“仪式”，戴着白手套，开始在尸体上查探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年纪跟苏鱼现在的身体，不相上下。

但是全身衣服都破了，苏鱼皱着眉头认真的查验着，可是当她越往下检查，她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具尸体口鼻处有血迹，面部、脖颈、后背、腿部多处淤青，身上多处骨折，全身多处冲击损伤和擦伤……

苏鱼用双手仔细摸了死者的头部，头骨有凹陷……

“目前来看，死者应该是被外物撞击弹飞后倒地引起机械性损伤，头盖骨骨折和脑损伤是致死原因……”

苏鱼一着急，就用了现代的法医术语，她还没说完，就被老夏打断了，“什么叫机械性损伤……”

苏鱼这才回过神，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道，“简单地来说，就是我们的身体受到了外界的暴力，比如被撞飞，被推倒，我们的器官……我们的肉体被破坏了，例如破皮、骨折、内伤等。”

原来只是换了个说法，老夏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苏姑娘与小老儿我当初验的差不多，再加上，尸体是从京郊外一处山脚发现的，所以小老儿当时觉得，应该是此女子不小心被马车或者驴车撞了，撞人的一见发生了命案，赶紧跑了……再加上女子也许并不是京都人，所有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人过来认尸……”

老夏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尸体上类似半圆形的印子，对苏鱼解释道。

苏鱼验尸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尸体上的印子。

就在刚刚，苏鱼还在想这会是什么。

没想到老夏一句话，解开了她的疑惑，对啊，这是古代，有马、驴……尸体上的半圆很像马掌印。

屋外的陈忻，听到这里，突然就想到了今早见到的邝采薇的尸体。

他径直往停尸房里走了去。

停尸房里的苏鱼和老夏，都围绕在这具无名女尸边，并没有注意到他。

站在门口的尹志，一回头，就看到了身穿麒麟服的陈忻，走了进来。吓得赶紧要行礼，却被陈忻身后的陈默止住了。

陈忻忽略尹志震惊的眼神，越过他，直接向着角落走去。

尹志看到了跟在陈默身后的司法参军别安易，连忙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别安易只是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这里的动静，里面的一老一少自然是听见了，只不过他们二人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尸体身上，以为来人只是京兆尹衙门的人，也并没有多在意。

在得知那个印子可能是马掌印的时候，苏鱼的脑中就大概有了思路。

一个女子被疾驰的马儿踢飞，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对，夏老，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鱼甩甩头，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又开始重新检查尸体，“要是可以剖尸就好了……”

可是她还没有被衙门录用，短时间是不能剖尸的，要不然就是侮辱尸体了……

“苏姑娘，是哪里有问题么？”

老夏看着苏鱼紧皱的眉头，也跟着皱起了眉。

“夏老，你看，她的手脚处，这些痕迹，像不像勒痕？”

停尸房光线昏暗，老夏转身准备去拿不远处的烛火。

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三个人，司法参军别大人似乎还与其中一人闹了不愉快，那人一直拿眼睛瞪着别大人。

“夏老……”

苏鱼此时也发现了异常，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今日在大街上遇到的纵马之人。

“你怎么在这里？你有看见我的……”

苏鱼看见陈忻，就想问问看，他有没有捡到自己的荷包，那荷包里有她仅剩的家当啊。

可是话还没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直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胆，见到王……”

“陈默！”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陈忻皱着头，抬起手，将陈默拿着刀的手，挡了回去。

一起长大，陈忻自然知道陈默的恶趣味。

在他得知自己要去京兆尹看这个女仵作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冒出了千奇百怪的想法了。

苏鱼看着面前的二人，和明晃晃的刀，不由腹诽起来，动不动就被刀架脖子了，在古代，最要紧的看来要学会怎样保住小命啊。

停尸房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最后还是陈忻开口，“说说，你在这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提到专业问题，苏鱼立马将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她戴着手套，指着尸体手腕和脚踝处的勒痕，说，“这里，还有这里，是很明显的勒痕，与身上伤口是同时间造成的。”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老夏一直没反应过来。

苏鱼和陈忻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

“这是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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