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参见西洲殿下 > 第7章 受伤

第7章 受伤


每年八九月份,西洲大片的格桑花开遍了绿茵茵的草原,雪山脚下的树木郁郁葱葱,气候宜人,高山草甸,甚是美丽。

        这时候,挖虫草和赛马的事情告一段落,整个西州的人都会去草原上玩上半个月【1】。西洲的贵族也不例外,可汗携整个贵族都收拾行囊,去草原玩半个月。

        这天德吉很早起来,与中原不同,西州的人们可以随意穿戴各种颜色,她挑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袍,配着白边彩色的外衫,再搭上银质的各种首饰,看向镜子,是与中原精致华丽不同的鲜艳漂亮。

        来到前厅,发现聂真已经起来了。此时下人们还都没有起床,天刚刚亮,四周万籁俱寂,聂真独自站在门口,上身只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衫,后绑带的长靴妥帖地包裹着肌肉匀称的长腿,不同的是他将平时常戴的红色佛珠卸了下来,随意放在桌子上。

        聂真似乎在想什么,表情严肃,一抹阳光透着清晨的冷意照在他的身上,德吉在廊上不远处止住脚步,默默看着他。

        他是那样好看,明明就离自己只有几步远,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永远也走不完。

        聂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一转头,看到了德吉,眼神变得温润如墨玉,上下打量了一下,淡淡道,“你这样打扮很好看。”

        德吉脸上微红,快步上前,行了一礼,“我去催早膳。”

        聂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似是有心事,面色又逐渐凝重起来,跨步回了屋子。

        用了早膳,一行人便到了草原。

        这里已经搭建起一顶顶黑色的巨大帐篷,帐篷顶上挂着五彩的经幡,随着风摇曳在天地之间,大家都穿着色彩鲜艳的盛装忙碌着,不管贵族还是下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这是一种德吉从没见过的繁华与热闹。

        聂真一下车便和阿登去了可汗帐篷中,留下德吉和曲珍几人去聂真的帐篷里布置东西。

        曲珍很是兴奋,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着光,“我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半个月!除了简单收拾东西,几乎不用做事!”

        德吉心情也有些好,捏了捏曲珍的脸蛋,打趣道,“你这么喜欢偷懒呀?”

        曲珍笑着拍了一下德吉,“才不是!除了不用做活,我们还可以整夜地跳舞,喝酒玩耍,没人管的!我们西洲人,最喜欢的就是赛马和跳舞!”

        德吉忽地想起在甘德城做活的时候,总能见到西州人围着篝火跳舞唱歌,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他们隐约的歌声。不过自从跟了聂真,却从未见过周围人跳舞了。

        “诶,我怎么没见府上跳过舞呀?”德吉挂好最后一件衣服,好奇地问曲珍。

        曲珍也疑惑地摇摇头,“我也很疑惑,嬷嬷只说二殿下不喜跳舞,我来府上两年,从没见过府上燃起篝火跳舞。”

        收拾好东西,大家便开始准备午饭了,聂真一直在可汗帐中没有出来,按理说应当是用完午饭才会出来,可德吉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轻轻拉一下正在和别人谈笑的曲珍。

        “欸,你今日有没有觉得,二殿下有心事?”

        曲珍转头,脸上还挂着灿然的笑意,听到德吉的话,她细细回想了一番,随机摇摇头,“我猜不准二殿下的心思,不过他今日确实没怎么说话。”

        德吉点点头,曲珍平时不在聂真身边,估计今日也没见几面聂真,她复又自言自语道,“这样喜庆的日子,二殿下却穿了身黑衣服。”

        曲珍握住她的手,敛了笑意,压低原本清脆的声音,“明日是可敦的忌日。”

        德吉惊了一跳,她听闻过可敦英年早逝,却不想明日竟是忌日,她面色难堪,小声说,“可敦忌日,不举行祭祀吗?”

        哪想到曲珍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敢问嬷嬷。”

        德吉不便再问下去了,便又满怀着心事,去一边忙碌了。

        因今年虫草和松茸收成都很好,可汗开了好些美酒,聂真与聂羽几人在帐中设宴,那里只用阿登守着,用了午饭后,大家又在草原里赛起了马,不同的是,聂真今日拿了第一名,整个草原都在欢呼,似乎除了穿黑衣的聂真,没有人记得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德吉在一旁瞧着,看着聂真面色如常,笑着踱着马与观众互动,德吉觉得自己心神不宁似乎是徒劳,便甩了甩头,试图不再想这些。

        晚上,下人们拉着德吉一起露天吃宴聊天,也都喝了好些酒,欢声笑语间,德吉已经感觉有些晕了。

        吃罢饭是要跳舞的,燃起了篝火,曲珍也因为醉酒脸上染着红晕,她拉着德吉的手,“德吉,你和我们一起来跳舞吧!”

        “啊我不会啊!”德吉连忙摆手。

        “来吧来吧!很简单的!”曲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德吉的手就跑进了队伍里,大家围着圈,挤在一起,很是开心。

        德吉左手被曲珍拉着,右手也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抬头,对上一个陌生西洲女孩的笑脸。

        德吉瞬间放松下来,跟着队伍笨拙地学习,还好舞步比较简单和重复,她很快便学会了。天渐渐黑了下去,篝火越烧越旺,借着醉酒,她也慢慢兴奋起来。

        曲珍已经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德吉双手搂着不认识的人,只是晕晕乎乎间,觉得他们笑容亲切,温度灼热,不知道什么时候,三殿下聂吉也加入了他们,看来是主帐的宴席散了。德吉只感觉高兴和快乐,和大家一起欢声笑语,大声歌唱。

        一直到后半夜,大家还在跳,德吉却有些体力不支了。她退出了跳舞的圈子,脸因为兴奋和疲惫通红,满身都汗津津的。

        她喝了些奶茶,打量着人群,没有看到聂真的影子。

        难道他回帐睡了?

        远离了人群,一阵冷风吹来,德吉清醒了一些,她朝着聂真的帐篷走去,可哪曾想,帐篷中空无一人。

        兴许是去彻夜喝酒了吧,德吉并没有多想,她转头去了下人的帐篷。下人的帐篷点着蜡烛,一排排床榻上却也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去跳舞了。

        歌声远远地穿过帐篷传进来,显得偌大的帐篷里有些安静。

        德吉摘了首饰,细细洗漱完毕,走到她的床铺前取出寝衣。拿起寝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下面有一页纸。

        “若到寅时仍未归,主账南行三里找我。”

        是聂真的字。

        德吉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远处的嘈杂似乎听不到了,心急速地跳动,砰砰砰砰得仿佛要炸开。

        是有什么事吗?有关可敦吗?可如果是他偷偷私下祭祀,为何要等到寅时未归,再去寻他呢?

        她忽得想起聂真今早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样的日子他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衫,他从不离身的那件红色佛珠,他今日却没有戴。她忽得想起,上个聂真的那句,“或许某一天,我会冲动做事,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发生了什么事?他做了什么?为何还没回来?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似乎找到了答案,她的直觉告诉她,聂真有危险。德吉几乎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随便拉住了一个人,“此时几时了?”

        “不知道啊!你问问别人吧。”

        “此时几时了?!”

        “寅时一刻了吧?或者两刻?”

        当人置身危险之时,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是一刻或者两刻呢?德吉只感觉坠入了寒冬腊月的水中,浑身忍不住发颤,她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主帐南行三里,主帐南行三里。那里还有阿登,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随即她跑回帐篷,换了一身黑色衣服,便趁着夜色飞奔向主账蓬南边。

        本以为已经完全适应了高原气候,却因为跳了半个晚上的舞,此时又在飞奔,德吉觉得呼吸困难,头痛欲裂,可她还是一直不停地向丛林深处跑着。

        她慢一步,聂真就更危险一分。

        很快,已经听不到嘈杂的人声,远处的篝火也变成了一个个光点。她进入了一片灌木林,差不多了,就是这里。

        这里一片黑暗,她不敢点蜡烛,只能接着月光细细地寻,低声呼唤着,“聂真聂真!!”

        寻了许久,脚腕好几处被割破,白皙的皮肤上鲜血淋漓,钻心的痛让她暂时忘记了因高原反应带来的头痛。渐渐地,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再往南,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树林,她知道,那里是会有狼出没的。

        突然,德吉被一个人拽住了胳膊,下一秒就被紧紧捂住嘴巴,尖叫声都咽了回去。

        是那个熟悉的戒指。

        德吉的心重重的落了下来。

        聂真脸上并无伤痕,只是唇色煞白,他放开拽着德吉的手,艰难的把右手微微向上抬起。

        月色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德吉的心跳得飞快,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右袖,一片潮湿,她瞬间明白,他是在怕失血太多。【2】

        “一直往南走阿登在那里。”

        聂真哑着声音,几乎是竭尽全力地说,德吉从未见过聂真受这么重的伤,她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德吉慌忙脱了外套,冷风吹过,汗津津的脊背一片冰凉,她来不及在意这些些,胡乱裹住聂真的胳膊,就扶着他往路的尽头走。

        四下无人,他们走在灌木丛中,这里离营地比较远,可如果点蜡烛,很容易被人发现。聂真一言不发,似是已经无力说话,任她摆布。

        进了树林,四周万籁俱静,因为害怕和寒冷,德里全身都在发抖。这里的树林并不大,可德吉却从未觉得条路如此漫长,一路上频频回头,总觉得身后会有野兽扑过来,或是远处的官兵会立刻倾数压过来。

        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早已一脸焦躁的阿登。

        阿登守在一辆马车前,早已急得团团转,见到两人,忙奔了过来,急得快哭了,“二殿下,二殿下,你如何?”

        德吉顾不得询问太多,只是有些脱力地说,“快,把二殿下扶上去。”

        两人一起合力将聂真扶上了车。聂真喘着粗气,哑着嗓子说,"直接回府上。”

        往日低沉的声音此时哑得几乎听不到,德吉迅爬上了车,阿登也急忙开始赶车。

        车速逐渐快了起来,速度带来的是剧烈的颠簸。聂真斜躺在车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卷翘的睫毛随着身体的疼痛微微颤抖,嘴唇无声的抽动,发出低低的喘息。

        他失血太多了。

        德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深呼吸,一边想着对策。

        她用外套裹住聂真,然后把他的右手高高举起,之前在徐家时,听闻若失血过多,将受伤部位提至高于心脉的位置,可以减缓失血速度。

        聂真冷得双唇哆嗦,甚至可以听到他牙齿因寒冷咯咯打颤的声音。

        德吉的泪顷刻间就落了下来,她似乎一咬牙,也不顾礼节,俯身紧紧搂住他,想把自己的热度全都渡给他。

        黑暗中,聂真喉结滚动,低低笑出了声。

        “这么怕我死?”

        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本就有些醉酒和高反的德吉,因哭泣呼吸越发困难,仿佛沉进了水里,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只听到自己带着哭腔小声说,"您别说话了…”

        “放心吧,死不了。”聂真轻喘着气,闭着眼睛说。

        ----------------------

        【1】:参考藏族的“过林卡”。

        【2】体位止血法:抬高伤肢,使伤处高于伤者心脏位置,以帮助减缓出血。


  https://www.biqugecd.cc/92587_92587678/9604127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cc。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