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谐音

康嘉阳讨厌所有的意外和突如其来。所以考试时中性笔要带两支，出门手机的备用电池多带一个，连家里钥匙也被他固定放在书包内里夹层。

        理所当然，为了这次网络道歉，他也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功夫。

        自从线路改造以来胡同里的宽带网络总是容易掉线，康嘉阳已经多次试验过，只有早七晚九这两个时间段最稳定。又因为谢绪知道他的计划后说了一句“早上七点狗都没起床，你真的比狗还狗”，才精挑细选了晚上九点这个吉时。

        只是现在和乔鸢薇在一起的男生显然是阻碍他进行完美道歉的最大变数。

        “我朋友啊，不然还能有谁？”乔鸢薇伸手在摄像头前晃了晃问钱僖铎，“难不成这家网吧的摄像头有问题？”

        “是他眼睛有问题，屏幕上不是能看见我们吗？”

        钱僖铎立志开小卖部后决定多交聪明朋友，毕竟人以群分，和笨蛋在一起肯定会降低自己开店的成功率，他无比真诚地说，“你以后还是少和这个人聊天比较好，小心被拉低智商。”

        “我这边能听到！我刚刚在关灯所以没看见！”康嘉阳怒冲冲地坐回书桌前，果然看见了乔鸢薇那张脸。

        自从跨年夜视频过后这是他们第三次在网络见面。他发现她脸瘦了一点，眼睛变大了，嘴唇也变红了，还有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总之是挺好看的。

        画面里唯一不好看的就是站在她身后那人的羽绒服，明黄色的，土死了。

        “你关了灯玩电脑眼睛会瞎的。”

        她提醒完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开灯，倒是钱僖铎体贴地解释，“可能他家快没电费了。”

        “我家里的电费很充足！”

        乔鸢薇回头又看了钱僖铎，示意他先别说话了，钱僖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从她背后走开。

        她歪头看着他，“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康嘉阳深吸一口气，他能肯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就是来克自己的，准备的台词一个字也没说，完全被他的节奏带着走，但自己又不能不反驳。

        乔鸢薇把戴着的耳机露给他看，“放心吧，他听不见你说的。”

        “你保证他听不见？”康嘉阳挑眉说完想起自己这个电脑的摄像头是没办法高清转播自己表情变化的，又补充一句，“别骗我。”

        乔鸢薇点头发誓，然后就看见镜头里康嘉阳模糊的身影动了动。他大概是挺直了腰板，身体轮廓突然高了一个头，她正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听见耳机里突然传来的声音。

        “汪……”

        “啊？”

        康嘉阳坐在漆黑的房间里，一闭眼狠下心又学了一声，“汪。”

        这回乔鸢薇听清楚了，她面色凝重地抿了抿嘴，“康嘉阳。”

        刚学完狗叫的某人心情不佳，闷闷道：“干嘛……”

        “你要不要让康叔叔带你去看医生？”

        康嘉阳的脸瞬间涨红，还没反驳又听见那个讨人厌的男生补充道：“我都说了他肯定有点问题。”

        “他听得见！你这样会伤害他的自尊心！”乔鸢薇捂住话筒让钱僖铎再走远些，转过头对着摄像头嘴角却翘起来，“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

        “你确定你真的懂了？”康嘉阳半信半疑。

        “懂啊，不就是因为跨年夜约定谁爽约谁是小狗吗？”乔鸢薇把自己给他的备注截屏给他看，“不用你学狗叫我都已经改了。”

        “那你不生气了？”

        “你不能来阳城是雪灾的错又不是你的错。”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和改的备注有矛盾，她撇嘴又道，“好吧，不过我确实也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你之前怎么一直不找我聊天。”

        康嘉阳确定她不生气，一直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说话又变回懒懒散散的调子。

        “就是怕你生气不想理我才没找你啊，万一你骂我怎么办？我又不能和你吵架，要是哭了更麻烦。我想着大过年的你肯定高兴，所以才敢给你发消息。”

        班级里也不是没有假小子性格的女生，平常大大咧咧的，但要是生气起来照样眼泪鼻涕一起流。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好哥们儿谢绪倒是会，他出的主意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惹不起总躲得起。

        “那你提前讲清楚就好咯，我和你也算朋友经常周末聊天吧，最后你不能来阳城的消息还是我爸告诉我的，你真没义气。”

        康嘉阳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好说什么，“你不是都把我的备注改成康狗了吗？我也没生气，够讲义气吧？”

        乔鸢薇“切”了一声，“你的姓还是我从我爸手机里看见康叔叔的电话备注才知道的，你名字怎么写的啊，我现在给你改回来。”

        “我发给你。”康嘉阳已经学会了盲打，不用看键盘也能打字打得又快又准确。

        乔鸢薇也把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发给他，“我妈和我爸是春天结婚的，我妈说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所以给我取的名字也是春天的一种叫鸢尾花的谐音。”

        康嘉阳抿嘴绷直了下巴线条，“你朋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知道啊，吴淼淼是因为她家里人找大师算过说她五行缺水，所以取了这个名字来压一压。钱僖铎是因为他家里人喜欢钱，觉得越多越好。还有……”

        康嘉阳就听她这么讲着自己朋友姓名的由来，乔鸢薇的普通话其实不是很标准，他想她或许也知道自己前后鼻音不分，所以在说到某些字时会刻意停顿。

        她讲得累了就停下来，“大概就这些了吧，没了。你的呢？你祖宗不会是郡王、贝勒什么的吧？”

        康嘉阳从没想过普通的几个字也能蕴含这么多的含义，他没听康鸿辉或者赵玫提起过自己名字的由来只好生硬地转换话题，“我又不是满族人，你今天不在家？”

        “在网吧，一会儿十一点广场要放烟花了，不过这次我不能拍给你看。”

        “我们北市也会放的。”康嘉阳突然问，“你会来北市吗？”

        乔鸢薇摇头，“我喜欢阳城，北市太大了，我在电视剧里看过，车很多人也很多。”她笑着邀请他，“还是你来找我玩吧，我可以带你去钓鱼去河边游泳还能去公园爬树。”

        “那都是我小时候玩的了。”

        “不玩就不玩呗。”乔鸢薇听见外面已经热闹起来。她扭头看见钱僖铎在提醒她注意时间，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新年快乐”就点了结束通话。

        被晾在一边快十分钟的钱僖铎非常不满，本来就黑的肤色又沉了不少，“再等你聊一会儿我连炮响都听不见。”

        “这不是才开始嘛。”

        两个人关了电脑往外走，站到网吧门口的瞬间风声和爆竹声一齐炸响在耳边。

        钱僖铎看着远方的烟火吸了吸鼻子问她，“康狗就是北市的那个康嘉阳？感觉也不太聪明。”

        “他挺聪明的啊，关于电脑的好多事情我都是问他才知道的，他还教了我好多快捷键，复制粘贴什么的，我聊天速度都比以前快多了。”

        钱僖铎纠正她，“那些东西上百度都可以搜到。”

        “但他愿意教我嘛。”乔鸢薇敏锐地察觉到他对康嘉阳的不满，“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钱僖铎很难向她解释男生之间的攀比心理，更不可能承认他在吴淼淼三番两次地提起北市男生都穿的好看时已经把他划分到了敌人方阵，“可能因为他故意把灯关了视频聊天装神秘吧。”

        “他肯定是觉得丢人又怕被家长发现偷玩电脑才关灯的。”

        “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

        乔鸢薇说得信誓旦旦，搞得钱僖铎也没来由的信了几分，也不是他耳根软，纯粹是因为自从他丢的二十块钱被乔鸢薇看出是他的同桌偷拿过后，他们就相信她的看人之准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吴淼淼非说她这是独属于女生的超强第六感，乔鸢薇却解释这是她奶奶教给她的李家独门识人密法，传女不传男，只传本家不传外人。

        他冒出一个想法，“你觉得你和他能当多久的朋友？”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乔鸢薇往手心哈气取暖，“这种事情老师也不会知道。”

        “我好奇啊，我又没在网络上交过朋友。班里的同学还经常换着人一起玩呢，我是觉得网络的友谊没那么可靠。”

        “就是因为是网络朋友说不定才能长久呢，天天见面容易吵架，网络上不想聊天只要关电脑就好了。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我和他总会见面的。”

        乔鸢薇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更不需要别人对她的想法给予肯定，她对康嘉阳也不是天生的信任度或者好感。

        就像李家独门识人密法里说的，交朋友总要将心比心，把自己想象到对方所处的位置或许才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康嘉阳的皮肤比阳城女孩们的还白，看着就是养尊处优宠大的，能因为这么一点口头约定就履行承诺，那肯定还是已经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钱僖铎默认了她的说法，“见面了你们准备聊什么。”

        “带他去听听土狗是怎么叫的。”乔鸢薇说，“他学得太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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